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邀请

地球自转数圈后,在天山大雪坪的一处贴山璧的洞窟内,白展集幽幽醒来。

他头枕着些许干草,耳边绵软悠长的呼噜声,咕噜咕噜灌进耳朵,热气不断吹烘着他黏糊糊的左脸,朦胧的意识在被一团包裹着的咸湿雾气中渐渐苏醒。

抿了抿嘴角,余留甘甜的雪味沁入身体,麻痹里许久的饥饿感,如同一个无情奴隶主挥鞭抽打着空虚干瘪的腹部。眼皮向上卷起,眼前的景象令他双眼放光,食欲更盛。

一只雪白毛绒的嫩猪蹄,冒着阵阵热气。

他朝那嫩猪蹄扑了过去,两颗精亮的大门牙一口狠狠的钉了上去。

继而洞窟里回荡起,尖锐的惨叫声。

“咕噜!!!!!”

眼前的大猪蹄随在那声惨叫瞬间消失,只见一只乳猪大小的雪白小兽,双手捂着屁股,用晶蓝的瞳孔慌恐的愤视对方,嘴里不停“咕噜咕噜”的叫唤着。

白展集一脸困、懵逼,我的大猪蹄子去哪了?

接着,腰间的异样让他猛打了个寒颤。

一只白枯骨手在他深蓝带血的星星睡衣里头,轻轻搂着他的虎腰,冰森的触感像针一样刺进了他的尾椎骨,紧张的转过身,透过一双空洞的眼骨框,后头是一双更加空洞的眼骨框。

啪!两半屁股一夹,惊拍出一声响亮的撞击声,盖过了小兽的叫声,白展集蹬立而起。

环视四周,冷汗连连。地上满是散乱的人骨,两具完整的人骨侧躺在干草席上,一个抱着另一个的腰,而另一个则在方才一直抱着他的腰。

我不是在断崖上吗?怎么到这来了?这是到地府了吗?

不对!

腹中的饥饿感告诉他,自己还没有死。

他转身朝小兽看去,对方身体正在急剧膨胀,仅仅是片刻就长到了成年猛犸象大小,足足占了有整个洞窟的四分之三。

咕咚!白展集咽了一口干涩的吐沫。

这不会就是之前和小女孩打劫他和熊大的那只两层楼高雪兽吧!

危机时刻,他下意识的把手放到腰间,准备拔刀同雪兽搏斗。只是他没有摸到小刀,倒是与一只骨手十指相扣到了一起,举起一只白骨前胳膊。

看着怒气冲冲的雪兽,想起方才看到十几具骨头,白展集的心彻底寒了下来。

刚出狼窝,又进兽窟。

他失去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出了南巡到了外头,还接二连三的遇险。

他娘的臭老天,还真是待他不薄。

不过片刻之后,他又冷静下来。

不知为何,对于小兽却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和亲切感,这让他不仅放弃了抵抗,还丢掉了手上唯一的武器。

这时,外头堆雪人的小女孩糯糯跑了进来,一巴掌拍在雪兽的屁股上,巨大澎湃的身躯被扎破了一般疯狂漏气,顷刻间又变成了方才的乳猪大小。

“咕噜咕噜咕噜咕....咕噜噜咕噜。”

雪兽立刻哇哇大叫,向小女孩述说白展集的恶行,时不时撅起屁股露出两个明晃晃的牙印做证据。

小女孩双手抱在胸前,表情严肃的点点头,一会看看白展集的牙齿,一会看看小兽的屁股。

她俨然一副公平公正、认真判案的法官模样。

雪兽委屈的控诉,让白展集内心十分忐忑,似乎真的是做错了什么事,仿佛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

不过他很快就释怀了,自己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

但最后审判的结果让他始终无法释怀,小女孩糯糯双手叉腰,神色凝重的命令道。

“球球!你把小屁屁撅起来。

咕噜噜咬回去。”

与留在雪兽屁股上紧密的门牙印不同的是,雪兽咕噜噜留在他屁股上的是两个隔海遥望的犬牙印,分别在屁股缝两侧。

白展集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咬得,反证在他顽强的为自己尊严抵抗之后,只是无奈看见了咕噜噜在不断变小。

.......

此刻,白展集正吃着糯糯递给他石头样邦邦硬的肉干,若有所思。

他的两侧躺着的是糯糯的父母,毫不忌讳的把手放在受伤的屁股上。

那是糯糯干的,他也从糯糯口中知道,这两副人骨就是她口中永远也睡不醒的爸爸和妈妈。

他第一次知道睡和死原来是一回事。

受教了!

在经过初期心里的不适之后,他竟然开始觉得搂着好几天的骷髅居然也有几分的可爱。

背部的伤口基本痊愈,糯糯抱着乳猪大小的雪兽告诉他,都是咕噜噜的功劳。

白展集大底是知道了,那天救自己和糯糯的就是眼前这只可爱的小兽。

当看到对方屁股上的牙印时,他心里得愧疚会致使自己屁股上的牙印开始隐隐作痛,这该是恶有恶报吧!

他还需要一天左右时间才能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失血过多的身体在吃下几块肉干后,病态苍白了脸上居然立即出现一丝红润,力气似乎恢复些许。

因祸得福,那是异于常人消化吸收能力。

惊人的发现,让他立刻开始兴奋的检查起了全身。

即使穿着薄薄的睡衣也丝毫不觉得寒冷,牙齿不在哆嗦,视力嗅觉反应等等更加敏锐。

皮肤底下,青色筋脉流转淡蓝荧光。

除了虚弱和饥饿之外,他的身体比从前更加强壮了。

他朝洞窟外头看去,大雪停了几日,但风依然不息,几个糯糯刚刚堆得四不相小雪人,正向远方望去。

看着雪人,突然一股奇特的冲动涌上心头,他起身朝洞窟外头走去,大张着嘴巴,埋头在雪地里狂啃积雪。

冰冷的雪在体内化作一股一股暖流,比起肉干,雪中有着对他难以抑制的吸引力。

而后回到洞窟的白展集,双眼死死打量着雪兽咕噜噜,说道。

“谢谢!”

一天后,他和糯糯骑着咕噜噜离开了洞窟。

既然恢复了身体,那他必需要找回木轮板车。

在咕噜噜的背上,白展集想着作为答谢,除去行李包背包里的麻将、风筝、日记等一系列具有非凡意义的物品之外,其他东西都送给这两个可爱的小劫匪当做一点小小的惊喜吧。

毕竟,他现在已然不惧风雪,而且能以风雪为食,补养自身,翻过天山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者思远方,黑发略过眼前,糯糯肉嘟嘟小脸上那期待眼里闪着星星,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不舍。经历前几天的事情后,这不懂世事却一副大人模样的小女孩,也不知何时在他心里播下了一粒种子。

友谊这种东西很奇妙,它来得时候,从不敲门。

“糯糯,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迦南?”

底下咕噜噜偷偷竖起了耳朵,藏在海螺角的后头,没让二人瞧见。

糯糯看向他,不假思索的问道。

“球球,辣里人多吗?”

白展集看着对方兴奋的眼神,点了点头。

“多!”

“好耶!!”

糯糯和咕噜噜同时双眸闪现出精明的远见。

......

茫茫雪海寻车是一个耐力活,几天下来没有一点儿头绪,风雪早将脚印覆盖,白展集分不清方向,忘记了当初来时的路线,剩下唯一的线索就是那颗雪松树。

好在咕噜噜是喜雪的珍兽,在外头四处奔走也不会觉得无聊疲惫,反而越跑越欢。小姑娘糯糯几天下来倒是有些不耐烦了,小强盗精惦记着白展集木轮板车那点东西,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糯糯是人小熊脾气,自己睡不着也不让白展集好过,摇醒他来给自己将故事,摇不醒就拿起爹妈冰冷的手在后头抓他屁股。

白展集来了后,雪兽咕噜噜开始享福。自从吃上一顿热饭后,口味就开始挑剔起来,吃什么都要加热、加盐、加酱油。

肚子饿了就变大吓唬白展集,吃饱了就变小往糯糯怀里躺,日子一天比一天滋润。白展集没得办法,自从这一人一兽加入了队伍,地位骤降。

糯糯大于咕噜噜大于白展集,属于生存链的最底层。

几天接触下来,他到也摸清楚了这一人一兽。

一副大人模样的糯糯,见到想要东西,就喜欢带上咕噜噜和人讲道理。

咕噜噜也聪明,知道自己不需要动手,只要变大,装模作样的吓唬一下,十有八九都能成功。实在不行就硬抢,再把人家一脚踹走,反正对方也拿它们没办法。

贴墙的洞窟就是她两从嗜月狼群手底下抢走的,别看咕噜噜变小了一副软萌可爱样,嗜月狼群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一人一兽的行为让白展集着实害怕,若是下山进了城,不去一天就得进城吃牢饭。

人多得地方叫社会也叫江湖,讲究道理秩序和人情世故,这种野蛮的行为和想法在那里是行不通的。

他觉得要是带她两一块去迦南国,自己还是得做一点思想准备工作。

不过小姑娘听不进去文绉绉的大道理,也不愿意听,所以他就借着每晚讲故事的时候把道理串一串,告诉一人一兽当强盗打劫他人的后果,顺便普及一些基本常识。

只是白展集没有告诉糯糯睡觉和死其实是两回事,不是他说不清楚,毕竟受过严格的九年制义务教育,在道德良心方面的思想觉悟颇高。

多少因为讲睡前故事时,糯糯每每都要把爹妈摆到自己两边抱着自己,一看到她那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他便不忍心让这个还不到十岁的姑娘知道世间残忍不变的道理。

就这样,日子不温不火的过了近一个月。

一天早晨,糯糯在洞窟我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告诉他,天上出现了他说得彩虹。

白展集准是觉得她又在瞎掰,一个月来,糯糯老是认错东西,估计是白展集一下教得东西太多,许多事物又没有实物作为参考,只能通过叙述和堆雪人让糯糯有个大致印象,但白展集手艺不行,常常是做鸡像鸭,做马像驴,有时连自己都分不清楚。至于糯糯脑子里怎么想,那他是更加糊涂了。

白展集出去看糯糯口中的彩虹,初来南巡乍到,确实见了非凡的景、物、人.....加上之前做过一定的功课,知道外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所以也免不了刘姥姥进大观园时,乡巴佬的一惊一乍,给南巡城丢人。

但此刻,他本就有些偏长脸型更加夸张,只因为上下鄂的连接骨被眼前的景象震碎了,坍塌的下巴把面筋样的脸皮一直拉到地面。

双眼将目光瞪了出去。

窝滴妈妈咪呀个隆叮咚!!!

天山顶峰一座壮丽王庭宫殿发内一道冲天九色光柱。

那道光柱激荡强耀,清千里云雾,退万里烈阳,一瞬间就捅进了云霄,琉璃九色光彩辉映交替覆盖整片天空。

这是什么?太阳去哪了?

蹬!

白展集心头一震,天穹被轰出一个涡旋的黑洞,一婆娑身影借尤那九色光柱徐徐飞升进入天穹黑洞。

那身影进入黑洞后,九色光柱渐小,四方云雾重新席卷而来,遮蔽天穹。正当此时,一个小巧的身影紧随其后,趁九色琉璃光柱消失的最后刹那,侥幸飞升进入了天穹黑洞,但只是片刻,却被一只白皙玉手提着脖子从天穹黑洞里扔了出去,于千万米高空直击而下。

一声悲凄绝望的哭喊,近乎撕裂了天空。

天穹云雾渐拢,天下细雪霏霏,斜摇而下,这是天山停了好些日子的雪。

九月九,重阳的雪融化在雪地里已然蒙圈消瘦青年的额头。

一时间,他的脑海产生无数的疑惑。

九色光柱是什么?

又通向哪里?

那身影是谁?

光柱是他发出的吗?……

随着思考的深入,雪花越发的沉重。

自天穹而来,一道恐怖意志蜂拥而来,顷刻将他意识吞没。

用三维世界的思维看待五维的世界发生的事情,受伤的只有脑容量。

噗!

他晕倒在了雪地里头。

此事发生之时,令白展集印象极其震撼,但奇怪的是后来当他回忆起当天看到得景象时,只是模糊的记得远方的云雾里有一架七色彩虹桥。

许多时候,他在雨后告诉糯糯,那是彩虹时,对方总是若有所思地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经过反复确认后,义正言辞的告诉他,少了两种颜色,那不是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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