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桑落,快来!”

“姐姐,再不快点就晚啦!”

“哼,绑架你就不姓戴家不管你。”

“晚星,你永远是我们的三妹妹。”

“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冰冷的湖水冻彻人心,掉入湖水的一瞬间,脑海里的回忆如打开闸门一般奔涌而出,让她迷惑。恍惚间,只瞧见一个女孩向自己游过来,那是谁,是她唤作长姐的人吗?

戴桑落?恬晚星?我,到底是谁?

女孩想了解这一切,却感觉有人在阻拦她,她努力冲破障碍,看到光的那一刻,耳边回响着许多人的声音:

“晚星终于醒了。”“太好了,姐姐醒了。”

她四处张望,看着这个她居住多年的房间,已经回想起了一切。耳边众多声音讨论,她只觉心烦意乱,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人,这些对她而言,一样重要的人却是对立面。

“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嘈杂声立即停止,几人略微惊讶地望着她,停顿片刻便都出去了。

“这是阳羡雪芽,二位请尝。”

清澈透亮的水里浮着翠绿的叶,散发着清雅的香气,菡萏微微伸手,做出请的动作。戴暮岁自然回礼,轻端茶杯细品,显出祥和的气氛。

不远处的二人组正看着,孟邶喃喃自语道:

“这都是姐姐,待客之道差别怎么这么大,瞧瞧菡萏小姐,多么典雅,再瞧瞧你,多么蛮横。”

恬惠晨听了脸色一沉:

“皮痒痒了?”

孟邶立即满脸堆笑,改口道:

“不不不,您最高贵典雅了,满城,不,满国都比不上您。”

“嬉皮笑脸,晚星日后天天和你混一块,我都替她担忧。”

“不是我说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了,桑落有我护着多好。”

“好?好的结果就是晚星被绑架,把晚星丢了多年?那么大了连个人都看不住,当初若是没有我路过,你想过她的结局吗?”

“不是,大小姐,咱不是说好为了她的康复不提从前这些事了吗?”

“她这不是不在吗,就因为不在我才和你好好算算账。”

“那你要这么说,咱可就……”

恬菡萏和戴暮岁看到这一幕相视而笑,这两人斗嘴已不是一日了。门口却传来尖利的一声:

“够了!”

房内几人同时被吓,孟邶向一边靠去,恬惠晨不动声色地嫌弃推开,几人不由自主向房外看去,只见恬晚星(戴桑落)出现在门口,面色红润,却异常愤怒。

几人不敢说话,诺大的房间里鸦雀无声。

菡萏首先打破尴尬,上前问候:

“晚星怎么下床了,你才刚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人沏了你最喜欢的阳羡雪芽款待你的家人,正好你来了,那就尝尝吧。”

“不必了,多谢二姐姐。我这次来,是有些话想说。”

孟邶看见她来了如获救星,原也想开个玩笑热热场:

“桑落你来啦,你瞧你大姐姐说的话,太欺负人了。你可得帮帮我。”

“她说的不对吗?”

声音冷淡无情,众人察觉不对,这才仔细观察,果不其然,语毕后戴桑落丝毫未笑,两条黛眉微蹙,神情韫色。

望着满屋子的人,她的至亲与好友,戴桑落内心难言,猝然间,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与伤心,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儿。大病初愈,不由有些头晕。

孟邶内心愧疚,想要扶她一下,却被她推回,她一挥手抹掉眼泪,孟邶瞧见样子更是心疼:

“桑落你先回去吧。”

“你让她说。”

对面,恬惠晨平静地说,余下三人惊讶地看着她:

“她刚恢复记忆,又躺了半个月。你现在让她说这件事合……”

“心中疼痛忍住不落泪,说明白事情不拖延。不愧是我养了几年的人。”

恬惠晨从容打断他人的多虑,盯着戴桑落说道。眼神中传递着一道信息:

别怕,我在你后面。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不用管别人。

戴桑落回视,内心的依靠感油然而生,这个女孩,给了她姐姐的温暖,让她方才冲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原是做好吵一架的准备的,现在没有必要了。

“今天大家都聚在这里,那我就直说了。二位姐姐,你们不用怀疑他们的真实性,我恢复记忆了。我的原名,叫戴桑落。”

她稍微一顿,留意众人反应。孟邶暮岁自然泪花闪闪,菡萏也欣慰地笑,惠晨倒没有太大反应,毫无波澜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讲。戴桑落释然,不经意笑了:

“暮岁,孟邶。我可以跟你们走。多年不见,我最终的归宿,我还是要回去的。但是,孟邶我告诉你,不准对二位姐姐无礼,尤其是长姐!”

“什么啊,桑落……”

孟邶垂头丧气,房内众人也开怀大笑起来。

夜晚,银雾般的月儿一泻千里,泻进了戴桑落的窗内。戴桑落正对月伤神,身后传来敲门声。

“进。”

“长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今日心情低落,过来瞧瞧你,怎么,不舍得这里?”

“是啊,毕竟也待了许久。一想到要离开寒烨,离开你和二姐姐,我当然高兴不起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生路上离别多的是,正因为有离别,所以相遇显得格外珍贵。”

“长姐,大道理我也知道,只是这些说惯了的话也没什么用。”

“离别并不意味着坏处,你看,院子里的樱花落了一地。你觉得落地就是终结了吗?每一次的凋谢,预示着下一次的烂漫盛开。我们的离别,也许预示着下一次相遇的欢喜。”

戴桑落陷入沉思,良久,才意识到恬惠晨还在这里:

“嗯,长姐,我知道啦。”

恬惠晨爱怜地抚摸她的头,轻轻说道:

“既然身世都解开了,不必叫我长姐了,我也不是你的长姐。叫我惠晨就好。”

“在我心里,我永远是你的晚星,你永远是我的长姐。”

窗外繁星闪烁,闪烁着窗内和睦长谈的姐妹。

终是到了分别的日子,孟邶和戴暮岁靠于两边,为依依不舍的三姐妹腾出位置。三人相拥而泣,久久分别。

落日余晖下,少年踏上了回家的路,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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