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元润的事,陈孝长已经知道了,偶尔有空就会去看看他,元润的事陈孝长并未在班级里提起。

李俊是他一直以来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女儿澜澜的自杀、好友马楼一家惨遭杀害、元润住院......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当初他的一时心软造成的。

他不该把通行证交给李民,这事他是后来醒悟的。

无论是谁,以何种方式威胁他,他都不该交出通行证。

通行证是李俊的良根,被他拱手送了出去。

那样的情况,他又怎么能不心软的,他是一个教师,也是一个父亲,他的心是烫的、是烧着的,否着又怎么会几十年甘愿呆在教育一线。

陈孝长背靠在高背椅子上,出神的望着窗外。

碧蓝的天儿,没有一朵云彩,那阳光却如何也照不到他这来。

白展集第二次去探望元润是在五月二十三号早上,那天刚好星期日,他买了些水果,走到住院部单人间外,却被人抢占了先机。

门是开着得,白展集目光斜进房间后,立刻自觉得掉头往回走。

双拼床边上坐着一个单马尾圆脸干练的少女,穿着一身黑调儿,形似西装,她手里牙签插着一个削皮切成瓣的苹果,正往大胖子嘴里送去。

白展集用屁股向都知道,大胖子的桃花来了,老元家的香火有着落了。

唐筱筱和大胖子的事白展集是知道些,但他觉得两人相差太大,白展集没谈过,但是基本的理论知识还是懂得,门当户对,青蛙蛤蟆对不上眼。

爱情里的门门道道,他不懂,用大胖子的话说就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到医院门口,他才注意到手上的水果篮还没送出去。

只是回去有不合时宜,打搅了大胖子的好事,于是随便吆喝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小护士,把水果篮给元润送去。

麻痹大意的白展集只让对方送水果,却被告诉小护士对方自己的名字。

小护士在单人间里面对唐筱筱的拷问不知所措,只说是一个男的送的。

唐筱筱蛊疑的打量着小护士和元润,元润没开心多久脑子就一宕机,被唐筱筱苦大仇深的盯着头皮发麻。

小护士怯生生的慌忙走出房间后,躺在床上的大胖子一时间无所适从,慌忙又无力的解释。

砰!

房间大门被关,唐筱筱一想到大胖子那乱了阵脚、一脸的无辜样,气氛的娇容,露出一丝甜甜得意的快意笑。

房间内,大胖子双臂被拴在床边,嘴里插着三根没剥皮的香蕉,欲哭无泪看着的天花板。

老天爷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当天下午白展集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他一点击接听,对方的声音就让他汗毛炸立。

他看着后院中摇晃的青葵,眼神沉了下来。

“老朋友!收到我的礼物了吗?

真是抱歉,这么久才给你打来电话。”

“李俊!!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找到。”

白展集深吸了一口气,合上《五年冲刺,三年高考》。

对付李俊他还是太过仁慈,要不是有高考这件事伴着,他就是坐牢也不会让元润出事。

早在那天下午的小巷里,他就动了杀人的念头。

只是这股冲动很快就被对城外世界的强烈向往给冲灭了。

“嘿嘿,老朋友,我知道。

你在干和我当年一样的事情。”

白展集皱起了眉头,他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元润已然告诉他,李俊的目的就是他自己。

李俊要将从前他所受到的痛苦转嫁到他身上。

高考?

“你想说什么?”

“再送你一份礼物。”

啪!

白展集一下挂断了电话,他盯着后院的停着的摩托车愁眉不展。

好在,下午三点左右。

警局来了电话,对方是当天做笔录的那个消瘦的辅警。

至于那个主警察,已经被他的上司调离其他岗位,换了一个刚进警队的雏。

李俊的住所是辅警察到的,他有几个便衣兄弟,在白云街、玉明巷、南通街还有市中心地带蹲了三四天左右,终于摸清楚了李俊的行动轨迹。

他早上会从玉明巷出来,到白云街和南通街处理事情,下午会在市中心的富氧健身管呆上笑半天,晚上又会回到玉明巷。

他生活极其自律,准时到点出现,身边从不带小弟。

这事儿叶明跟白展集说完之后,他在后院发呆许久。

风来留不住,吹乱青草地,风铃儿的叮叮声催促太阳赶紧落下,一片云朵变化了几般模样,不肯离去。

母亲留下那本写有城外异事的牛皮书给他放到书架顶上。

取出床下的小黄书里夹着的钱,塞进信封,藏到叶青青床底下,做完这些。

最后,叶明看见儿子,把后院杂乱的复习用书、草稿纸、练习册、笔记本....整理的干干净净,连同小课桌一块帮到自己卧室里,整齐叠放在书架旁的一角。

“收起来干吗?”

叶明问道,眼神复杂的看着儿子,大致已经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跟李俊做个了断。”

白展集叹了一口气,元润的事大抵是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人命是轻贱的,但承上情就变得厚重。大胖子的命是兄弟情,是友情、是多年长伴相助之情,他不能不护。

青青的命是兄妹之情,是世间与他血脉唯一的人,他不能不护。

叶明的命是父子之情,虽无血脉之亲,养育之恩情骨相连,他不能不护。

陈孝长的命是知遇之恩、师情长久不是父子甚似父子,他不能不护。

他的这颗心,融着恩、注着情,他不能不护。

所以,李俊非死不可。

“你想好了?”

不知何时脸上竟卷起深深的皱纹,凝视着白展集。

白展集点点头,对着父亲坚定的说道。

“想好了!”

叶明拍怕他的肩膀,指了下书架旁那一叠整整齐齐的复习资料。

“再想想。”

白展集摇摇头说道。

“不想了。”

叶明没再提这事,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快点四点半了,去接一下你妹妹。

这样的日子以后不多了。”

白展集默默地点点头,他快步下楼,戴上黑色头盔,骑上摩托车缓缓驶出后院,在桥头人家面馆转了一圈,随后一路驰骋。

唉!

叶明叹了一口气,收拾起后院晾着得粉红色小熊猫围裙,对折、在对折,整齐的放到楼梯口显而易见的一角,他记得老婆李巧送给他是说得。

人啊,只要在心底互相念着,就不会死。

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院中青葵摇曳,把他摇进了那个久远情深的午后。。

晚餐,叶青青饿得嗷嗷叫,在圆木桌上蹬着小腿,不断催促厨房里的叶大厨,动作麻利些。

白展集少有得跟着叶青青起哄。

叶青青以为老爸在厨房忙活将近一个半小时,肯定是在做什么超级美味,没想到端到自己面前的是一碗清汤圈圈面。

白青瓷碗里的面条是一个个完整白玉的环,碗里没有任何肉,几片菜叶子加上点李巧喜欢的香菜。

叶青青竖起眉毛。夹起一根面条,透过白玉环跟叶明大眼瞪小眼,又放回了碗里,气鼓鼓得说道:“老叶,这是啥玩意儿?”

“零蛋面。”

白展集竖起耳朵,露出一丝笑意,玩笑的说道:“吃完门门考零蛋。”

“啊~那我不吃了。”

叶青青耷拉下脑袋,叶明举起手,朝着白展集正准备一个大枣头下去,停在空中,想了想都十八岁了,已经轮不到他管了,于是又收了回来。

白展集又说道:“你看啊,考零分是一个零蛋,十分、二十分、九十分也都是一个零蛋,一百分是两个零蛋。

零蛋面意思是吃多少零蛋就考多少零蛋。”

叶青青一听,眼睛顿时亮地精光闪,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自己的九门课,露出两点小酒窝,她要吃十八个零蛋。

其实,叶明和白展集心里都清楚,这根本就不叫什么零蛋面,而叫圈圈面。

白展集五岁前经常吃,因为老妈爱吃,所以亲手教会老爸,让他天天做给自己吃,她则做给白展集吃,白展集得做给妹妹吃,妹妹得做给爸爸。圆圆意味着团圆,环连着环,一个挨着一个,头连着尾巴,一家子围成了圈,便是一个整家。

那会老妈身体不好,妹妹又只有两岁,爸爸只得捏着妹妹的小手亲自做给自己吃。

后来,老妈去世了,家里就再也没有做过圈圈面。

这事在白展集的记忆里极其深刻,圈圈就是团团圆圆。

白展集抬头看向叶明,对方眼角微红看着自己,笑道。

“赶紧吃,别凉了。”

吃到一半,叶青青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因为她吃着吃着把数给忘了,她眼巴巴望着白展集问道。

“哥我刚才吃到哪了?”

白展集想都没想就说道:“零蛋面是心诚则灵,你不数,就不算,数忘了也不算,数清楚,记住了,才显灵。”

叶青青见自己碗里还有一大碗,于是跟自己打起了鬼主意。

她先从碗了头划出18根圈圈面一股脑,把剩下的吃完,再开始吃这十八根圈圈面,吃着吃着发现自己少数了两个,于是笑嘻嘻的从白展集和叶明的碗里又各夹了一个圈圈面,这下就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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