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金贵，苏雨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继续埋头在题海里起起伏伏，偶尔和贺霁云有的没的聊上几句，就像呛水窒息的人浮出海面，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贺霁云这样乐呵呵无所谓的朋友，更没有多少人能像贺霁云这样依然无所畏惧，谈几次恋爱抄几本作业，酒足饭饱之后，再通宵打几把游戏。
大多数人，一天比一天沉默，沉默之下是一天赛过一天的重压。
小城的孩子不比贺少爷，对很多家庭来说，考学是他们未来唯一的希望。
周六的日子一晃眼就来了。
周六按例是要周练的，所谓的补习时间是考完试后给学生自主安排的一节课。
“本场考试结束，请放下笔，如果继续答题，将作违反考试纪律处理。”随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结束铃打响，各楼层稀稀拉拉的传来拖拉课桌椅的声音，三三两两的学生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考场。
通往教室的路上，总有几个男生爱面红耳赤地争论最后一道选择题是C还是D，似乎谁的嗓门大，谁就赢走了答案。也总有几个女生生气的捂住耳朵不想听这几个幼稚鬼在对答案，弄得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快步行进。
这次的卷子难的反常，苏雨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沉闷的湿季空气堵的她喘不过气来，不知何处而来的不安情绪在发酵，如同深巷里愈发浓郁的绿意。
她只觉得自己在一艘随是都可能翻的小船，周围是汪洋大海，是虚无人烟，是猝不及防的巨浪和暴风。
但好在，此刻林阳握着她的手。
她不禁盯着这个拉她前进的人，少年人的步履有些快，她有些喘，但手掌传来的坚实力量让她咚咚咚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苏雨其实很迷惑，为什么林阳会主动和她拉近关系，明明之前他们从未交集。
更迷惑他为什么要撒谎让她留校。
但是这种感觉不差，她直觉觉得他值得信赖。
苏雨走上了她和林阳之间的那座桥。心尖有微妙的喜悦荡漾开。
他们和吴洋约定好的补习教室是选修三。
可是当他们推门而入时，窗边一道一跃而下的校服身影深深地刺入了他们的眼球。
.....苏雨忽然觉得，时间的流逝，世界的运转，仿佛都在此刻停止。
手掌心传递而来的坚实力量也在一点一点剥离。
冷意骤然袭来，乌云罩住了落日。
N城的雨，又开始下了。
吴洋的自杀在学校像病毒一样，很快的传播开来。
警官小陈接到校方报案匆匆赶来的时候，这栋破旧的教学楼外已经围了好多人。雨不算大，没有几个人打伞。
同事大华好不容易地在这密不透风又躁动吵嚷的人群里拉出一道警戒线。小陈见状，赶忙收了手里举着的那把墨绿色长柄伞。钻进了警戒线。
师傅王队和检验科的同事正围着那具女学生的尸体。
她坠落下来的位置，是这所学校最旧的教学楼外靠窗的绿化带。一片草地，几株矮树。刚下不久的小雨将这里的泥土微微润湿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腥味。除了洗的有些发白起球的校服外套沾染了些许泥土外，她看起来倒还算是干净体面。
愣是见过无数面相凄惨的尸体，或害怕或愤怒，小陈此时却有些怵然，是什么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竟怀抱着对死亡的平静与决绝。她仿佛只是在做着个好梦，明早起来依然会匆匆忙忙喝完一杯妈妈热的牛奶，再赶着铃声去上课。
谜底在警方忙忙碌碌的日子里拼拼凑凑了出来。
社会舆论这几年一直对于学生压力，减负的话题聚焦着无数镁光灯。作为n城附中，这座全县唯一一所重点高中，出现了学生跳楼的事件，可谓又是一场巨大的风暴。一时减负的浪潮此起彼伏。
学生跳楼，人们本能的，就会将他与课业任务重，压力大联系起来。
面对如此大的舆论压力，警局恨不得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校方一时成了电线上的蚂蚱，步步惊心。天天对外拿捏着如陈年老酿的腔调，对内明里暗里的敲打师生口舌。
首先被问话的，是吴洋在高三十三班的同桌，郑佩佩。
小陈看着一位皮肤有点黑，身材瘦小的小姑娘忐忑地走了进来。宽大的校服外套垮垮地套在身上，比手臂要长很多的袖子恹恹地垂在两侧。
考虑到高三师生的课业压力，这间日常用来自习答疑的空教室，被警方征集用来进行必要的问话。
而不是去警局。
小陈和大华是被派来调查学校的。
看出她的紧张不安，小陈朝她微微一笑，十分大方地递给她一杯奶茶。“不用害怕，我们就是问几个关于吴洋的问题，不知道也没关系。”
一旁的大华看似面容平静，实则在肉疼：这tm可是他刚买的奶茶。
小陈：那我们开始吧。
郑佩佩点了点头，有些害羞，在他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小陈：你知道上周六下午吴洋是什么时候离开座位的吗？
郑：“我们周练考试回来，我看到在教室里的吴洋准备出去。”
“你们周练考试回来？她没有去考试吗？”在记笔录的大华抬头。
“嗯..我不知道，我记得我回来的时候，教室里没几个人，大家基本上都在回来的路上。我赶着上厕所，就走的比较快。”
大华：“这种周练，对你们来说，有意义吗？”
“当然重要了，临近高考前的每次考试都要严阵以待。”
他若有所思。
小陈：你知道她当时要去哪吗？或者见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记得她手上拿着一本本子就出去了。我想她大概是要去老师办公室问问题。”
小陈：她最近心情怎么样？有和谁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吗？
“班里的话，我没有看到有和谁不愉快。我也没看出她心情跟平常有什么不同。”
小陈：她学习怎么样？
“大概比较靠后吧”
小陈：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我不太了解。”
小陈：她班里玩的比较好的同学你可以说一下吗
“我好像没看到她和谁玩的比较好。”
“好的谢谢你，你可以先回去了。”小陈微微点头，朝她笑笑。
等到她走后，小陈立马苦恼地抓头发，跟之前大哥哥帅气可靠模样判若两人。
“问了跟没问一样，清一色不知道。”
一旁的大华，轻叩着桌面，依然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别急，我们再多叫几个学生问问看。”
........
经历了很长一段相同问题的问答。
看着好几页相同答案的笔录的小陈几近傻眼，头发已经被挠成了鸡窝窝。
“有~新~线~索~么~大~华~警~官~”。
“他们班跟不存在吴洋这个人似的。”
“对这个人的了解几近空白，诶这是不是处了三年的同学啊。”
“线索就在你眼前啊。”
“嗯？！！！”小李附身亮晶晶的小柴犬。
“先把那杯奶茶赔给我再说。”那么此刻大华就是只超级无敌冷漠腹黑傲娇大狐狸。
对，爱喝奶茶的大狐狸。
终于，在某只大狐狸心满意足的摇着大尾巴，吮着奶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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