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的日子

很快很快就开学了,快到什么程度呢?大年初六。

全校只有全体高三学生和高一高二文理科实验班学生开学,其他同学还在正常放假。从大年初六上到正月十五,正月十六的时候全体学生返校开学。

大年初六开学可真不是一个好日子。的确是太早了些。有部分同学就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到校。叶乔六个人的寝室,只到了四个人。曾晴芷就是没来的人之一。叶乔看着空空荡荡的上铺,想着大概她和其他人一样,住的地方远了一些,所以现在没有到市区的车。

开学也太早了,人家拉客的司机都没上班呢,她们得上学。

这种悲伤的气氛在大家晚上睡在冰冷的被窝,一片黑暗和安静中隐隐约约听见学校附近的居民楼有人在放烟花的时候烘托到了极点。

热热闹闹过年的时候,她们却要十点二十五熄灯,听着别人家的热闹入睡。

叶乔听见了微弱的啜泣声,但是她却哭不出来。毕竟家住市区,学校离家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没有这种悲伤的感觉。她只是窝在床上,努力抬起头,想去看看绽放的烟花。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而在这八天补课期间,叶乔他们上课的课表都十分集中。经常出现一上午都是数学或者一下午都是英语这种情况。学校尽量把课安排在一起,尽可能保证老师们能减少往学校跑动的次数。

但是这就苦了这群学生。每天的学习本就高强度,现在更是要很长一段学习时间都专注于一门学科,难免会注意力涣散。一上午下来,连汪老师的数学课这样要求极其严格的课上也总是出现发呆走神的情况。

汪老师也很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正当年关,他也不忍心斥责这群孩子,只好上两节课,剩下两节课就发下来几张卷子让大家写。

这种学习情况也让叶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暴躁情绪。当这一天的第N次其他同学出去打水或上卫生间忘记随手关门,导致坐在门口的叶乔被铺面而来的冷风吹个透心凉的时候,一向窝在角落里希望没人关注到自己的叶乔窝着一股火冲到讲台上。

但是大家都在干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关注到她,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巴掌拍在讲桌上,一声沉闷但是足够响亮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叶乔手心隐隐作痛,但是她害怕掉了链子,板着一张脸,生涩又机械的开口了:“我知道各位平时学习认真,总容易忽略一些小事。但是,拜托各位出门进门都随手把门关上!我在最靠近门的风口上一天被冻几十次。总有些时候我也在做自己的事情,没办法及时把门关上,这导致我真的非常冷。所以请各位同学,出入教室,随手关门!谢谢!“

说完,叶乔闷着头回到座位,心里却总是有些不安。她有点担心,会不会有人嘲讽她成绩不好要求挺高?会不会大家都完全无视她说过什么话,继续我行我素?

叶乔就这么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下午。高强度的学习让她根本没有脑子再回想这件事情,只顾着趴在桌子上思考人生。

但是善良的英语老师改变了这个氛围。她是一个刚从某985高校毕业的研究生,平常教学风格就十分风趣幽默,性格很也平易近人。

那天晚上的三节晚自习都是分给她的课。她刚进入班级,就被这群孩子七倒八歪,目光涣散的情况震惊了。要知道原来她进入班级的时候,学生们每一次都是在大声背诵或者做题,如此消沉的情况还是她第一次看见。

了解详情之后,她安慰了他们几句,然后翻了翻课本,说:“同学们,大家先安静休息五分钟。歇一会儿咱们再上课,好吗?”

底下的学生闷闷的答应一声,瘫倒在桌子上,英语老师转身离开了教室。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带给了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同学们!”英语老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激动,“我刚刚去看了!年级主任办公室没有人!你们的班主任也不在办公室!我们这三节课只讲一节课,我把重要内容给大家过一遍,剩下两节课,我给你们放电影好不好?”

这句话仿佛是投进湖水的一颗小石子,惊起一片涟漪。刚刚无精打采的同学们一秒钟振奋起来:“真的吗?”“太好了!”“英语老师万岁!”

诸如此类的话纷纷扰扰冲刷了班级里的角角落落,疲惫和失落一扫而空,所有人都睁着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看着英语老师。她神秘一笑:“好!我们现在来看最重要的知识点吧!”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所有人都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高度配合着英语老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完成了授课,此时距离第一节下课居然还有五分钟。

被三十双饱含期待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眼睛盯着,英语老师忍不住笑了。她柔声询问:“有没有人想去卫生间啊?”

底下齐刷刷回答:“没有!”

“那有没有人想去接点水?”

“没有!”

“好!”英语老师眉眼弯弯:“那我们就来看电影吧!”

“呜呼!”“好!”“英语老师最棒了!”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她连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不要这么大声!小心影响其他班级上课哦。”

当大家关上门窗拉上窗帘关上灯,《灰姑娘之舞动奇迹》在班里的白板上放映的时候,叶乔只觉得隐隐约约的不真实。

她的高中生活居然除了无休止的学习,考试,补课之外,还有全班人静静坐在一起,看着一部老师放给他们看的浪漫电影。

全班人都在看这部电影。没有人拿起笔悄悄写题,没有人拿着书埋头学习。就这么静谧祥和的夜晚,高一九班的学生沉浸在自己的时间。连英语老师都离开了,只是叮嘱他们放学记得关上电脑。

放学的时候,高一理科实验班同学放学时路过他们班级门口,惊声议论:“你们看!九班在放电影啊!“

叶乔骄傲的觉得,这感慨真是令人心情愉悦。就像拿着新玩具的小孩子,骄傲的听着同伴对自己玩具的赞叹。

这时电影只剩一个小尾巴没有播放完。有些同学或许是因为疲倦极了,只想赶紧回去休息,就按时离开了教室。还有少数像叶乔一样不肯错过剧情的,还在教室里安稳坐着,等待结局到来。

等到叶乔依依不舍的看到谢幕,她才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她自己关掉了电脑,收拾好东西,关上灯正准备锁门,突然发现投影仪没有关。在一片黑暗中,那个红色指示灯明亮又显眼。叶乔叹口气,准备过去关上它,却发现自己有些太矮了,够不到指示灯旁边的按钮。

眼看四下无人,叶乔找不到人帮忙,只好随手拿起讲台上数学老师画图的长尺子,努力向上够。

“怎么了?按不到投影仪的开关吗?“

温柔的少年音突然响起,叶乔一瞥头,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书包出现在班级门口。

“林茂……同学,你还没走啊?我正在够呢,应该马上就可以关上了。“

“我接了点水,在楼梯口看见咱们班灯关着,门却没有关,以为是有人忘记了,就过来看看。嗯……算了,我来吧。“

林茂朝叶乔走过来,在她身边停下,伸手去够,可惜摸索了半天都没有按到按钮。

正在仔细观摩林茂下颌线的叶乔听见林茂无奈的声音:“叶乔,你能帮我开一下灯吗,我看不清按钮在哪里。“

“啊啊,好。“

灯打开的一瞬间,明亮的光晃了一下叶乔的眼睛。等她睁开眼,林茂已经关上了投影仪:“好啦,已经关上了。现在关灯锁门回寝室吧。快关门了。“

“哦哦,好!“叶乔重新关上没打开多久的灯,等自己逐渐适应黑暗之后把锁往门上框。但是不知道是风太冷,吹的她手指都不灵活,还是她力气太小,不管怎么样都合不上。还是看不下去的林茂接过活儿,干脆利索的锁门。

叶乔觉得有点尴尬,显得自己好像一个废物。林茂的声音随着风飘过来:“下一次还是早点走吧,你不太会锁门。“

叶乔低着头红着脸往前走,却听见另一句话飘过来:“你今天说让大家随手关门,我觉得,很勇敢。“

当天晚上,这句话伴随了叶乔的梦乡,温柔又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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