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跪别哥哥

一眨眼就到了四月末,春去夏来,要不是步允催促步筝快点回家结婚,她可能都要忘了她哥为她求来的这段“金玉良缘”。

这次随步筝入京的还有苏州那边的许多亲戚,说是要作为步筝的娘家人来给步筝撑撑场面,不要让他们林家觉得步家没人好欺负,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只是步筝的阿公,阿婆年事已高,不宜舟车劳顿,就没有随他们一同入京,虽然两个老人没有来,但阿婆还是塞了好几车的嫁妆,说要给外孙女再添点贵气。

步筝的外祖家历代在苏州经商,也算是大户人家。虽然因为一些旧事与步筝她娘发生了点矛盾,但对于这个乖巧懂事的外孙女,那些舅舅舅妈还是很心疼的,何况都过去那么久了,步筝她娘也没了好几年,有些事情也早就该放下了。

步筝就这样领着一大队车马浩浩荡荡地进了京城,一路上红绸铺路,把那些外地人都惊呆了!马车停下,终于到了步府门口…

“哥!我回来啦!”步筝灵活得跳下马车,四个月没脸步筝可谓是想死他这个哥哥了。

自小她就没离开过哥哥,不管是家里还是战场上。

“想我?我不催你你回来了?不过这江南的春天果然养人,才去住了四个多月,现在皮肤都白皙水润了!穿上皇宫里刚送过来的婚服,刚好好。”步允忍不住打趣。

从四月开始就催她回京,还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他心里能走这个哥哥吗?

步筝穿着一袭鹅黄色长裙,一身江南女子的打扮,清新甜美,让步允差点都没认出曾经那个颇有男子气概的将军妹妹。

步筝撇撇嘴,“明明是我自己底子好。”

她并不想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江南的风水,自己也是从小就被夸的小美人好吧!

“各位舅舅舅母,哥哥姐姐都快请进。”步允懒得搭理她的自恋,赶忙迎着一众亲朋好友入府。

“哎呦诶,这一路上张灯结彩,我看整个江南地区的首富嫁女儿也不及这个半分。”步筝的大舅母激动道。

刚进京城门口她就开始感叹了,红绸铺路,这种彩灯高挂,这不妥妥的嫁公主吗?

“瞧你这点见识,要是让你看到公主出嫁的场景岂不得吓死你?”大舅一脸嫌弃,不过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说到底还是京城人会玩啊!

说到这儿步允就有的说了,“哈哈哈哈哈,舅舅,这次小筝的婚礼皇上可是特例以公主出嫁之礼来操办,所以公主出嫁也就这景象了!”

妹妹的婚事一向是他骄傲的,他什么都不求,只求她开心,快乐,富贵,以后在婆家倍有面子,最好是没有人敢招惹!

步筝一脸嫌弃他那不值钱的样子,她甚至怀疑步允是不是逢人就说“公主出嫁”,事实证明,她真的猜对了,步允说的做的远比她现在看到的多得多得多!

“我就说嘛,整个大梁还有什么身份的人婚礼的可以像这般?”大舅母边说边掐着大舅的胳膊,大舅被掐得直叫疼,却没一个人帮他,让他死装,只能说活该!

与此同时的林家也忙得不可开交。

一是林尚辰是林老爷唯一的儿子,去年科考又一举夺魁,状元郎的婚事怎可小办?二还是因为步筝这个“公主”的身份更让人马虎不得,所以他们也是万分重视,所有人从圣旨下来开始就准备写了,前前后后忙活了好几个月!

因为成亲之事,皇上特意让林尚辰婚礼前后半个月都不用入宫教太子读书,让他安安心心地做他的新郎官,满朝文武都发来贺电,连小太子都恭喜他娶到了世界上最威猛的步筝姑姑!

林尚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独自忧伤,自己渴望自由恋爱,最终却还是要向权势低头,哎,多少泪,断脸复横颐!

谁成想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全京城最不在意的却是两位主角…

婚礼前一天晚上步筝穿着皇上御赐的嫁衣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下人们往她的脸涂上各种胭脂水粉,哇!现在自己皮肤嫩得,上妆都不卡粉了!想起自己刚回来时…感觉臭烘烘的…

步允敲门进来,结果丫鬟的红玛瑙耳环,亲手给她戴上,“嗯,很好看,这身衣服没有搭错人。”

说实话,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转眼要出嫁,怎么说作为哥哥的也不好受,尤其这妹妹还是他身边唯一的亲人,自己也没想过成亲耽误人家,以后就只剩下他孤家寡人喽。

步筝握住他的手,认真问道:“哥,这婚礼的事宜都是你亲自打理的吗?”

她刚回来时看到步府张灯结彩,就连后院的狗洞都挂上了红色绸缎,觉得步允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过夸张了。

后来才听下人们说,大到婚宴流程小到灯笼样式,步允都要一一过问,甚至还不惜亲自跑到城外求了好几天早就洗手不干的李大厨来操持婚宴上的菜单。

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不是步允嫁妹,是步允自己出嫁…这些种种都不禁让步筝又想笑又泪目,虽说都是在京城,可也是不能日日相见,自己真的舍不得…

步允替她擦点脸上的泪珠,“别看你哥没结过婚,当年皇上娶皇后娘娘的时候,还是你哥去王府替皇上出谋划策呢…”

“哥,明天你可不可以坐在高堂上?”步筝忽然打断。

她抬起头,看着步允,母亲早亡,父亲公务忙,只有步允一直陪在他身边,她是真的舍不得步允,她也知道步允重礼节他不会答应。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虽然不情愿,第二天一早,林尚辰还是带着迎亲队伍到了步府去接她的新娘子。

步筝也叮嘱过门口的娘家人不要太为难人家,随便让他对两句诗就放人家进来,若太为难人家,只怕人家新郎官扭头就跑了。

新娘子缓缓走出前厅,即使她头上盖着盖头,林尚辰也能确定,她不是邹忌!明明比自己都还要矮上半个头,真是谣言可谓,林尚辰松了口气,看来以后一起出门不用像今天一样穿内增高了…

步允还是没能答应步筝的请求,坐在高堂之上,但依然亲自将新娘子交于新郎手中。

步筝的手轻轻搭在旁边男人宽厚的手掌上,本以为读书人细皮嫩肉的,手指间竟也布了一层厚厚的茧。

林尚辰就这样牵过步筝,鞠躬行了拜别礼,就在刚就们的那一刻,步筝忽然停止不动,撒开新郎官的手直接转身向步允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林尚辰也没见过这景象,也跟着她直接向步允跪了下去…这不但在场的人都惊了,连林尚辰自己也惊了…

“父母不在,哥哥如今代替小筝的父母,小筝今日跪别哥哥。”说完便磕了下去,新娘子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丝丝哽咽。

步筝父母双亡这件事林尚辰当然是知道的,他甚至有点心疼旁边盖头下的步筝,可即使这样,他也无法全心全意地爱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林尚辰胸前挂着大红花,高头大马,排在迎亲队伍前面,门面十足,面对街上百姓的道喜,他都是笑着作揖颔首。

这不禁让他想起自己高中时,也是这般景象,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这两大喜事不到一年便都完成了,确实值得百姓排队道贺!

花轿里面的步筝也有着自己的心事!上花轿时媒婆再三叮嘱,盖头是不能自己掀的,得到了洞房夫君掀开,步筝只得无聊把玩着手里贴着喜字的红苹果。

步筝自己不掀,倒是五月的东南风掀起了帷裳,盖头也被吹得微微上扬,她没有去拉住帷裳,反而经不住好奇侧头抬眸往外面瞧,人好多,好热闹,都是来送自己出嫁的吗?

她很感动,眼神却与一位身穿中原服饰,而有着异域脸孔的男子不经意间擦过,那男子眼神拉丝…步筝不敢与他对视,慌忙低下头,他们曾经如此亲密,却不得不成为陌路人,只求下次相见不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风停了,但是没能止住新娘杂乱的思绪,步筝的长指甲狠狠地嵌入苹果中,嘴里轻轻嘟囔着一声“对不起。”

这场婚礼普天同庆,除了新郎新娘两人,也都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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