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宋词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坐起来，打开窗户，对面是一片树林，几声飞鸟的叫声回荡在夜空中，树林的远处是一片湖面，被松树包围着，雾气霭霭。
宋词想起了喜欢的那个女生，感觉她在朝自己飞来，两人牵手飞出窗户，飞向了远处的湖面。
湖面水下泛起了光亮，两人身影像是一对蝴蝶，在水中羞涩地又激烈地爱恋着、游戏着、翻腾着、亲吻着、交合着，似乎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两人……
第二天课间操的时候，刘帅搂着宋词的肩膀，走向操场，亲密而放肆。
班主任梁鸣老师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两人的身影，宋词看到了，但没有做什么，依旧我行我素从班主任面前走过。
刘帅给宋词衣兜里塞了东西：“干得不错。”
宋词摸了摸，是三百块钱。
“怎么多了一百？”
“给你的奖励，下次继续努力啊。”
课间操开始了：“第八套广播体操开始了，请大家准备……”
宋词将钞票揣在兜里，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意味着他的存钱计划将提前完成了，让妈妈回家过年的想法就更有希望了。
中午下课后，梁鸣老师将宋词叫到了办公室。
“刘帅他们整天游手好闲，你知不知道？你和他们走得那么近干什么？”
“我们不太熟，”宋词狡辩道。
“我都看见了，你是不是不想考大学了？”
“想啊。”宋词小声说。
“那就离他们这些人远点。你妈妈在上海辛辛苦苦打工挣钱，不就是为了能让你上个好大学吗？已经高三了，你看看自己的成绩，你觉得你能考上个好大学吗？”
“……”
夜晚，宋词坐在餐桌旁的长椅上，点亮一盏台灯，温习英语词汇。
忽然，外婆敲了敲宋词后背。
“干嘛？”宋词问。
“别驼背。”
宋词一脸厌烦。
外婆从餐厅椅子上取下T恤，从卧室里捡起了运动短裤和内衣，准备拿去洗，但手底略有点潮湿，外婆展开内裤，看了一片乳白色的痕迹。
外婆不动声色地拿去洗手间，把它洗干净，然后把它扔到了洗衣机里。
外婆是基督教信徒，每个星期天都要带着宋词一起去教堂。
圣爱教堂其实不远，而且也不大，没有富丽堂皇的装修，就是几间不大的灰砖建筑，深藏在一片住宅楼中。
走进教堂，内部非常整洁，墙面是白色的，柱子上镶嵌着金色纹路装饰，中间挂着一个镀金的十字架，看起来很简单，但有一种简洁的美感。
宋词刚来的时候还是初三，他来这里已经三年了，不过他对教义理解并不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信仰，但是唱诗班的歌是很好听的，周围人是友善的，这是他所喜爱的，也是他会来的原因。
做完礼拜仪式后，外婆在教堂门口其他阿姨教友聊天，宋词在空无一人的教堂里待着。
宋词找了个前排的座位，跪在跪凳上对着十字架祈祷：“我最近干了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坏事，但我是为了帮妈妈回家，希望上帝能原谅我。”
他闭上眼睛诚心地忏悔，就像一个教徒一样，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颓废而慵懒的脸，他在纠结，这是坏事吗？不一定的，对于那个男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帮助。
突然，几声脚步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宋词抬头，走廊里走过一个女生，朝主持台走去。
他仔细查看，竟然发现她的脖子后面有个文身，难道他喜欢的那个女生？
女生转头问他：“为什么这里的十字架没有耶稣啊？”
宋词眼睛里充满惊喜，真的是他喜欢的那个女生。
“啊……这是基督教教堂……十字架有耶稣的是天主教教堂。”宋词结结巴巴地说。
“哦，我还是头一次来这里呢，没想到这里面……好凉快啊。”这个女生竟然说凉快，宋词以为她会说庄严或者神秘，怎么会是凉快呢。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宋词说。
“哈哈哈，凉快吗？”女孩很开心地笑了：“是啊，我就是觉得很凉快。”
女孩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教堂里，就像是吹起的粉红泡泡，甜蜜而欢喜。
女孩挪到他旁边坐下。
这是宋词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连她的气息都能听到。
“我叫苏小清，你叫啥？”
宋词略有失望，他还以为女生认识自己才来找他说话，没想到根本就不认识。
“宋词。”轻声说道。
“我江口一中的，你呢？”
“我也是。”
宋词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你也是啊？太巧了吧！你几班的？”
“高三十班。”
“我高三二班的。”
“我知道。”
“你知道？你认识我？”
“对，我知道你。”
“哎呀，真的啊？”
“是啊，好多人认识你。”
宋词想说没想到你不认识我，但是没说出口，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知道自己是个透明人，但是他不想在她的眼里变成一个透明人。
宋词鼓起勇气问：“你认识刘帅吗？”
“认识啊，你也认识他？”
苏小清惊讶地捂住了嘴：“难道你就是他说的新收的小弟？”
在刘帅眼中，自己可不就是个跟班而已，宋词心里嘀咕道，但是很怕刘帅说过自己的坏话。
“是啊。”
宋词还是承认了，他想用“刘帅小弟”的名义给自己打打气，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
“哈哈哈，他跟我说过，哈哈哈，”苏小清笑了笑，有种秘密隐藏在笑里。
“你笑什么？”
“没什么。”苏小清还是抑制不住地笑着。
“他对你说什么坏话了？”宋词脸已经涨得通红了。
“没有，只是他说你长得像猴子，今天一看，还真是有点像，你看眼睛，身材还瘦成这样，真的有点像，哈哈哈。”
宋词尴尬了。
外婆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宋词身边还坐着一个打扮怪异的女孩，脸色变了。
“宋词！走了！你干嘛呢？”
宋词起身跟苏小清告别。
“那我们就学校见，我们班在三楼，有空可以来找我玩。”
“好，”宋词当然知道她在三楼。
他经常对同学谎说找老师有事，故意拐到三楼，路过她的班门口，就为了看她一眼。
回家的路上，宋词脑海里还是她背影的画面。
外婆骑着电动车，载着宋词回家，宋词眼神也失焦了。今天见面，他有点失望，说自己像猴子，她是不是在故意羞辱自己？
外婆嘴里一直在嘟囔：“你不要跟这个女孩来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孩。”
“……”
“宋词，你听见了没有。”外婆又重复着。
宋词：“不是的，外婆，她学习很好的。”
“你看那一身打扮，小肚子都露在外面，这种女孩一看就不好好学习。”
“……”宋词无语。
到了家，外婆给宋词做了晚饭，嘴里还是一直在唠叨。
“一看就不是正经女孩，就算学习好，也不能来往。”
“你不要再说了。”宋词吼了出来。
外婆愣住了，没想到宋词生气了，这也是第一次见宋词这么生气。
“你怎么了？”
“外婆，你不要再说了，你已经说了一路了，我要交什么朋友，你不要管，你也管不着，我自己有自己的主意。”
“你有什么主意啊？我还不是怕你学坏，这社会上啥人都有，你能分辨得过来吗？”
“我有眼睛，我也有脑子……”
“跟你爸一个样儿，倔脾气，不听劝。”外婆说不过宋词，就拿反面教材来怼宋词。
“不要提我爸，我跟他不一样。”宋词强调。
“我不跟你嚷嚷，现在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脾气大了。”外婆收拾东西，就要出门，宋词也不理会外婆，赌气躲到了房间里，从抽屉里拿出来CD播放机，周杰伦的“双节棍”填满耳朵。
咣当——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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