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孝长走后，一股压抑的情绪萦绕在元润脑中挥之不去。
饭后，他在书房小睡，硕大的身躯像是一个放大两百倍的人参果，安详的深陷在吊床里，还比裹了一层纱布的大土豆，喊声还未响起，他就被楼下厨房里尖锐的玻璃破碎声给吵醒了。
他赶忙下楼，查探情况，老妈在洗碗时没有拿住白瓷碟子，不小心滑掉到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她在清理碎片时，一个疏忽，还不小心刺破了手。
元润插着腰膘，无奈又气氛的说道：“妈，你就不能小心点吗？你这是刺在你手痛在我心。下次，一定注意点。
我去给你拿创可贴和酒精。”
“谢谢乖儿子，老妈没白疼你。”
给老妈消完毒，包扎好伤口，元润顺带把洗碗的活也抢了过来，胳膊上的白肉一边剧烈的颤抖，嘴上一边抱怨。
“爸也真是，听到这么大动静，还睡得跟死猪一样。”
“你爸聪明着呢！你爸要是下来了，哪还轮得到你来关心你老妈，他心里准是想着这是个机会，让你尽尽孝心。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百善又是孝为先，这样一来你准能又积不少福报，再长些肉。
你妈我就是你爸肚子里的蛔虫，他晚上做梦在想什么我都一清二楚，别说现在了。
你要是现在上楼到他房间找他，他准醒着，信不信？”
一听说长肉，元润干得更卖力了。
“元润，元润，圆圆润润才好呢！”
她欣慰看着儿子，嘴里嘟囔着老元每晚睡前嘴里捣鼓得这句。
评了评：好！很好！！非常好！！！
第二天，桥人家面馆内，叶明匆匆闯进后院。
“元润出事了。”
“咔”，白展集眉头像剑一样挑起，顷刻间把手中黑色水性笔斩断。
“谁干的？”
“先不管这个，咱们先去医院。”
白展集把摩托车一把甩在中心医院的门口，朝着急救室狂奔而去。
急救室在三楼，他一进楼道便听到熟悉的啜泣声，几个女穿着白大褂的女护士，小脚在楼道上踩得哒哒响，手上拿着白绷带、血包、注射器....紧绷着脸，急匆匆往三楼赶去。
白展集心中一紧，三步化作一步，赶到急救室门口。
老元夫妇还没到，在门口的联排不锈钢椅子上坐着的青青。
不见了双马尾，头发散乱的披在肩膀左右，皱巴巴的小白裙子和蓝衬衣被扯的严重变形，整个人缩在凳子上，头沉沉埋在双腿间，脊背夸张的起伏抽泣。
“青青！”
心儿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连忙跑去。
叶青青一抬头，通红的眼睛挂下两行温热的泪线，她一头撞向白展集，死死环住白展集的腰，把脸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
“哥！”
撕心的哭喊穿透白展集的整个胸腔，轻拍妹妹的后背，整只胳膊把对方护在自己怀里。
他静静站着，轻轻地拍着，等妹妹哭够了，累了。
再用大拇指缓缓抚走她眼角的泪水。
叶青青抬起头，白展集连忙蹲下，脑袋和她齐平，目光温柔的安抚着她的抽泣哆嗦的脸，接着把她整人竖着抱起，转了一小圈。
妹妹很轻，似乎身体重量都被眼泪哭出来了，又很沉，心底哭不出来眼泪全打在他的心里。
“青青，好点了吗？”
叶青青又把脑袋埋进了白展集怀里。
“哥，让我再抱一会。”
“行，你要抱多久都行。”
元润躺在急救室，心电仪啪啪的震，护士进进出出。
白展集安静地抱着妹妹，他什么也没问她，她好受些得时候自己会说的，小时候就是这样，在家跟哥哥打得最热闹，出门了被人欺负了找哥哥哭得最凶。
叶明和老元夫妇是一同赶到的，协同前来的还有三个警察，一个协警、一个武警、还有一个主警察。
老元夫妻一见白叶两兄妹，在急救室门口，差点双腿一软跪在医院走廊的白瓷地板。
叶明搀扶着老元、老元搀扶着媳妇，三人就这么一个拉拖着一个，不到十米的距离，走了半分钟。
老元夫妇留在急救室门口候着儿子，叶明和白展集陪着叶青青到二楼一个独立病房做笔录。
那个年轻的武警如同冷峻严肃的雕像身体堵在门口，不给任何人打扰到里头谈话的机会。
独立病房203，一张洁白整齐的大床右边是一张塑料板小圆桌，辅警立在主警察身后，四人各自坐下，围成一个标准的正方形，主警察和叶青青对角，叶家父子坐在两侧旁听。
辅警打开了录音笔，一切算是正式开始。
“小姑娘，介绍一下自己。”
“叶青青，十五岁，初三，家在南通路靠川河，桥头人家面馆。”
辅警这时说道：“原来是你们家呀，我们警队老喜欢点你们家的外面。”
主警察绷着脸皮，斥责的瞪了辅警察一眼，冷冷说道：“严肃点。”
他继续问道：“发生什么事情，慢慢回忆，细节越多越好。”
叶青青的情绪平稳下来，父子两分别抓住她的一只小手捂在手心，并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叶青青脸上留有些许红肿，哭痕短时间难以去掉。
她向后挽起头发，扎了个马尾辫，扑平胸口衣服上的褶皱，端正坐姿，一转颓废，像是一个端庄干练的女强人般，镇静的叙述。
我被打劫了。
一群骑着摩托的，搜一下从我旁边经过，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套上尿素袋拎走。
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废弃的篮球场。
然后我看见一个猴子脸的家伙朝一个独眼龙走去，那个独眼龙看起来像他们老大。
李俊！白展集和叶明在对方目光中感到惊讶。
他叫李俊，他让手下把我绑在篮球架上，自己便给元润哥打了电话。
李俊说，要他第一时间一个人过来，要是在5点前，见不到人他就让那群混混轮x我。
当时我害怕极了，那个猴脸的混混，老是朝我露出一副xx的嘴脸。
我见到元润哥时他整个人气喘吁吁，他下了出租车一路小跑几百米。
李俊上去就给了他脑袋一拳。
他整个身子向钟摆一向晃悠两下，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荡起一片黄沙。
“你迟到了，两分钟。我是个严守信用的人，既然迟到两分钟，我就让两个兄弟，上女孩两次。
名额就两个，你们自己分，谁先来，谁后来自己定。”
那四个混混，为这事互相动起手来。
起初只是红着脖子争论，接着开始推推冉冉，让后其中一个一言不发拿起刀子就朝另一个捅了过去。
他转头看向我时，就像饿了七天的老虎，满脸的腥臭味。
那个拿刀捅自己兄弟的家伙被猴脸和另一个满脸雀斑的混混一同给杀了。
事情发生的很快，一共不到十分钟。
结果出来后，李俊为他们鼓掌。
那会元润哥已经连跑带爬的挡在我面前，我当时看见他的后颈肉连背到腰都在微微发抖。
他就在坐在地上，大声告诉：“李俊，让他们停手。”
李俊嘴角翘起邪恶的笑容：“你应该跟他们说而不说我说。”
“李俊，即便你这么做，对于白展集也毫无意义。他出城，南巡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白驹过隙。”
“出城？哈哈哈！小胖子，你在逗我。
他凭什么出城，被学校开除，他有什么资格参加高考。”
元润脸上露出一丝放松，只要把李俊搭进他的节奏里，他就有把握救出叶青青。
“谁说除了高考之外就不能出门南巡了。”
“你.....”
元润的话勾起李俊痛苦的回忆，他把被人夺走的通行证有在眼前闪现，又是那个夜晚，李民拿着鞭子不断的抽打自己，逼着陈孝长交出通行证。
他开始疯狂的大笑：“小胖子，我给你一个机会，把白展集所有的秘密告诉我。我让你们两个中的一个活着出去。”
“老大，跟他们费什么话。我可忍不了，这么嫩的雏，一年都没得尝一次，上次都还是在去年。”
李俊转向猴脸，露出嘴角微微一笑，猴脸浑身一个机灵，再没敢朝叶青青看去。
别看老大，平时容许他们胡作非为，那是因为没有碍着他的事，猴脸想起马楼一家的惨死，低下脑袋，不再发声。他是个聪明人，在青汉呆了有四五年，许多事情，李俊一个眼神就够了。
他踹了脚一旁望着叶青青出神的雀斑混混，对着他猛使脸色，他不耐烦的撇过头，无意间对上李俊刺刀般锋利的眼神，不禁背后冷汗连连，跟着猴脸底下脑袋。
“小胖子，我记得你叫元润对不对？
记得你那天下午在我身上踹了几脚吗？
我这个人，最记痛，因为这叫人成长。
我本来想，处理完那个小姑娘再来处理你。不过我现在换主意了。
猴子，把那姑娘松开，再给她一把刀。”
叶青青颤颤巍巍拿着刀，抓住了又掉下，掉下了猴脸又给她捡回来。
元润心底一颤，看着李俊说道：“你要干什么？”
李俊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脸。
“我得收回刚才的话。
那天你踹了我九下，加上今天迟到两分钟，共十一。
我这人最记仇，别人打我一拳我得捅别人十刀，才能消气。
但是今天，我心情好，我不捅你。
你告诉我白展集出城的秘密，我给你们两一个活命的机会。”
元润一抬头，匪夷所思的看着李俊。
叶青青这时喊道：“元润哥，你要是把我哥的事说出去，咱就都完了。”
元润摇摇头，叶青青并不了解李俊，既然李俊说愿意给他们活命的机会，那他两就一定能活。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活着总比死了要强。
“成，我告诉你。
白展集参加了高考。”
李俊眉头一皱随后露出了笑容，随后眼中嫉妒之火熊熊燃起。
“陈孝长，一定又是陈孝长对不对？
他最喜欢干这种自以为是的事。嘿嘿！
所以说我和白展集都是可怜人。”
“事情我说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嘿嘿，不着急。走之前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游戏的结果是个白展集的礼物。
游戏名字叫十一。
你上她十一次，或者她捅你十一刀，什么时候完，什么时候我放你走。”
“混蛋！”
“嘿嘿！或者再给你们两人一点小建议。
你一边上，她一边捅，这样就能早点回去给白展集一个惊喜。”
元润猛的转过身，朝叶青青扑去，手里的小刀刺上血红。
元润整张脸曲在一块，挤出深深线条，像是火上挣扎的蚯蚓翻腾、扭曲着身体。
“青青，没事，我肉多。”
“一刀”
李俊毫无感情的戏谑声响起。
“两刀！”
“三刀！”
叶青青终于回过神来，丢下手里小刀，眼泪像元润身上的血一样，挂成两道瀑布，她不断撕拉自己的上衣和裙子。
元润猛得握住叶青青的双手，绵软的手指颤颤巍巍，让对方无法动弹。
地上的小刀又到了叶青青的手中，一双大手死死握住她的小手。
“四刀！”
“五刀！”
“六刀！”
“七刀！”
“八刀！”
李俊的叫喊声越来越高昂、兴奋。
啪！元润整个人向后一倒，摊在自己的血泊，他对着叶青青嘴巴微微颤动，挣扎的翻过身去，肥嘟嘟的大手放在自己屁股上。
李俊兴奋而又战栗的声音呼啸而至。
“最后三刀！！！”
元润已经没力气，最后的三刀要靠叶青青自己。
大脑被剧烈的疼痛麻痹，他感觉到自己肥硕的身体在不断快速的干瘪，天像是到了晚上，他的意识沉入一片死海，在乌黑的太阳，渐渐消融。
叮~~
刀子落在血地上，李俊激动的眼神抽搐的呐喊。
“九刀！”
元润屁股上的那个血洞就像刀子一样刺向叶青青的眼睛，她摊软在元润的后背上，胸腔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吞吐着元润的所有痛苦，那把卑劣的刀子刺在元润的身体上，穿透的是她的心。
她朝李俊看去，只见对方投来嗜血的狂奋。
“快!还有两刀。
再捅两刀，你们就自由了。”
可是元润的手已经不在了，她再也握不起那把刀。
李俊快步踩进血泊，一双猩红色的眼睛刺进她的心脏，疾风骤雨般打来的窒息感涌向脑海。
“十刀”
李俊松开了叶青青的手，小刀插进元润背后的心脏处，叶青青眼里一片出现死寂。
“十一刀！”
李俊陶醉的喊道。
一把小刀，一摊血泊，两个血人。
不知道这样的礼物，白展集满不满意？
走之前，李俊帮两人叫了救护车，他嘴角露出渗人笑容。
“一年前你帮我叫过一辆，今天我也帮你叫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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