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恩笑了笑,对于这“有缘”不做任何评价。
这时,一阵微小的震动声从陈九恩的桌柜中响起,打破了这不可言喻的尴尬气氛。
是他们小团体的QQ群。
谭亦傅:这新来的什么来头?
谭亦傅:高二往我们这转?
杨硕:如果我没想错的话高二一般往出去转吧…
何以琛:把他搞出来。
贺子程:灌醉了问问。
陈九恩:…
陈九恩:实不相瞒
陈九恩:新人现在大概正看着我的手机
谭亦傅:…
杨硕:……
何以深:………
贺子程:…………
李哲:“大概”?
何以深:既然你都让他看到了
何以深:那就你跟他说吧
陈九恩:为什么
陈九恩:我不
贺子程:赎罪。
谭亦傅:赎罪。
杨硕:赎罪。
李哲:赎罪。
六班同学大概只有在一起坑人的时候才能这么团结。
行呗,陈九恩想,我说,反正他同不同意就不关我事了。
悄悄转头,准备看看她这位新同桌在做什么,然后在说与不说之间反复横跳,哪知在转头瞬间对上一双疑惑的眸子——唐余。
他在看我。
是那种细细的盯着,观察着,温柔的看。
刹那间,一种陈九恩十六年没有感受过的情感在她脑海里回荡,心脏开始狂跳,脸颊染上浅浅的红色。
唐余笑了笑,声音低沉而温柔,“怎么了嘛?”
“嗐。”陈九恩偏了偏头,躲过他的目光,“晚上好像有个欢迎你的聚会。”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那一群人啊……”
这已经算是很明显的暗示了——这事不简单。哪怕六班同学待人再友善,再温和,总会有人对新同学有排异心理,何况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友善。他们会想尽办法办法拉这个还没融入的人出去,或是喝酒,或是打架,无论是灌酒还是被灌,无论是打架还是被打,这个人的性格都会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这暗示着他以后的学习生活会怎么样。
欺凌者与被欺凌者,或许就在这一晚上。
“不过嘛…你九恩姐姐我,比较牛批。”陈九恩向他眨了眨眼,“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罩着你,你给我送一个月的棒棒糖,怎么样?”
唐余来的时间太巧了,若是他早来了一个学期,哪怕早来一周,陈九恩都不敢说这话。
但正好是现在。
陈九恩恰好救了这个团体中算是半老大的谭亦傅的三天后。
那群人把半推半就的她拉入了这个小团体。
那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了这个班级的不对劲。
陈九恩想,这大概是她最善良的一次了 ——仅仅是因为那人比较合眼缘。
任性一下还是很爽的呀。
陈九恩又偏回了头,目光与唐余相对。
他勾了勾唇,眉眼弯了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不管怎么样,你也得去的吧?”随着他又摇了摇头“有什么可躲的呢?”想了想,他没把“再说,你也会护着我的吧。”说出口。
陈九恩低头翻书,顿了一下,说:“不会叫我去的。再说,他们整你,我去看你笑话嘛?”
“你比我了解他们,他们是那种一次不成功就放弃的吗?躲不了就不躲了嘛,说不定我能反杀一个呢。”
陈九恩被逗乐了 :“那你记得小心一点哦,给你收尸比较为难我。”
多了一个同桌是什么感受呢?
昏昏沉沉度过了一天的陈九恩没感觉到什么区别——因为唐余是真的很安静。
上课认真到除了被点到一个字也不说,唯一需要动动嘴的事情就是转身,向她借书;下课也没什么多余的事,只是因为人长得帅,饶是一直在浅眠的陈九恩在偶尔抬头的时候也能看见有女生在要联系方式。
…以及不知道什么出现在唐余桌子上的少女感十足的课程表。
长得帅就是好哇。
知道听到学校那独具特色的放学铃声响起,她才意识到今天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揉了揉太阳穴,抬头便是以为戴着口罩穿着私服的短发少女。
时林啊…怎么今天好像都没穿校服。
“我就请了一天假,你怎么萎了?”时林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不会昨晚没睡吧?”
“差不多吧,睡了两个小时。”陈九恩低头整理桌子,“一部电影看得我撕心裂肺的,叫啥名来着?”
“还是你比较牛。话说,你还记得作业嘛?”
陈九恩抬头向她展示了自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睡眼朦胧,无声的说:“我像是知道的吗?”
“忘记你睡了一天这个事实了。”时林坐在了唐余的位置,观察了一下,“你这是…多了个同桌?”
“嗯…我跟你说,他可安静了,坐在旁边就像是没坐人。”
“懂了,他是个僵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唐余:你礼貌吗?”笑着,陈九恩猛的抬头,“他走了?”
“我来的时候人就没在。”时林看着她,“怎么了?我怎么看着你不像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的态度啊。”
“我那新邻居,之前见过一次…主要还是因为人长得比较帅。”陈九恩笑了笑,背起书包,“走了。”
出校门,步行经过两条小巷,踏入公交车站,等车,和时林分开,在公交车上找一个靠边的位置。
只能说十分熟悉了。
日光渐渐西沉,给城市边缘的建筑染上了一层细细的微红,微风拂过脸颊,带着食物香气的薄雾悄悄散开。公交车行得很慢,巷子里人们交谈的声音,栗子入锅的声音,小狗欢快的叫声与空气融合在一起,没入陈九恩的耳朵。
这是她一直生活的地方。
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
过于快乐了啊。
车到站的时候,路灯已经亮了,步行过门口五颜六色的花坛,顺着青石地砖再走几步便是家门口。
屋里没有光——没人回来,都很忙。
邻居家里也没有。
轻轻叹了口气,打开家门,把书包扔上书桌,动作一气呵成。
作业在书包里放着,她却没有要写的打算。从角落里取出自己一直吃灰的画板,抽出纸巾在灰最严重的地方擦了两下,从柜子的角落里找到一沓素描纸和一卷胶带,将它粘在画板上,取出颜料盒,撒上水,补充颜料,洗干净画笔,再挪来椅子。
手中握着笔,蘸上颜料,在素描纸上轻轻勾勒。
多久没碰这东西了啊。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刷和纸接触时的沙沙声,当陈九恩再次意识到时间的时候,是食物的香气从远处的厨房飘入房间,母亲喊她过去吃饭。
画布上是她所熟悉的校园,桂花在角落里绽开,飘满落叶的小路上站着一位白衬衫牛仔裤的人。
看着那人的发型有朝深灰色短发去的意思,陈九恩有点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唐余的头发就是这样,看起来黑的不行,发尾却有些泛灰。
餐桌上照常只有她和母亲两个人——不用问她也知道,因为忙。
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朝母亲说了句“本子用完了买一个去。”拿起手机和一个环保袋就冲了出去。
打开手机,在微信的好友里迅速滑动,从一众华丽的名字里找到那个单纯的“何以深”,微信号是一串电话号码。
陈九恩笑了笑,何以深这个老干部果然没有辜负她的希望——全班的微信号应该只有他的没改了。
在拨号中输入这串数字之后陈九恩顿了一下,没有立刻拨出去。
何以深这个好兄弟…应该不会说出去的吧。
不管了。
按下那个绿色的键,那边立刻就接了。
“喂?你好。”
那边很吵,有欢呼声,很大的音乐伴奏声,以及很多人唱歌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手机音质不怎么样还是什么,那歌声听起来不是很合理,简称难听。
“我不订酒店,不订机票,不能办银行卡,近期没有中过奖…你还要说什么?”
被当成诈骗电话了啊…不得不说何以深这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也不知到是被骗多少次留下的后遗症。
“我不但打算骗你,还打算知道你的确切位置。”陈九恩阴测测地说。
“你这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啊…陈九恩!你咋知道我电话?”
“我诈骗骗来的。”
“啊哈哈哈,怎么了?找我有事?”何以深尬笑了几声,忽然又变正经。
“叫什么来着,唐余,对,他不是我同桌嘛,我把他书装错了,他拿不到书估计明天得被老简喷死。嗐,没他电话,今天你们不是说要一起出去嘛,他在吗?我过去给她。”
善意的谎言不是谎言。
我骗人是为了救人。
这一群鬼东西不知道会怎么整他。
“啊?他走了啊,你们不是家离得挺近嘛,没看着?”
“刚看着,嗐,我去给他给书,先挂了哈。”陈九恩朝四周望了望,没看着人,但多年的社交经验告诉她再说下去会露馅,于是果断挂了,不带丝毫留念。
她又往小区门口走了走,在靠近商店的位置,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少年。
少年高挑的身材隐没在小区外没有路灯的一片漆黑中,面朝着的地方却亮极了。光把唐余分出了明暗,他低着头,却像是融入了其中。
陈九恩愣了愣,却又迅速反应过来,笑着向唐余招了下手,喊了他的名字。
唐余朝她看了过来,眼中有一丝笑意。
“他们为难你了嘛?”
“没有,我石头剪刀布赢了他们。”
“哈哈哈,你记作业了嘛?”陈九恩看着他,脸上没有伤痕,走路也很正常。
唐余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怀疑她用什么部位想出的这个奇怪的话题。
被他看得有点尴尬,陈九恩解释了一下:“不是没话找话,我朋友今天没去学校,问我作业,但是我睡了一天,也不知道。就只能问你了…”
唐余叹了口气,打开微信,“作业比较多,加好友,我发给你。”看陈九恩像是愣住的样子,他笑着扭头反问,“你不会打算我口述给你然后你再打字发给她吧?”
“啊当然不是。”陈九恩动了动手指,加上好友,“我不会是你在这个学校加的第一个好友吧。”
唐余轻笑了一声,开始打字,“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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