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回来了。”
“九歌回来了啊。”别墅的女主人琴音正在画新的珠宝设计稿，“快，书包先放好，等下过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样式。”
“我吗？”杜九歌露出惊讶的神情。虽然知道琴音要给亲女儿温嘉月和作为亲女儿陪读的杜九歌设计成人礼的首饰，但杜九歌听到琴音叫她过来看样式还是很惊讶。——如果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她，听到这话下巴会差点惊掉。在确认情况之后，最后选择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杜九歌走到琴音身边坐下来看珠宝设计图。
作为一个合格的珠宝设计师，琴音是不会随便把要出售的珠宝的设计拿给外人看。因此当杜九歌看到其中两张设计图的时候直接肯定了自己心底的猜测。
“嗯……”杜九歌还是很认真地看了每一张设计图，最后选了她最喜欢的设计，“那个……阿姨，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叫我来看比较好吧……我也不是设计师。”
“好，不会了。”
不管过了多久杜九歌都记得这是唯一一次琴音主动在确定新品之前给公司以外的人看设计图。然而她现在至少表面上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根据目前的情况她还是要装傻。于是杜九歌和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把房门关上后她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本空白笔记本。
“十七号……成人礼的礼物……还有什么啊……？啧……那家客人是谁来着？”
杜九歌在笔记本上写得乱七八糟。现在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仿佛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一般。即便如此，她还是有种暴风雨来临的预感。
——“九歌……我太累了……我受不了了……”
——“救救我。”
* * *
五号别墅平时接待客人的日子一向固定在星期六。虽然杜九歌不用做任何事，但考虑到温嘉月经常忘记挑衣服，她需要在客人到来之前根据别墅的男女主人的要求，找出这位小小姐当天需要穿的衣服。然而这次不管是琴音还是别墅的男主人温禾都说不需要找衣服了。
“虽然是很重要的客人，但是今天晚上穿便服就可以了。”
杜九歌闻言看了一眼身上的运动衫，决定晚上还是换成上个周末买的便服——正好她因为昨天被打了预防针准备出门买点东西，回来之后洗个澡就可以直接换。
“那我买水果的时候顺便去买点零食可以吗？”
杜九歌想起这次来的客人会带一个小孩和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考虑到小孩子可能会有的喜好，杜九歌决定去水果店附近的商场买些零食。
“可以，多买点。”温禾听到这话又给杜九歌转了一笔钱，“不过只能买木糖醇的零食，嘉月这孩子这几天长龋齿，得控制她对糖的摄入量。”
“好的，叔叔。”杜九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花才能得到性价比最高的结果了。和温嘉月不同，杜九歌并没有向监护人要零花钱的底气。也许是很清楚自己寄人篱下的事实，她从小就开始通过做家务等方式来换取报酬。
“钱还有剩的话你自己收着吧。”琴音说道。
“谢谢阿姨。”
在检查完随身物品后杜九歌就出门前往别墅所有人常去的水果店了。
* * *
这天的水果特别新鲜，不管哪一种都是上品。
杜九歌一边在心底称赞这些完美的水果，一边眼疾手快地在选定需要的几种之后每种都挑了一些分门别类地装进袋子里。
“老板娘，这个加起来多少钱？”
“哎哟喂，买这么多啊。”老板娘看到杜九歌拿了不少，还挺开心的，“家里有客人？”
“是啊，叔叔阿姨还说了招待客人最好还是用你们家的水果。”杜九歌把几个袋子递给老板娘，“他们都说拿这边的水果招待客人脸上可有面子啦。”
老板娘闻言笑得更开心了：“嗨呀，谬赞了。我看你家也是常客了，今天买这么多给你打个折吧。”
“那真是太谢谢了。”听说能打折，杜九歌自然也是高兴的。这家店的水果好是好，就是价格有点无法让人接受。平心而论，从价格上说她更喜欢中山路物美价廉的那家；不过温家并不缺钱，每次需要水果的时候杜九歌还是在这边买。
结账完离开水果店之后，杜九歌就骑着自行车前往附近的商场买零食。虽然这个商场并不是最大的，但这里有最多的木糖醇零食。
杜九歌刚挑好零食手机铃声就响了，她接完电话后急忙把选好的零食拿去自助结账，接着她提着这袋零食跑到商场门口的蛋糕店。
“蛋糕也要木糖醇的吗？”杜九歌打电话和温家的帮佣确认。
“对，先生和夫人说要做两个，都不要放芒果。”
“好的。”杜九歌和蛋糕店的店员说清楚要求，接着按照琴音的要求在订单上填上她的名字以及五号别墅的地址。
“蛋糕做好之后我们会送过去的。”
“谢谢，麻烦你们了。”幸好这家蛋糕店没有其他预约，不然杜九歌还得跑其他地方订蛋糕或者直接买现成的。
任务完成的杜九歌拿着零食正要离开，就听到赵行知叫她。两人寒暄一番之后赵行知问道：“你也来买东西吗？”
“不是，是琴阿姨让我来帮她订蛋糕。”也不是做什么离谱的事，因此杜九歌选择实话实说，“你呢？”
“听说这家店的木糖醇蛋糕很好吃，我就过来了。”
“那你抱着的这个玩偶……”杜九歌注意到赵行知抱着一个企鹅玩偶。
“啊，刚才玩游戏投中的。”
“……厉害。”杜九歌每次都会被赵行知的运气震撼到。不过她看那个企鹅玩偶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是不是有点像《回〇企鹅罐》的2号？”她不知不觉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赵行知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把玩偶转了个方向仔细看了看：“……还真有点像。”
“对吧？”杜九歌说完看了看时间，“我先回去了，星期一见。”
“嗯，再见。”
* * *
温嘉月的竖琴老师有个做钢琴家的妹妹，这位钢琴家的一个学生经常被她叫做师兄。久而久之只要她一说师兄杜九歌就知道是谁了。
“温嘉月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杜九歌因为温嘉月又一次用食物忽悠她那个刚好家里停电的师兄童司南跟着她来到这个家气到直呼全名。先不提童司南的自尊心，把异性带回家各方面其实都不妥当；算上自尊心和其他一些东西的话，童司南是贫穷的单亲家庭出身，杜九歌觉得他跟温嘉月这个富家女认识这么久还经常到她家来玩，到现在还没长歪也是个奇迹。
这时候杜九歌眼里的奇迹男孩童司南还在跟琴音与温禾道歉：“非常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说实话，如果不是他母亲晚上也在外面吃饭，童司南也不会跟着过来。
“知道就好。”温禾表情严肃，“不过这次也没什么，只要你不越界我们家还是很欢迎你的。”
杜九歌模糊的记忆里温禾对童司南的印象确实是比那些想娶温嘉月的男性好很多，虽然他没和温嘉月在一起但两人在杜九歌与其他人分道扬镳后一直在相互陪伴。
然而和温嘉月分道扬镳的理由杜九歌仍然记不起来。
* * *
虽然童司南和杜九歌一样也习惯于做事来换取报酬，但是他是客人，自然不能让客人做事；尽管童司南是个正人君子，杜九歌还是打算监督他们以免他们乱来。于是杜九歌在两位大人的默许下把温嘉月和童司南带到琴房练习演出曲目。——校庆就在下个学期，身为校乐团的成员，温嘉月和童司南肯定要在校庆当天参加演出。
“不知道今天的客人是什么样的人。”演出曲目都演奏完毕后温嘉月说道。
“还有其他客人的话我在这也不好吧？”童司南作为一个正常人还是会担心自己是否会影响到主人家。
杜九歌倒是觉得没什么：“学长你是被邀请的客人，而且也拿过各种音乐奖项，只有蠢货才会瞧不起你。”
“……”童司南一时之间无法反驳，尽管他只是为了奖金才去参加各种比赛。
* * *
虽然两个音乐生打算再练习一遍，不过考虑到三个人都还有作业要写，最后他们还是拿着作业把战场转移到了书房。
哪怕知道自己心底的某个执念和这次要来的客人有关，杜九歌脑子里还是一片迷雾。因此她写作业的时候非常罕见地没有专心起来。
“怎么了？”童司南感觉气氛不对，很难得地跟温嘉月说悄悄话。
“九歌这两天好奇怪啊。”温嘉月悄悄地说，“以往我家有客人来的时候九歌再怎么负责任也没积极到今天这种程度。她甚至还考虑到客人也许会带小孩来，之前也没见她这么刻意准备。”
“……那确实很奇怪。”
温嘉月比起疑惑还是更担心杜九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早上看到杜九歌的时候温嘉月突然有一种她仿佛比自己多经历了二十年的时光的感觉。——不过她很快就把这当成是错觉忽略了。
当事人杜九歌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而是写了几笔作业就开始试图驱散脑海里的迷雾。不过就结果而言，她脑海里的迷雾因为没有关键的东西还是没有驱散。不管她怎么回忆，那个让她和别人分道扬镳的理由她也只记得和一个女孩子以及“蔷薇”有关。
正当她因为这些东西暗自苦恼的时候，客人到了。
* * *
“罗先生，您来到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啊。”
“过奖过奖，今天我也只是个来吃饭的。”
温禾的这位姓罗的贵客在商业上享有盛誉，这次邀请对方做客也只是因为两边的合作非常顺利。
“那几个孩子呢？”
“还在上面写作业呢。”琴音说完让保姆把温嘉月他们叫下来。过一会儿温嘉月便拉着杜九歌的手走了下来，而童司南跟在她们身后。
“温先生，这几个孩子是你们家的孩子吗？”罗夫人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三个人问道。
温禾见几个孩子都下来了，等他们站稳后才从温嘉月开始介绍：“中间这位是我的女儿嘉月，她左手边的是我们家的远房侄女杜九歌，右手边的人是她师兄童司南。”
“噢噢。”罗夫人听完点了点头，“看起来都是非常不错的孩子呢。”
温嘉月等人和罗先生以及罗夫人打招呼，他们得体的礼仪让两位客人心生好感。也许是兴致上来了，罗夫人也主动介绍起自己家的孩子：“这是我家的两个孩子，大的叫元蔷薇，小的叫罗青金。”
作为主人家的一员，杜九歌对待客人从来没有懈怠过。然而当她听到罗家女儿的名字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尽管如此，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她就回过神了。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元蔷薇。”
“叔叔阿姨好，我是罗青金。我姐姐画画超厉害的，还是琴阿姨的粉丝！”这个叫罗青金的孩子一下子把亲姐姐的底掀起来了。
“青金！”元蔷薇不好意思起来，“非常抱歉，我弟弟还小。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包含。”
“没事没事，不过粉丝的事情是真的吗？”琴音看着元蔷薇，眼里的光差点能闪到别人。
“啊……是的。”
“轰——”
杜九歌脑子里的迷雾仿佛被洲际导弹打散一般。待她看清元蔷薇的模样后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那是她在梦里和破碎的记忆里都见到的，自己没有能够拯救的少女的模样。但和杜九歌现在看到的不同，那个少女不像现在的元蔷薇那样眼里充满灵气；“她”的眼里剩下的只有被他人伤害之后的悲伤和绝望。
“九歌，你怎么了？”
温嘉月注意到杜九歌的异常，轻声问道。
“没事。”杜九歌摇头，“只是眼睫毛掉眼睛里了。温叔叔，我能先去洗把脸吗？”
“去吧。”温禾自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杜九歌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在走进卫生间之前保持稳定。
“她没事吧？”元蔷薇自然注意到了看到自己的脸之后突然流泪的杜九歌。温嘉月见状表示杜九歌真的只是眼睫毛掉进眼睛里了，虽然这话温嘉月自己也不信。另一边，在杜九歌走进卫生间关上门的下一秒，她终于忍不住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回到过去啊……”
杜九歌绝望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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