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没马上回家,他先去了铁西的一个工厂职工宿舍区,往里去的道很窄,光明把车停在道边,拿着手电照着道往里走。这里是成“非”字形排列的趟房。光明在一户黑大门的门口停下来,照了照门牌,从墙头往院里照了照,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大门。院很小,约二十平米,堆放着煤、黄土、木材、破自行车和摆放整齐的砖头,一个土篮子挂在小棚子里,旁边放着把铁锹。房门很矮,低着头进去时光明的头仍撞了一下。这是一卧室一厨房一道杂的职工宿舍,屋里很潮,显然很长时间没生火了,一只老鼠“吱”地一声从光明脚前穿过去吓了他一跳,光明拽下灯绳,屋一下亮了。一个水缸,一个碗架柜,地炉上座着一个大铝锅,靠南墙角是厨案,菜板上蒙块白布,上面已落灰,卧室摆设跟他上个月走时一样,被子叠得不齐,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放在墙角的八仙桌上,那些跟他一夜风流的女人都曾住过这边的炕上。
“这次会不会轮到薛小娇?”光明刚冒出这个念头暗骂自己混蛋。
这宿舍是他父母当工人时住的,厂子效益不好,宿舍楼盖了一半就停了。他父母提前病退,到西柳帮他妹妹、妹夫卖服装去了。
“先住这几天再说吧”,光明想着,把门锁好,开车回家了。第二天一早光明接送完几位老主顾,把小娇带到这里:“妹子,先委屈几天,等找着好点的再说”。光明抱歉地说,他刚进宿舍区就后悔了,干嘛住这憋屈地方?还不如让她在旅社待着呢。
小娇倒挺开心:“林大哥,这就挺好了”。说着屋内屋外转一圈,东瞅西看,拧一下水龙头,水哗一下流出来,“太好了!”又进屋里:“咦?这是电视吧?”
光明大吃一惊,回答说:“啊,是”,插上电源把电视打开,电视“吱吱”地响着,显然有点反潮了,过了一会儿声音不见了。光明把选频拧了一圈,动了动天线,画面上清晰地显现出一个圆盘,圆盘下方有数字变动,说明还没到播放时间。
“过一会儿就出人儿了”。光明难为情地说。
“噢对了”,光明快步走到外屋把米袋子打开看一眼又拢上,回屋叉着腰四下看看说:“这里东西你就用吧,我爸我妈说不定哪辈子能回来,这是钥匙,你先烧烧炕,顺便烧锅水洗洗头,我中午过来”。他把暖气片放气阀拧了一下见流出水来又拧紧,指着方便袋说:“这里有盒饭,你吃吧”。说完向外走去,小娇把他叫住了,眼含着泪问:“林大哥,你这么相信我?”
“啊,”光明不好意思地挖下耳朵说:“这有啥信不着的,你吃饭吧,找工作这事由我来吧”。
“大哥……”小娇流泪了。
光明紧张地望下窗外说:“快别这样,我得走了”,一低头走了出去,小娇跟了出来,光明从兜里掏出火柴递给她说:“别出来了,回去吧”。
光明开着车直奔启明市场,昨晚他想好了,小娇干体力活肯定不行,再说挣钱也不多。他在脑中想了好几个人,最后想到在启明市场卖海鲜的闻姐。闻姐跟他是同厂一个车间的,三十五六岁,挺泼辣,以前曾想把她妹妹介绍给光明,但那时光明已跟姚凤处上了。至于为什么这么热心地帮助小娇,他没想过,他只感到这是一种责任,哪怕被骗也愿意,路不远十分钟都没用上就到了。进了市场,光明犹豫了,他从未开口求过人,虽然跟闻姐相当熟悉。他正拿不定主意,闻姐已看见他了。
“小林子”,她热情地喊:“今天这么有空?”闻姐身穿工作服,小肚子上挎个大钱包,正给一位顾客秤螃蟹,光明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今天闲着没事儿,看你这么忙想给你打一天工”。
“啊,刚喝完蜜呀?”闻姐笑道。
光明笑着接上话:“是啊,本来是送给你的,半道儿让我喝了”,
咯咯咯……闻姐大笑道:“小林子,还是社会这大学校锻炼人呐,不过你咋没学好,变得油腔滑调的了?”
光明说:“闻姐,帮你忙是真,但不是我,是我一个两姨妹妹”。
“呀!”闻姐大喜:“真的?你介绍的人我可放心,我家那死鬼我多忙也不帮我,整天就知道摆弄图纸,画呀画的,一个月也挣不多钱,有的酒店要货我都没法送,你妹妹在哪呢?”
光明一喜来了荤嗑:“干嘛这么急,没搞对像呀?”
“你小子”,闻姐笑着轻踢他一脚。
周围的人见他们一替一句说的热闹也跟着笑。
“明一早我带她来,你看她行就用,不行可别不好意思说”。
“哎呀,什么叫行,什么叫不行,都有一个习惯过程,时间长就好了,你放心,钱多少我肯定对得起她”。
光明笑道:“什么钱不钱的?一天给一万就行”。
“去!”闻姐一推他。
事情出奇地顺利,光明放着音乐哼着歌把车开到劳保用品商店,估计小娇的身材比划着,售货员给他拿了两套女式工作服,和两双三十六码的鞋。时间离中午还早,光明拉了几趟活,买点食品、水果、盒饭、炒菜回到宿舍区。快到家门口见烟筒冒着烟,光明感到一股暖流通遍全身,想到小时候疯玩儿得饿了,看到自家烟筒冒烟就知道母亲做着饭呢。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光明犹如隔世之感,眼睛湿润了。他正在大门外出神,屋门一开,一个披着湿亮长发,面色红润,浓眉凤眼的漂亮女孩走了出来。
光明一愣,以为走错门了,刚要走开,女孩喊了一声:“林大哥,还往哪去?”
“啊?”光明呆了:“你是——”
女孩把大门打开:“大哥,怎地啦?”
“你是——妹子?”
“是我”,女孩红着脸说:“我是小娇。”
光明尴尬地笑笑说:“我都不敢认了,帮拎着。”
他把装水果的方便袋递给小娇,回身把大门闩上,二人说笑着进了屋。光明见窗明几净,连衣柜、八仙桌都露出新鲜色,不觉眼前一亮,精神为之一爽。
“先试试这个”,光明把衣裤鞋拿出来放在炕上。
“给我买的?”小娇惊喜地望着他。
自打进了屋光明都不敢看她了,昨天她还是个可怜的丑小鸭,今天刚洗完头立刻蜕变成一只美丽的白天鹅了。小娇这样瞅他,他脸一红说:“不知道合不合身,想再买两套好的,怕不合身白买了,这两套你明天上班穿……”
“明天上班?!”小娇更加惊喜。突然她扔下衣服扑过来紧紧抱住光明,头靠在他肩上哽咽地说:“大哥,我……我太高兴了,太幸运了……”小娇抽泣起来。
“小娇别……小娇……”光明惊慌失措,手不知放哪好。虽然他是已结了婚的人,但现在对他来说只能是结过婚的人。因为近两年没跟姚凤有过夫妻生活了,为此光明多次问过她为什么这样对他,姚凤总是说肚子疼,再不就先说脑袋疼然后再上床,这样一来燃烧在光明体内的激情刹时无影无踪了。光明发过毒誓后,姚凤有几回好像有意挑逗他,灯还未关就脱得一丝不挂,借翻身之机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每当这时光明痛苦得要死,他知道,他若去搂她,她肯定又马上肚子疼拒绝,故此他只好以翻身或上厕所躲开。“爱情固然大于生命,但跟一个人的尊严相比又多么微不足道啊”。光明默默无声地念叨,一次又一次为了誓言,为了尊严躲避姚凤,后来干脆三五天回家一次。姚凤问他上哪了,他说晚上活好,所以白天回来睡觉,你上班不知道。其实他已经跟别的女人鬼混了,事后那些女人都问他,像你这帅小伙媳妇舍得你出来呀?他总答:我是光棍一人,领俩孩子过日子,那些女人半信半疑。无论那些女人怎样温柔地满足他,也无法填补他内心的空虚。如今一个水灵灵、鲜嫩嫩的女孩在紧紧地抱着他,光明已经死去的心复活了。那芳香的少女气息沐浴着他,湿漉漉的秀发摩挲着他,光明晃了一下强稳着颤抖的声音问:“妹子,你不怕我是坏人?”
“我不怕!”小娇坚定地说:“大哥,你若真是坏人,我认……”小娇哭了起来:“大哥,在这里我就你一个亲人,你把我卖了我也不知道,大哥要真的把我卖了就卖给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吧——”言罢放声大哭。
光明感动得哭了,他紧抱着她,他觉着他抱着的是一颗透明的心、单纯的心、绝不可被伤害的心!光明哭着真诚地说:“妹妹,你放心,我是好人!我宁可把心掏出来卖了也不会卖你!……”
小娇突然发疯似地狂吻着他,光明躲闪着、躲闪着……但脸和脖子仍被湿润嫩软的嘴唇包围着,渐渐地他失去理智彻底崩溃了……
山住了,地停了,阳光暖洋洋地照着万物,大海恢复平静。
光明轻轻地抚摸小娇光滑的后背愧疚地说:“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
小娇依偎在光明怀里,脸紧贴着他的胸膛说:“大哥,我是自愿的”。
光明懊疚地一捶脑袋:“我真是混蛋!怎么这样!”他狠抓自己的头发。小娇赶忙抓住他的手柔声说:“大哥,我真的是自愿的,昨晚上我是念叨你的名字睡着的”。光明一听感动地紧紧搂住小娇强健光滑的身体说:“好妹妹,哥一定对得起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会用生命保护你……”小娇更用力地搂着他吻着他,两人再次疯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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