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岩地带，岩石低矮，站在山坡高处可尽览眼底。唯有一处突兀矗立，高耸入云——那是岩崖。
少年攀爬着陡峭的石壁，不时有颗颗碎石下坠，坠入云雾深处，听不见声响。
风暴过后的空气满是尘埃，让人呼吸起来很不舒服。少年脚下一滑，身子斜倾。他眼疾手快抓住旁边的一簇树枝，借力站稳。
树枝的根系立刻从石缝中暴露出来。
少年的心提了起来，不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
一只手触到岩崖边缘，然后撑起半个身子，一只脚紧随而上，整个人爬到崖上。
沈澈站在岩崖边缘，初步扫视，没看见有别人。
天色昏暗，雾气氤氲，可视范围下降。
他巡视两圈，熟悉地形。
……
26：39
……
岩崖边缘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苏哲爬上崖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想来沈澈选这个地方作为对决场地，是希望他半路脚滑掉下去吧。
他不知道，其实沈澈也差点掉下去。
昏暗中，黑衣少年持刀而立 ，身姿不羁。
苏哲拔刀：“他们都说，这个学生会会长是你让给我的。”
“这看你自己。”沈澈举刀。
“人言可畏。”他面色沉了沉。
沈澈叹息一声。
而他这声叹息让苏哲看见了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不禁恼羞成怒。
“你确实，非常优秀。”苏哲咬牙，“但妄论神祗，未免太可笑。”
“我对这个，从来不感兴趣。”沈澈正色，“我和你一样，都想挣脱某种东西。也许是人言，也许是偏见，也许是宿命。”
“看来我们目标一致。”苏哲冷声到，“那么你可知道，你是我在这条路上最大的对手。”
“可我的对手，不是你。”
再没有言语，刀刃在昏暗中擦出火星。
……
19：54
……
“要不是沈澈不愿意当，轮得到他？”
“看，‘试剑’第一还是沈澈。”
“不怪他，这是天赋问题啊。”
……
好像迫不及待地想冲破什么似的。
就算他不是万灯阁预言中的人，就算他的“试剑”成绩不如沈澈，就算没有人懂得这样的苏哲……他的傲气尽数退散，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学生会会长，而只是一个，背对人群的少年。
可悲。沈澈竟生出怜悯之意。
可他怎能怜悯他呢？如此重负，若怜悯便显得可笑。他不是神，凭何怜悯苍生？
长刀斩下，不留丝毫情面。
那一刻，他就是神。
生杀予夺。
沈澈击落苏哲的刀，长刃横架在他的脖子上。
差距还是太大了。四年教学终究比不上整整七载的觉悟。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有风动。
苏哲昂着头，不发一语。
“命也许天定，但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沈澈俯视他，长刀猛然掠过他的脖颈。
苏哲化作数码。
……
9：03
……
沈澈抬头凝视这不真切的苍穹，是啊，他也一直心存这个疑问——神，存在么？
如果不存在，为什么世人如此信仰你；如果存在，为什么不出现。要让千百代人不断地追逐，追逐，还任心怀不轨者用至高的义理桎梏人性，屠戮生命。
我宁可你不存在，宁可这只是苍生共同做的一场大梦。
他迷失于黑暗，很久，很久。
……
00：13
……
少年站在岩崖边缘，失神地看向脚下没有具象的黑。
他的步子一点一点往前挪动，而他的神色没有丝毫恐惧之情。只剩茫然。
然后，他坠落。
在他落地死亡之前，空中的血色数字清零。
……
会堂前众人忙碌，只有两个人分外清闲。
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挠了挠头：“沈澈的这个无效自杀行为让我很不解啊。”
坐在躺椅上的老人依旧默默地抽着烟：“年轻人，耍帅嘛。”
何四转头，望向这片真实的天空，望见天际云海翻滚，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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