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小城,春夏之交,小雨淅淅。
此时n城附中内,苦逼的高三学生被压在闷热的教室内,在题海里沉浮,在模糊的汗水里期待着他们的最后一场雨,高考。
窗外的芭蕉叶长的巨大,绿惨惨的地几近可以覆盖半面窗户。闷热的空气凝固在这乌泱泱人头的教室,像一团化不开的乳。
头顶的老式吊扇吱呀吱呀地,像个没劲的漏牙老头,费力地送着热风,惹得这帮学生更是两眼发昏。
窗外是昏暗的天色,窗内,是没有灯的未来。
贺霁云不满地扭了一下被汗水浸湿而黏裤子的屁股,哀怨地转头:“苏大人您救救小的吧,地中海不做人啊。”
“说的好听,今天放假,作业少点。”
被他叫苏大人的苏雨头也不抬,继续算着手里的数字,回了道:“是少了,三道题啊。”
“三道???三道啥题啊,压轴题啊。”
见苏雨没理他,又自顾自地念叨
“嗬,您看这圆锥曲线,图跟鬼画符是的,又是一次函数又是二次函数又是抛物线又是椭圆”
“您再看下一道,这数列,这条件给了跟没给似的”
“还有这导数....哎呦,看了就眼睛疼。”
“........”
“贺公公,您消停点吧,别念了。”苏雨无奈地抬头看着他,抹了一把额间的汗,被浸湿的刘海像个八爪鱼似的不规则的黏在额头上。
“您拿试卷拜我也没用啊,您忘记上次是谁陪您数学倒数了?”苏雨看着面前的贺霁云,夹着试卷双手合十,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有啊,我家不信佛。”
“ 信道。”
“叫谁贺公公呢,别臭美了,谁拜你啊。我贺小爷拜的是林哥。”贺小爷叉着腰超级夸张地笑道。
他所说的林哥,是最后一排的男生林阳,凭着超强的数学天赋在这个理科班人均称哥。最近刚从数学竞赛回来。
“噢,那你拜你的林哥吧。”苏雨不再理他,面无表情地埋头继续苦战。
“诶别啊,苏大人~苏班长~”贺霁云疯狂地摇着苏雨的胳膊。
“又干嘛?!”
只见他委屈巴巴地指着那道杀千刀的鬼画符圆锥曲线第二小题。
但在苏雨看来,杀千刀的是他!!!
“不会干嘛找我啊~找你们林哥啊~”
听着苏雨阴阴阳阳怪异的语调,贺霁云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干笑“嘿嘿这不是,跟林哥不太熟嘛,嘿嘿。”
接收到苏雨匪夷所思的眼神,“虽然咱班都叫他哥,你看看他那可怕的理科成绩,谁见了不得叫声哥。
可是你看他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谁跟他熟啊。坐那就跟咱班格格不入。
拜托,我都怀疑他是台人型制冷剂,这种季节,大家跟泡了北方大澡堂似的,他连一点汗都没有。”
“要说咱们是热带雨林来的,他活像是个极地动物。”
听着贺霁云又开始自顾自发疯,苏雨只觉得自己额头划过三道黑线。大好数学时光又要被这货耗费。
“那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跟他熟???”苏雨几近要暴走。
“诶您是班长诶。我们不敢跟他套近乎,但您可以滥用职权,公权私用啊!”贺霁云眼睛亮了几分。说着就举起了那道鬼画符。
“您是群众的希望!人民需要你!!!”
“我们不行,您一定可以!!!!”
苏雨:......
被他磨得失去了写题灵感,苏雨决定破罐子破摔,断了这小子的后路。“好,我去。如果他没理我,贺霁云你小子等着,高三往后的早餐你包了。”
“得嘞。”看着苏雨雄赳赳气昂昂的抄起卷子朝后排走去的背影,不禁拿起苏雨桌上的旺仔牛奶狂吸。
内心狂喜。 他早就看出林阳对苏雨有意思,这早餐,要包也轮不着他。
而走向林阳的苏雨,其实并没有真的打算去找他。倒不是她真的以为林阳会搭理她,只是苏雨这人吧,熟人面前粗话堪比李逵,生人面前社恐。时常被贺霁云,这个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男娃娃戏称社杂。并不打算碰壁。
于是她只是走到林阳旁边,再打算绕回去。
不曾想,林阳却叫住了她。“苏雨,下午放学老高让你留一下。”
他清闲自得的靠着椅背,薄刘海下那双眼睛淡漠地看着她,像一潭深水。
苏雨忽然觉得叶涛那小子说的没错,可不就是“极地动物,,自制冷气”。
似乎会做数学题的人,总能高人一等,在这个仿若潮热带雨林的竞技场里,其他动物为了角逐而大汗淋漓,他却仿佛早已成为了置身事外的神明,从容优雅,不染丝毫脏秽。
“哦,好的。”苏雨平静的应了他,心里却波澜起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些想法,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些想法甩出去。
林阳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笔尖在演算纸上开始晃动。
这一幕,又被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贺霁云收尽眼底.....
“贺霁云!!!你凭啥喝我男人的奶(牛奶).”回来的苏雨,义愤填膺地指着他手中的旺仔牛奶说道,瞬间浇灭了他的火。
由于声音有些小大,周围的人只能听到贺霁云、喝、男人、奶、联系起来,纷纷朝他投来好奇兴奋又闪躲的目光。
在乏味的高中教室内,任何一点小事都能如一块小石头,投入湖面,激起千层波纹。
而贺霁云的面子,也就山东杂粮煎饼那般薄厚,在众人似看非看的凌迟下。
于是他粗着脖子吼道:至于么苏大班长,不就喝了你一瓶旺仔么。小爷明天给你提几箱过来。
“至于,他是我三年高中最重要的男人,他陪了我三年,我都没舍得喝。你却乘人之危!!!”
听到这话,他肠子都想吐出来了,“呕,三年,您不怕您的男人过期啊???”
“我去,小爷刚刚喝了瓶过期的假奶????”
由于他的嗓门实在过大,全班都跟看猴似的的看着贺霁云哈哈大笑。这只猴子的脸已经比屁股还红了。
苏雨一本正经从他手中接过旺仔的铁盒,“你懂什么,这叫精神信仰。”
“还有啊,您老人家算盘打错了,您家大神根本不屑于跟我等小喽啰玩耍。这数学题,还是您自个儿留着给大脑变异创造条件吧。”
贺霁云闷闷地拿回试卷,嘀咕着林阳不解风情只知道傻看,不懂得主动出击。
刚想说的话被愉悦的放学铃打了回去。他三下五除二的收拾着包,哼着歌。
已经有一大批人如潮水般以上蹿下跳地涌了出去,仿佛大型返祖现场。
最原始的冲动,从最原始的父辈那,血脉相承,文明的礁岩也难以将它磨灭。
“我去,这帮人掐好了秒,数着下课的吧。”这阵仗把贺霁云看的瞠目结舌。
“您以为谁都能跟您一样啊,天天豪车接送,美女司机。不懂我们住校生的民生疾苦。”苏雨叹气。
也不怪他们,这是高三暑假补课来,第一次放假。对,他们管没有晚自习的下午四点放学,叫放假。
‘诶,那你咋回事。回家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贺霁云很铁不成钢的说。
“我也想积极啊 ,老高叫我留一下。可能有些班级事务吧。”苏雨叹气。
“得,您苏大班长贵人事多,小的告退了。”贺霁云超夸张地斜背着书包,大摇大摆地走了。
“你丫的会不会好好走路!”
不一会儿,这间教室就剩他们俩了。
闷热的空气开始流通,潮热在褪散。
苏雨埋头算题,沙沙的笔尖声显得教室十分安静,给社恐本恐添了几分不自在,一想到后面还坐着个不是很熟,又看着很冷的极地动物。
还有几分,其实苏雨不太愿意承认的、害羞。
“听说,我不屑于跟你们玩?”不知何时,林阳突然来到贺霁云的位置,与苏雨面对面。
“啊啊?”苏雨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又不禁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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