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再大不过你我凝视的微笑

李清晓手里拿着刚刚买的奶茶和要喂鸽子的面包,在门口等着,不停地看着时间。

远处,易长歌留着丸子头,穿着碎花裙走来。看着眼前的长歌,李清晓愣了一下。跟易长歌做了两年的同桌, 这时他第一次看见易长歌留丸子头,穿碎花裙,以往看到的,都是马尾辫和校服。看到眼前这个喜欢了一年多的女孩,就仿佛一滴水滴在了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

易长歌走到跟前,拍了拍发呆的李清晓:“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李清晓反应过来:“第一次看到你这样,有点不适应。”

“咋了?不好看?”

“不是,是太好看了。没想到你穿裙子这么好看。”

“哈哈,嘴甜。”

两人说着便散着步往里面走,沿着湖边的小路,肩并着肩。

“其实,你出事之后,我心里一直很难过。叶璇和曾莹两个人整天劝我,都没办法把我从那个情绪里面拉出来。”

“我知道。”

“说真的,如果你没有复活的话,我还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正常。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有很重要的人离开,心里很难接受。每次看到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心里就想着那些日子里面你和我的日常,斗嘴,玩闹,开玩笑。每个场景都刺痛着我的心。可是很感谢的是,你回来了。确认你回来的事实,心中的难过突然就都烟消云散了。”

李清晓回过头微笑的看着易长歌:“我这两天也在想,老天让我复活,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我是做好事出的事,也可能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拥有你们这些对我很好的人。老天可能也觉得,我的死亡不仅仅是我的事情,也是你们的事情,所以让我回来,完成那些没有完成的事情。”

“是啊,你的死亡给我们的生活都带来了很大的影响。这次事故让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要珍惜和身边的人在一起的每一天。”说着易长歌看了看李清晓,“如果知道离开的日子的话,那更要和重要的人在一起,去做那些他想做事情。”

李清晓摸了摸头:“是啊,一定要和重要的人做那些重要的事情啊。”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公园的鸽群边上。那些鸽子看着到来的李清晓,悉数飞到了他的面前。易长歌看着鸽群:“好神奇啊,你一来它们就都到你面前了!”

“我从小到大就在这里喂它们,小时候基本上天天都来,上学之后每个周末都会来。看着它们围着自己,感觉自己就是最幸福的人。”说着,李清晓拿出一块面包,让易长歌试着喂一下。

易长歌撕下一块面包,扔到了自己的脚边,一旁的鸽子蜂拥而上,见此情况易长歌便多撕下几块,全部洒在自己周围,鸽子便都围着她。易长歌看着周围的鸽子,对李清晓说道:“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喂鸽子了。”

“是吧。当你被鸽子团团围住的时候,真的很让人心动。”

两人喂了一会儿,便决定一起到湖边的长椅上坐坐。

秦依然站在窗台旁边,看着天上飞过的鸽子,转身对屋里的李清芸说道:“清芸,陪我到公园去吧。”

李清芸看着母亲,点点头。

李清芸挽着母亲走在公园的路上:“妈,又想弟弟了?”

秦依然没有说什么,拍了拍女儿的手。

李清芸紧紧握住了母亲的手:“放心吧,我会在的。”

“其实我这几天也在想,你弟弟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其实也算是种解脱吧。年纪轻轻的就走了,将来也不用为了父母离开而难受。”

李清芸本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还是停了。对于母亲来说,也许这也是她接受事实的一种方式吧。

母女二人就这样慢慢的走,不一会儿来到了儿子以前喂鸽子的地方。秦依然看着不远处离开的一男一女两个少年的背影,男生的背影恍惚中很像自己的儿子,眼睛便一直盯着男生发呆。女儿看着母亲眼神盯着的方向,问道:“妈,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太想你弟弟了,看到有个男生的背影很像你弟弟。”

李清芸晃了晃手中准备的面包:“青春期的大男孩很多都是差不多的。别看了,您看,东西给您准备好了。”

“你喂吧,我在一旁坐一会儿就行。”

看着母亲这样,李清芸知道刚刚母亲看到的人肯定让她心里很难受,便坐到了母亲旁边,挽着母亲的手,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秦依然摸了摸女儿的头,脑海里面浮现起李清晓喂鸽子的场景,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李清芸抬头看着哭泣的母亲,也不安慰,只轻轻地抚摸着母亲的背。

刚刚离开的李清晓易长歌二人,来到湖边,趴在栏杆上看着湖中的鱼。

“对了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不愿意住在家里呢。听高浩然他们说你没有让你家人知道这件事情。”

“因为我觉得如果让我的家人在经历一次我的死亡,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复活之前我就看到了我妈伤心的样子,我不想让他们再经历一次。”

“其实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回去看一下吧。”易长歌看着湖中的鱼,“你看,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刚刚发生的事情可能转眼就忘了。可是人不一样。关于你的记忆,你父母会记一辈子。所以他们也记得你突然离去这件事。其实你没必要担心你再一次离开的事情,经历了你复活这件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最重要的人要离开,那么我一定要在他离开之前做完那些一定要做的事情,不留遗憾。我想你的父母也会这样,也许会因为你再一次离开而难过,但是他们肯定会更加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其实很多时候人担心的不是离别,而是那些毫无征兆的离别。”

李清晓看了看远方,低下头:“其实我也很想回去再见一次我的家人......”

“如果真的想,就放下那些担忧,要知道,你的父母肯定比我们更希望再见到你,哪怕只有一面他们也会心满意足。”

李清晓没有在说话,在他心中,此刻确实挺纠结。易长歌看着沉默的李清晓,说道:“反正时间还长,你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考虑。先不想这件事情吧。”

“对了,如果以后星期天你没有事情的话,我干脆都陪你过来喂鸽子吧。”易长歌转头看着李清晓,眨了眨眼。

李清晓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震,接着脸上浮现了笑容:“好啊,以前都是一个人,现在有人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一言为定了。”说着,易长歌伸出小指,做了个拉钩的动作,李清晓心领神会。两人相视一笑。

回到家的李清晓,看着自己的手,回想着在公园里和易长歌在一起的场景,脸上浮现出笑容。想起了易长歌说的那些让他回家的话,脸上突然又开始沉默了。是啊,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是真的很想回家看看看。

李清芸看着一旁因为哭的太久累到睡着的母亲,一动也不动,看着眼前的鸽群,想起了弟弟。弟弟从小和她就是打打闹闹的,虽然经常吵嘴,可是感情也越吵越深。她看着手中的这条手链,那是她十八岁的时候弟弟送的,那个时候弟弟才十二岁,为了买这条手链跑了一整天,回家的时候脚都磨起了泡,还是她给弟弟挑的水泡。想到这里,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眼泪流了下来。

秦依然被叹气声惊醒,看了一眼女儿,发现女儿流着泪,问道:“怎么了,想弟弟了?”

“没什么,风吹迷了眼睛。”李清芸擦了擦泪。

见女儿不愿意承认,也不追问,然后便和女儿一起准备回家。

路上,秦依然问道:“我下午睡了多久?”

“没多久,半个多小时吧。”李清芸看着母亲红肿的眼睛,心疼得很。

趁着时间还早,母女二人便不着急回家,慢慢的在路上逛着。转过一个转角,碰到了高浩然。

“阿姨好!”高浩然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晓云姐好!”

“浩然上学去吗?”秦依然看着高浩然,问道。一旁的李清芸点了点头。

“是的,准备去上晚自习。”高浩然看着秦依然红肿的眼睛:“阿姨,又想清晓了?”

“你阿姨下午去喂鸽子了。”李清芸不等妈妈回答。

“喂鸽子?清晓经常去的那里吗?”

李清芸点点头。

高浩然知道今天李清晓和易长歌也去了,便问道:“那您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秦依然不知道眼前的高浩然说的什么事情:“什么奇怪的事情?”

高浩然瞬间反应过来他们没有遇到李清晓,说道:“没什么。听说那里的鸽子挺有灵性的,所以就多问了一句。”说完,三人便告别离开了。

回到教室,时间还早,高浩然看着李清晓和几个同学在门口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便也凑了上去。

“我今天听到一个很离谱的事情,关于政治老师的。”曹锦茵憋着笑,看着大家。

李清晓开口说道:“政治老师不是经常做离谱的事情吗,习惯了。”

政治老师姓高,可是对于这个老师李清晓确实喜欢不起来。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老师,马克思主义哲学硕士毕业,加上很喜欢看书,所以他的知识其实很渊博。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爱干净,经常顶着一两个月没洗,而且油的发亮的头发,头发边缘还会留一个翘起的小勾,加上身上的衣服也满是岁月的痕迹,给人一种很邋遢的感觉,加上性格很古怪,所以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更何况政治老师和他曾经差点在教室吵起来。

李清晓回想起那一日,他们正在上政治课,因为李清晓的政治书必修五前几日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便找到了上一届的一个师兄,将他的书买了过来。那节课,高老师让同学们记一下需要记录的知识点,因为李清晓的书上已经有了这些知识点,所以他并没有动笔。看着没有动笔的李清晓,高老师突然发起了火,走到他跟前,呵斥道:“李清晓,你为什么不动笔记录?”

李清晓解释说自己的书本上已经有了这些知识点,所以就没有再做记录。可是没想到接下来高老师还是咄咄逼人地呵斥道:“不管有没有,即使有这些知识点,那也是别人记录的。你要自己记录才会有更好的映像!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赶紧写!”

听到这里的李清晓,脾气也上来了,提高了声音说道:“我有这个时间多看几遍不行吗,为什么要再写一遍?”

“你再说!”

“是啊,我书本上有这些东西,为什么还要写!”

刚说完这段话,高老师突然暴走,伸出手直接就抓住了李清晓的衣服,准备将李清晓从座位上面提起来。一边的高浩然见状,瞬间把高老师挡住。高老师看着高浩然,说道:“怎么,你想跟我练练?”

“没。我只是觉得您这样突然动手,不太像一个老师!”

“我不像老师?”

“对啊,只要他有这些知识点就行,为什么要花这个时间再去记录一次?”

这个时候,班上的同学也都开始附和。看着同学都开始纷纷责备他做得不对,高老师便走回了讲台:“好,这个事情我们先不要提,先上课。”接着他指了指高浩然和李清晓,“你们下课别走,我们去冯老师那里评理去!”

可是下面不知道谁突然开了口:“上什么课,评理!”

听到这句话的高老师脾气瞬间又上来了:“好,你们说的!”

说着他便火气冲冲的冲出教室,去了冯志安的办公室,可是冯志安刚好不在办公室,他便直接转头去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再后来,年级主任到教室叫走了高浩然和李清晓二人。二人也因此,写了检讨。那也是他们两个人长这么大第一次写检讨。所以,这件事情之后,李清晓就很不喜欢高老师。

曹锦茵接着说道:“昨晚上下自习的时候,高老师把隔壁班的政治课代表叫住,说要给她看一本书,然后他就把那个女生带到了我们学校的食堂门口,指着周围,说‘你看,大自然是一本多么美妙的书啊!’”

听完曹锦茵说的话,大家哄堂大笑了起来。还学起了高老师的语气模仿了起来。这个时候,一个同学走了过来,李清晓看着走过来的同学,开口说道:“盲僧,你最近上课老是睡觉,不着急吗?还有,你就不怕其他老师跟老冯告状吗?”男生名叫范大川,因为经常留着一个圆寸头,相貌又很像英雄联盟里面的盲僧,所以班上的同学都叫他盲僧。

“我才不怕呢。冯志安那厮就是个年轻的老师,谁怕他啊。”

就在这时,冯志安正从范大川的身后走过来,正好就听到了这句话。他示意其他同学都不要提醒,想听听范大川还会说些什么。

一旁的刘杰便接着问到:“那你天天睡觉,马上高考了,你就不担心吗?冯老师最近天天说要紧张起来,你倒好,越来越放松了。”

“我本身就没想过要考好啊。冯志安那厮说了那么多,我才不愿意听呢。”

冯志安咳嗽一声,范大川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大叫一声,然后便低头认错。一旁人看到这个情况纷纷大笑起来。

冯志安说道:“好了,别闲聊了。马上上课了,去上课吧。”接着便指着范大川:“你来一趟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冯志安问道:“你是很看不惯我吗?”

“没,没有啊。”范大川低着头,支支吾吾地。

“那你怎么就不愿意听我的话呢?”

“我的成绩本身就不好,我觉得这几天的努力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提高一分,你可能干掉的就是一千人,一千人你知道吗。提高不了多少,你也至少要想办法尽量多学一些啊。万一考的就是你刚刚背下来的那些也好啊。还有,最近数学老师和历史老师说你上课睡觉,有这事吗?”

范大川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你可真厉害啊,做第一排你都敢睡觉。我听数学老师说,你大摇大摆的坐着,像个大爷一样的睡觉,就差没有给你放一把摇摇椅了。更离谱的是,你自己可能也知道睡觉不好,就在历史课的时候站在了教室后面,结果你站着都在睡。最近是在干嘛?”

“我没干嘛,可能是每天课太多,晚上没睡好。”

“如果睡得不好你可以跟我说,请个假好好睡一下就行,不要上课睡觉,知道吗?还有记着,不要因为成绩不是很好就放弃了,哪怕再学习这么二十多天,你可能都会提高很多分的!好了,先去吧。以后上课别再睡了!”

范大川回到了教室,冯志安也跟在后面。他看着在教室的这几个同学,问道:“你们谁和徐登品关系好?”

李清晓转头看了看高浩然和周诚知,然后看着冯志安:“冯老师,徐登品怎么了?”

冯志安看着教室的同学,叹了口气:“你们谁跟他关系好,就去劝一下他吧。他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不想读书了。我想,你们作为同学和朋友,你们去劝的话,肯定比我去说的效果好一些。”

教室的同学听到这些话,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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