第六章

“我们所经历的痛苦和磨难,都是我们人生路上的风景,就像突遇一场暴风雨,虽然让我们浑身湿透,虽然让我们瑟瑟发抖,但是当我们经历风雨看到彩虹和晴天,这风景会永远的刻在我们心灵的最深处。”

当杨雨棉在那个男人的催促下跑进看守所下三区309的号房时,高高悬挂在头顶的电视机里刚把这句话说完。

铁门在杨雨棉的身后重重的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站在门边上的男人用手在门上快速的拍了三下,像是发出一个信号,果然上方的警官听到后转身离开了。

杨雨棉因为没有眼镜,房间内昏黄的灯光只能勉强分辨出方向。

监房的左右两边都是像北方的土炕一样砌的平台子,在他左边的台子上三人一排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像念经的和尚一样盘着腿,有的人抬头看着房间上方的电视机,有人则在上下的打量他。另一边也是一样的平台子,靠近里面贴着墙是用深蓝色的布盖着的一排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整齐的码放成八九十公分宽,一米多高的形状。而台子的边缘也像左边的人一样坐着一列人,只不过没有那么整齐,也没有把腿盘起来,有的人一条腿在板上,另一条则垂在板下。两边的台子中间是一条一米多宽的通道,杨雨棉站在通道上正想要回头看看头顶上发出声音的电视机。

“向前跑,到最后面去。”那个男人在杨雨棉的背后发出命令。

杨雨棉只能快步向前走到通道的尽头,那里站着一个年轻人,身上套着一件深红色的单马甲。

“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把裤子脱到膝盖下面。”这个年轻人目无表情的对杨雨棉说。

杨雨棉想起刁警官临走之前的交代,于是按照他的要求把衣服脱了下来拿在手里,再把裤子褪到膝盖下面。

“好了,穿上吧。”那个年轻人看了一眼,然后问杨雨棉:“有没有什么传染病?肺结核?肝炎?淋病?梅毒?”

“没有。”

“什么罪?”

“不知道,可能是诈骗?”杨雨棉到现在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所以胡乱回答到。

“本地人?”

“是的。”

“哪里把你送来的?”

“江苏警方”杨雨棉这个倒是记得很清楚。

“那你关不了多久,什么时候来接你?”

“周一吧。”

“行了,上板去坐在这里。”年轻人指了一下队列的最后面。

整个房间大约有普通楼房的两层半那么高,正前方的墙上二层楼的位置有一扇普通大小的铁窗,铁窗上方是一盏漆白的电灯,杨雨棉觉得整个号房里昏昏暗暗和模模糊糊,应该是因为他没有眼镜戴。铁窗的旁边悬挂着一个小小的彩色电视机,电视机里现在正用极大的音量放着CCTV-1的一个选拔主持人的比赛,而大家都注意力也都被电视机里的女主持人吸引着。四周的墙壁似乎也不是那么干净,映着冷白的灯光显得灰扑扑的。密密麻麻的人坐在这个叫做铺板的炕上,有人裹着厚厚的棉袄,有人也像他一样穿着单薄,整个房间里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臭的味道,混合着发霉的味道。在杨雨棉背后不远处,一段15公分左右高的矮墙挡住了铺板的尽头,矮墙的那边是黑漆漆卫生间,一块水泥板上随意的散布着三四个水龙头就构成了洗漱台,而洗漱台的旁边是一个黄白色的蹲坑,持续不断的飘散出未清理干净的人类排泄物的气味,混合在整个房间里久久无法散去。

杨雨棉此时已经无法克制自己的寒冷感,用力的把卫衣在身上裹紧,盘着的腿也在微微的颤抖。

“你找他们要一件棉衣。”旁边一个个子看上去应该不高的人用嘴朝对面铺板的人努了努。

“嗯,谢谢。”杨雨棉露出被严寒冻的僵硬的微笑,头也不自觉的点了点,此时的杨雨棉已经分辨不出是出于礼貌点了一下,还是因为天气冷导致脖子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

“要不要现在说呢?”杨雨棉一边和寒冷做斗争一边在心中挣扎着。

“你们几个今天新来的,站起来。”一个穿着酱红色马甲的光头朝这边喊了一声。

人堆中和杨雨棉一起站起来三个人,其中一个微胖,个子有175的样子,其他两个人都不高,但是都有些胖,从体型上看应该都在四十多岁。

“你们下来,站这边。”光头继续指挥着。

杨雨棉跟着其他三个人跳下铺板,在过道里站成一列。

“这里是看守所,先教你们规矩。”光头男用手指了一下身边坐着的一个戴着眼镜斯文的男人,继续说。“明天早上会有警官和医生进来检查,到时候他会喊‘警官好!’,你们跟着喊‘警官好!’,然后他会喊‘新来的下板!’你们就马上下板站成一列,对,就是像现在一样。”

光头男顿了顿,想了一下,指了一下眼镜男说:“飞娃儿,你来给他们演示一下。”

被叫飞娃儿的人马上从铺板上下来,双手贴着裤缝,在过道里站的笔直。

“检查身体!”光头男直接下了命令。

飞娃儿只用了一秒钟就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了下来,然后把裤子褪到脚面上,速度快到令杨雨棉都怀疑自己的网络刚才是不是卡顿了一下。

“好了,穿起来。”光头男转过来对着杨雨棉他们继续说。“你们看清楚没有,听到口令就马上像这样脱光。现在你们来一遍,飞娃儿你喊口令。”

飞娃儿把衣服穿整齐,转过来面对着杨雨棉他们四个人,杨雨棉才看清楚他长着一张干净方正的脸,戴了一个黑框方的眼镜。

“准备。”飞娃儿还是站的笔直,杨雨棉他们也不自觉的挺直了身体。“警官好!”

“警官好!”“警官好!”“警官好!”

站在队列最前面的是一个个子165左右微胖的中年大叔,他太紧张了,以为已经下了脱衣服的口令,马上开始手忙脚乱的脱衣服,毛衣和秋衣刚被他拉到头上套住就有点缠住了。

“CNM的,你是SB啊!”光头男上去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他的双手和头还被衣服缠着,身体被踹了一脚斜斜的朝铺板边倒过去,撞在铺板边沿,然后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双手奋力挣扎着从衣服上面伸出来,把衣服向下盖住自己的肚子。

“站起来,MLGB”光头男的声音压过了电视机里面宣布主持人大赛今晚获胜的声音。“给老子滚过来站好!”

“再来一次!”光头男看到那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低着头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对飞娃儿说到。

“注意力集中。”飞娃儿大声的说。

“警官好!”又一个人紧张的喊了一声。

光头男走上去一耳光扇在那个人的脸上,“啪”的一声直接把他打的弯了腰。“CNM,这么多SB!你叫啥子名字?”光头男气的睁大眼睛骂到,在昏白的灯光下那颗光头格外的显眼。

“李想。”个子矮矮的男人用手捂着脸,小声的回答到。

“CNMB,你能不能做好?老子问你能不能做好?”

“嗯。。。能。。。能做好。”李想连忙点头回答。

杨雨棉有点想笑,但是觉得这个时候如果笑出声貌似不太好,不过这样一来,似乎身上也不冷了。

终于在又折腾了三遍之后,四个新人能完整的把身体检查这个流程走完了。

“我有点冷,能不能拿一件棉衣给我?”练习结束之前杨雨棉终于鼓起勇气问到。

“飞娃儿,里面还有衣服没有?”光头男转头问到。

“没有了,都在外面放风场的箱子里。”

“那就明天再说。”光头男看也不看杨雨棉,问另一个人。“几点了?”

“时间到了!”另一个身形魁梧的人站起来,“准备放被子!”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大部分人开始从铺板上下来,杨雨棉被人群裹挟着站到号房的卫生间附近。七八个人穿过人群跳上对面的铺板,站在靠近那一长排用布盖着的东西前面,人群中有几个人拿出了一次性口罩戴了起来,光头男和四五个人站在一起,戴着另一种口罩。杨雨棉好奇的看着这群人,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铺板上站着的几个人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一眼光头男。光头男喊了一声:“放被!”

深蓝色的布被拉开,原来盖住的是各种颜色的棉被,靠近进口处的是叠的整整齐齐的军被,颜色深浅不一,基本上就是脏的深绿色到更脏的墨绿色再到最脏的看不出颜色。

负责放被的三四个人把盖布拉扯着折叠起来,其他人从军被开始把被子依次抖开铺在铺板上,转眼间整个号房里就笼罩在浓浓的灰尘中,本来就昏黄的灯光更加混沌不堪。杨雨棉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戴上了口罩,那些人为什么戴着另一种口罩,于是也用袖口捂住自己的口鼻,但是眼睛里灰扑的干涩感让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很快铺板上铺满了军被,飞娃儿站在铺板上数着已经铺下去的军被,一边在心中计算着人数。

“今天好多人?”身形魁梧的那个男人问到。

“刚哥,41个。”

“MMP,这么多人!”刚哥骂骂咧咧的登上铺板,点算着脚下的军被。“这睡四个,这四个,那边四个,铺板上睡的到。。。。二十二个人,地下再睡九个人。”

“要得,刚哥。”飞娃儿点头答应着,然后转头看向人堆。“睡这个铺的四个人是哪几个?”马上有四个人举手站了出来。

“把鞋脱了扔在那边,站到铺位上来。”飞娃儿指挥着,四个人把鞋脱了,走到一张军被上站着。杨雨棉看着四个人站在一张军被上都略显拥挤,不知道等下该如何睡下去,又转头看了看对面一模一样空着的铺板,心中盘算着,“我是不是要睡对面?怎么还没安排到我?对面还要再睡20个人,这也太挤了,怎么睡的下啊?”。

很快铺板上就站满了人,靠近厕所的台阶下面胡乱堆满了鞋子有,杨雨棉和剩下的几个人不得不朝前挪了挪。

“雄哥,你们先放你们那边。”飞娃儿转头朝那些戴着另一种口罩的人说到。

负责放被子的人把那些不是军被的被子一堆一堆的抱下来,这些被子分成了一个个的铺位,有的下面是用干净的军被对折做垫子,有的是用被子整齐的叠了几叠当成铺垫,而用来盖的被子也是按照铺位的宽度细心的码好放在一头,另一头则是各种各样的枕头,并且还盖着枕巾。十个铺位依次在对面的铺板上摆放好以后,铺位的主人们把鞋脱下来摆放在号房门的下面,脱掉外面的号衣和外裤后便分别在自己的铺位上坐了下来,一边聊着刚才电视里的主持人大赛,一边互相开着玩笑。

“你们几个过来。”飞娃儿朝剩下的几个人喊了喊。“把鞋脱了扔在那边。”

杨雨棉把鞋脱了放在那一堆鞋里面,穿着袜子踩在地上,两天都没换的袜子有一点粘,走起来贴着脚底,让他感觉到地板的冰凉。

“给他们铺三床军被。”飞娃儿吼了一声,三床军被被扔到地板上。“自己铺一哈。”

杨雨棉和其他人挤上前去,一个老头拉过来一床被子递给他,说:“我们睡这个,来,靠着他们铺在这边。”

杨雨棉接过被子的另一边和老头一起把被子在地板上铺开,然后站在被子的一角等待着安排。

“你们三个人睡这个位置,你也站过来。”飞娃儿指了指另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示意他站到杨雨棉的旁边来。“还剩几床被子?”

“只有两床了。”另一个人回答飞娃儿。“咋个弄?”

“那就三个人挤一下盖两床。”飞娃儿习以为常的说。

“全部都躺下来,值班的去站好。”光头男大声的喊到,然后把自己的衣服脱了钻到被窝里去了。那一瞬间仿佛一道白光刺破了杨雨棉的眼睛,杨雨棉不禁心想“居然在看守所里还能如此的白白胖胖!”。

“你睡这边。”那个脏兮兮的老头对杨雨棉说,然后指了指地上。“你和我盖一床被子。”

“。。。。。。。。我可以不盖,今天不太冷!”杨雨棉不相信冷的瑟瑟发抖自己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随便你!”那个老头嘟囔了一句,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转过背去了。杨雨棉不知道该怎么提出反对自己的意见,只能躺了下来,身下的被子只有薄薄的一层,还发出一阵阵难闻的霉腐气味。杨雨棉尽量控制自己去忽略这令人作呕的味道,然后把自己卫衣的帽子翻过来戴在头上,又把因为拉链被剪掉后无法扣上的衣襟裹紧,尽量让自己离被子远一点,但是寒冷和困意又把他无情的向被子推了过去。

“起床!起床!收铺!”杨雨棉被大声的叫醒时,发现正裹着昨天那床被自己拒绝的被子,脏兮兮的老头的脚就在距离自己脸不到5公分的地方。

又是一阵灰尘漫天过后,所有的被子都被收叠起来摆放整齐,用布盖好放在一边了。所剩不多的鞋子被胡乱的扔在地上,就像被拾破烂的人抛弃的废物一样,杨雨棉捡过自己的鞋子套上,和其他人一起坐回到铺板上。

早上的天还没亮,从高墙上唯一的一个小窗户向外望去还是漆黑一片。“一个一个的去洗漱!”飞娃儿站在号房门前冲着大家喊到。

深秋的水已经有些冰凉刺骨了,杨雨棉用力的把手洗洗干净,捧了点水在脸上胡乱的抹着,趁着自己的手还有知觉,赶快又捧了两口水漱漱口,最后用袖子擦了擦脸坐回到铺板上。

电视机准时的打开,《早间新闻》的声音震耳欲聋。杨雨棉的近视只能支撑他看到面前的人,至于新闻里的内容完全看不清楚。

突然号房的门打开了,外面的冷风一下吹了进来,杨雨棉被吹的透心凉,衣服下的鸡皮疙瘩让他的皮肤和肌肉瞬间缩紧。

“全部下来,准备吃饭!”那个叫雄哥的人大声喊到。

所有人在铺板前站好,有人从号房门外面把塑料的小圆凳子依次的传进来,大家拿到凳子面朝铺板坐了下来,杨雨棉被挤在最边上坐着。“你是哪里人?”身边的一个壮实男人问他。

“本地的,你呢?”

“我是山东的。”

“你怎么被抓到这里的?”

“合同诈骗,你呢?”

“诈骗吧,早上吃什么?”杨雨棉的肚子咕咕叫。

“馒头稀饭。”

正说着话,人群开始扭动起来。一盆盆的稀饭从门口的铺板上传过来,一个脸盆里装满了馒头也跟着传了过来。

“一人拿一个,往后面传,后面的有了再拿自己的。”飞娃儿大声的吆喝着。

“这馒头在山东扔地上狗都不吃。”山东男人一边骂着一边用劲的咬了一口。“接着,稀饭。”

“没有其他的了?”杨雨棉看着面前有小半个锅盖那么大的脸盆里的白稀饭,又看了看手里灰硬的馒头,忍不住问了一声。

“没了,就这些,每天都一样。”山东男人端起盆,唏哩呼噜的喝着稀饭,“快吃吧,别想那么多了。”

杨雨棉看了看面前的白稀饭和手里灰硬的馒头,心里想要拒绝,但是诚实的身体无法欺骗。“原来早饭也可以吃这些,而且还可以吃的下去。”杨雨棉心中想着,不过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很快就有其他人陆陆续续的吃完了,吃过的饭盆从后向前传了过来,杨雨棉连忙把剩下的稀饭倒进嘴里,一只手攥着半个馒头,另一只手把饭碗放进饭盆里,然后把饭盆继续向前推过去。

吃过了早饭,所有人回到铺板上盘好腿坐着看电视机,因为电视里的新闻重复滚动的播放,电视节目和那台老式电视机一样难看。

8:05 《朝闻天下》 中美经贸磋商正在进行当中,双方围绕第一阶段协议的各自核心关切进行建设性讨论。

哐当一声,号房最外面的铁门被拉开了,三个警官快步走了进来。

“警官好!”站在门口的飞娃儿笔直的站在门框边上大声的喊到。

“警官好!”杨雨棉也跟着大家一起喊到。

“昨天来的新人喃?”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警官低头翻着手上的文件夹问到。

“报告警官,昨天新来四名犯人。”飞娃儿马上向警官汇报

听到这句话,杨雨棉和另外三个人立马下铺站成一列。

“来,衣服脱了,检查一下身体。”警官抬起头来。

站在第二位的李想,衣服似乎卡住了,着急的憋红了脸,而裤子却已经脱到膝盖下面,胖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变的红一块白一块,腰间的肥肉随着他不停尝试企图把衣服拉上去的双手一起摆动着,让这一幕变的更加的滑稽可笑。

“好,穿起来。”警官看完第一个人,走到李想面前,李想的衣服终于脱到了头上,警官笑着用文件夹敲了敲他被罩住的头,说:“可以了,穿起来,不用拉这么高。”

三分钟不到就检查完了,警官们转身就出了号房,根本不愿意多停留一秒钟。

“昨天哪个要棉衣的?”光头男拎着两件厚厚的囚衣问到。

“我!”杨雨棉马上举手示意,然后伸手接住了光头男扔过来的棉衣马上穿上,虽然衣服的各个地方都粘满了污渍,但是总算暖和了。

坐在旁边的李想也拿了一件穿上,又伸手问到:“有没有裤子?”

“裤子没有了,MD!”光头男厌恶的回答到。

李想悻悻的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杨雨棉,又讪讪的笑了一下,说:“我是从广东抓过来的,就穿了一条单裤。”

“你什么罪啊?”杨雨棉悄声的问到。

“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李想也压低了声音。

“你们是做什么的?”

“资金盘,在高新区那边,”李想把头低下来,悄悄的说:“我在佛山被关押了一周,昨天坐飞机回来成都就送到这里来了。”

“佛山看守所怎么样?”杨雨棉好奇的问到。

“佛山看守所好多了,每人一个床,上下铺那种,可以开账买吃的,每顿还可以加餐,每天都可以洗澡。”李想说起这些声音都变的兴奋了。

“什么是开账?”杨雨棉一脸疑惑。

“就是你进了看守所以后,家里给你上钱到看守所,你的账户里就有钱了,这个钱可以在看守所里买吃的用的,什么洗发水啊,牙膏牙刷什么的。”

“还可以自己买吃的啊!”杨雨棉听到这个,觉得肚子又有点饿了。

“当然了,还可以点菜吃。”李想好像咽了一下口水,“有很多菜,荤素都有,哪像这里,什么鬼地方。”

“我以为所有的看守所都是一样的。”杨雨棉小声的说。

“嘘!坐好,发水了。”

飞娃儿站在号房的门口,朝一个黑黑的胖子喊到:“张礼,你去提点水给大家发水喝。”听到这句话,杨雨棉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喝过一口水了,此时觉得自己喉干唇裂,身体里对水分的渴望驱使他坐直了身体,望着门口。

张礼站了起来,走到门外去,过了一会儿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桶走了回来,开始从第一排依次发水。他左手拿着一个塑料的杯子,大概是因为使用了太久磨损的比较厉害,完全没有光泽,灰扑扑的像从来没洗过,右手把水桶提起来反过来放在手臂上,然后朝杯子里倒了大半杯的水,递给第一个人,那个人接过来一饮而尽,把杯子还给张礼,张礼又把杯子倒满递给下一个,很快就传到了杨雨棉面前。

“我不太渴。。。”杨雨棉看了看递到面前的水杯,实在无法把几十个人刚喝过的杯子放到自己口边,只能摇了摇头。

“喝。”黑胖的张礼目无表情,递过来的水杯就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呃。。嗯。。。”杨雨棉只好伸手接过杯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嘴接近那个边缘已经磨的发毛的杯口。

当克服了心理上对卫生的需求,身体上对水的渴望就愈加强烈起来。

“能不能再来一杯?”当杨雨棉把杯子递回去的时候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张礼接过来又给杨雨棉倒了半杯水,“每个人就这些了,没有了。”

喝完水坐回位置上,杨雨棉觉得自己更饿了,旁边的李想坐不住了,一会儿把脚换到前面,一会儿把脚垫在屁股下面。

“每天这样坐着太难受了,电视也不好看。”李想嘟囔着,“在广东那边电视遥控器就在号房里,想看就看,不想看就躺在床上看书吃零食。”

“你是干什么进来的?”杨雨棉伸手捅了捅前面的小孩,他看上去只有20岁出头的样子。

“我,唉~说我诈骗呗。”小孩把身体向后靠了靠,稍微低下头轻轻的说。

“你诈骗什么啊?”

“唉,好难得说哦。”小孩欲言又止,更激起了杨雨棉的兴趣,反正也看不清楚电视机,杨雨棉继续捅了捅他说到:“说嘛,啥子事?”

“我是在网上帮别人代购鞋子的,有个客户付了425块钱的定金要买一双鞋子,我就把定金收了然后去帮他联系了鞋子,和结果后来鞋子没订到,他就叫我退他钱,我叫他等两天,他就一直找我要这个钱,我嫌他太烦了就把他删了,结果他就到公安局去报案说我诈骗他,我就被抓进来了。”小孩低着头语速极快的讲完又赶紧坐好。

“这能算是诈骗吗?才几百块钱。”杨雨棉有点不解到。

“怎么不算?”旁边一个小胡子接话到:“以非法占有为目的,虚构事实骗取钱财,这两个条件满足了就是诈骗了。”

“原来诈骗是这样的,那我就不算是诈骗了。”杨雨棉自言自语的说。“你又是干什么进来的?”杨雨棉又捅了捅小孩旁边的那个老头。

“我是跑电三轮的啊!”那个老头把身子转过来说,“狗R的那个警察要缴我的车子,我就和他吵起来,他说我非法营运嘛,我就和他打起来了,把他脸打破了。”

“哟~老头儿~你凶哦~!”李想笑了起来,“你敢和警察干起来了。”

“我反正不得怕他,哪个怕哪个。”老头咬牙切齿的说,说完又自己笑了起来。

李想指了指他前面的这个人,问到:“他是什么事啊?”

老头伸手过去捅了他一下,“你是啥子事哦?”

“我啊?”那个人回了一下头,小声的说:“强奸。”

大家一听到这个罪名顿时来了精神,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把屁股挪过来一点。

“强奸什么?”李想马上问到。

老头一边笑一边骂:“还能强奸什么吗?你的脑壳真是进水哦!”

“那是啥子情况?”李想干笑了一下,接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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