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出租车,拖着疲惫的身躯,白若虚几乎是匍匐着从小区门口挨到住所门口,开了那扇门,现在是凌晨5:48,她刚下班。
昨天回来迟了,和隔壁的一对刚要出门晨跑的老年夫妇撞了个正着。可想而知,她吃了顿“好脸色”。
“别看了,快走吧。”老奶奶欠过头,对老头子嘀咕着,像是看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好在今天不算太迟。
合租屋没有开灯。伫立于门口的白若虚在屋外感应灯的映衬下像光明与黑暗交界处的被摆渡者,此刻她被渡往黑暗。帘子耷拉着脑袋替蒙蒙亮的窗景遮羞,合租的那一对情侣还没有起身。白若虚拿起冰箱冷藏室里的一杯昨天放进去的凉白开,瘫倒在沙发上,嘴唇吻住了玻璃杯,杯里的透明液体便缓缓流入口腔、食管、胃……她喜欢胃黏膜被刺激的感觉,这样可以麻痹她,让她不至于在现实的刀割下因极度痛苦而哭出声。
她默默地坐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像沉思的雕像,但很快就闭上眼睛,她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窗帘拉开了,客厅亮堂起来了。白若虚揉着惺忪睡眼,呆滞地望着脚下的全抛釉瓷砖——在视线范围内的瓷砖。饥饿感使她不再神游,披了件外套准备出门觅食,像城市的野狗。她没有乘电梯,而是在楼梯道间用高跟鞋走出她喜欢的节奏感。
二十四岁,来S城五年,没什么朋友,家人在农村。白若虚吐出一口气,这个时候来根烟或许会更好,她会在吞云吐雾间对空气倾诉自己的故事。遗憾的是,她不吸烟。
很久没有给家里打电话了,不知道妈妈和弟弟怎么样了。他们看到我现在这幅样子又会作何感想呢!白若虚的脑袋再也装不下其他更多的东西了,有些烦躁,她索性不去想了。脚步变得急促,终于离开压得她快要窒息的楼层。
正值六月初,S城的气候还不是很刁难人,今年多了一些雨的恩赐。金城汤池背后有偷偷躲在阴暗角落的野草,它们好像也看到了生的希望,这个时候再来点阳光就好了。抬头才发现,原来太阳一直都高挂空中,正毫不吝啬地呵护着在它眼里没有差别的众生。
“太阳雨啊,真美。”白若虚呆望着空中,回过神时捕捉到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投来鄙夷的眼光——那些斑驳陆离的伞下窥探着的黑色眼珠灵活地转着。细雨绵绵下过往的车慢了下来,雨刷器来回折腾,这一切都使白若虚眼花缭乱。她没有伞,像千千万万棵不知名的野草一样,只是她不太享受这次的沐浴。
她决定到一家咖啡馆门口站会儿,最起码先挡会雨,等雨停回家点外卖或是等店里人少了再进去。她真后悔出了门,她本可以像往常一样窝在合租屋里,什么也不干,哪怕是数有多少格瓷砖她也乐意。她在玻璃橱窗前暗暗嘲笑自己落汤鸡的模样。
“你好?”一个低沉且富有磁性的男声问候道。
白若虚的视线锁住了映在橱窗上的那张陌生的面孔,那双眼睛在等待她回复。
“你好。”声音有些颤抖,白若虚略微侧过身来,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将会被眼前这个男人羞辱。
他是谁?老王?小李?小张?是以前的客户尾随过来了吗?还是来讨债的呢?我该怎么办?哪里可以让我躲藏?我不想被打了……
这些想法一闪而过,使白若虚几乎快要站不住脚了,她已经决定下一步就在大街上装死,这是她固有的招式。
“真的是你啊,张钰,我刚刚看背影觉得像,结果真的是你。”男人眉开眼笑,语气也柔和起来。
“我不是什么张钰。”白若虚刚想这样回复,但是话到嘴边又溜走了。她只庆幸这不是来找事的人,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集,她准备冒雨离开。
男人见状,连忙解释:“我是陈锦源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所以你到底想干嘛?”白若虚没好气地说。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好不容易碰到了,请你喝一杯吧!我看你站在这家咖啡馆门口,应该也是准备进去的吧?”陈锦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让白若虚有些难堪。
说实在的,白若虚很少和别人对视,哪怕是在工作的时候,她知道这也是一些顾客不喜欢她的原因。而现在,眼前这个叫陈锦源的男人就这样看着她,还在热切地等待她的回答。她也确实很饿了,现在正是骗顿吃喝的好机会。就这样,她的眼睛躲过了他的目光,盯着地面迟钝地说了句“我是准备进去的。”声音小到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那我们现在进去?随便吃点喝点,然后聊点什么吧?”陈锦源再次发出邀请。
“好的,谢谢你。”白若虚便随陈锦源进了这家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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