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抓住了叶瞳的肩膀：“叶子？”是鱼灼担忧的声音。
而记忆中的少年再度消失于人海。
叶瞳疲惫地笑了笑：“没事。”
“叶瞳。”小京的声音响起。
叶瞳快步走去大门处。
因为校服已经事先邮寄到新生家中，所以需要领取的东西并不多。学校地图、通讯耳机、瞳片、琥珀校徽……一个小袋子完全拎得走。
叶瞳倚在大门边等鱼灼。
“请各位新生立刻去宿舍整理东西，不要造成大门拥堵。你们有一天的时间熟悉校园。”小京冷冰冰的声音又响起，这话明显是说给叶瞳听的。
她对鱼灼吐了一下舌，示意自己先走了。
鱼灼笑着点头。
白衣学院的宿舍是单人间的，设备齐全。
叶瞳花了半小时整理东西，然后拿起地图。
苍蓝河东侧为教学区和宿舍区，除了多出一个长老院之外与一般学校无异；至于西侧，执法堂？万灯阁？各个教会？这些是什么……
叶瞳跟着地图向西侧走去。女寝位于东南，向西走去，依次路过教学楼、武试场、图书馆，抵达苍蓝河。
苍蓝河上，白色大理石雕成的两座长桥横贯两岸，如飞龙腾跃。
少女的指尖轻轻拂过石面，是岁月的质感。
长桥对面，木石混合的古典阁楼中隐约可见昏黄火光。像生命无知跳动，带着一语成谶的凶兆。
若是此时身着襦裙，她定会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轻跃。然而不是，她只能放缓脚步，不惊动这方岑寂的天地。
门中，灯火如星。一个男孩背对她而坐，身上套着宽大的袍子，衣袂寸寸铺散在地面。袍子上绘有古老花纹，银纹映衬橙光呈现亮丽的金色。
“你……”那男孩开口，沙哑得仿佛多年未曾言语。
“我……”叶瞳有些慌张，“我是新生，我的名字叫叶瞳，这里……可以进来么？”
男孩的眸子睁开，眼中火光摇曳，恍若神明：“如果没有我的允许，外人是进不来的。我知道你是谁。”他的声音还是哑的，像沙砾沉淀在岸边，“我比你，更清楚你是谁。”
叶瞳愣住了。
男孩站起身，与她面对面。
清秀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僵硬而冰冷。
“我是观测者，我的家族世世代代地等着你。”他仿佛在讲述一段历史，“除我们之外，等待你的人太多了，等待的时间也太久了。”
“等我，做什么？”叶瞳没有理解。
“你还……没有能力懂。”观测者靠近她，近得能看见宽袍下年幼的躯体。他摊开手心仿佛要触碰她，“只是我，需要见一见你。”
叶瞳下意识地后退。
“你对于苍生的态度，是什么？”他收手。
“这问题，太宽泛了。”叶瞳回答不上来。
“比如……”观测者思考到，“你觉得，苍生，值得被拯救么？”
“不是被拯救，而是自救。”
“正是因为他们无法自救……”
“无法自救就只能被世界毁灭。”叶瞳打断。
观测者直勾勾地盯着她：“为什么，你应当赞成‘苍生何辜’。”
“应当么？世俗的‘应当’么？”叶瞳的眸光冷下来，“我早已被世俗否认。”
“因为你已经不是处女之身？”那男孩轻易地说出这句话。
叶瞳骤然惊恐。
可他眼中没有嘲弄或轻视，没有同情与怜悯，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这让她心安许多。
“我说过我很了解你。”男孩淡淡到。
叶瞳锁眉：“你认识沈澈？”
“沈澈。”他重复这两个字后缄默不语。
叶瞳心想也是，他看起来这么小怎么会认识毕业生。
“叶瞳，为什么会是你这样……自私的人。”观测者恍若喃喃自语，像是对某个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产生了质疑。
“自私么？”叶瞳毫不在意地笑，“至少我能承认自己作为人的劣根和原罪。”
“可你不只是人。”他转过身去，似是乏了，不想再言语。
少女忽然感觉被一股无形的气流逼得后退，退到门外之时，大门“啪”地一声关紧了。
这是什么原理，法术么？吃惊之余，叶瞳沾了一脸的灰：年纪不大，脾气倒挺大啊。
她不满地看了一眼万灯阁。
不过那孩子，还真是孤独呢。
……
宿舍有窗，白日阳光，入夜星辰如幻。
叶瞳坐在窗沿向天空遥望。今天已然很累，努力打听那个人的消息但一无所获。还好这间屋子能给与她一些安慰。这样一个人待着，才能叫做家么？
她控制自己不去回想那些事，以免流下泪水。
让她痛苦的究竟是什么？
“咚咚咚”门响了。
叶瞳眯眼，警觉的天性让她随手拿起一把刀放进口袋。透过猫眼看见一个女子——苏止楠。
叶瞳开了门：“这么晚什么事？”
苏止楠神秘地笑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她拉着叶瞳就要走。
“明天不行么？今天逛过学校了……”叶瞳看着那只毫不顾忌触碰自己的手有些嫌恶，但又不好说出口。
“特殊地带，地图可不会标。”苏止楠没有觉察，特意补了一句，“我还叫了鱼灼，让她等我们呢。”
一听到鱼灼的名字，叶瞳才勉强接受。
见叶瞳不再反抗，苏止楠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抵达女寝一楼。
一楼没有寝室，但很奇怪，有人陆陆续续地穿梭，而且不少人手上拿着各色各样的物什。
走廊末端，苏止楠拉开灰色的帘幕，青铜色的古典电梯映入眼帘，繁杂的花纹与浮华的气质让人仿佛置身中世纪。两人一起走进。
“你的指纹已经被录入档案啦，这部电梯只有女生有权限。男寝那边也有一部。”苏止楠笑着说，“毕竟男女寝地下联通，总不能放任串寝啊。”
叶瞳站在古老的电梯中央，感受扑面而来的隐晦气息，这气息让她产生一种找到归源之处的喜悦。
“这里是？”她兴致勃勃地问。
恰时，电梯门稍显卡顿地打开，巨大的暗红色会堂扎进眼中，形形色色的男女在阴暗的灯光下行走。
苏止楠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
“欢迎来到，地下骊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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