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大概走了一个时辰,马车停了。沈月的嘱咐很是有用,那小厮的语气好了很多,他礼貌的对着马车喊:“宋姑娘,下车吧,前面就是了。”宋昭歌下了车。打量着这个庄子,此庄名唤桃园庄,庄上的佃户都以种桃为生,因此得名。此庄被片片桃林围绕,如今正是四月,桃花刚刚盛开,也许是昨夜下过雨的缘故,桃花被洗涤的更加粉嫩,地上落英缤纷。桃花两岸之间还有一条小溪穿过,许是水中有鱼的原因,溪水不算清澈,但水面上零星散落着些许桃花却颇有意境。宋昭歌心想:“这就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了吧。”
她还沉浸在“桃园”里,庄头的出现打断了她。此庄的庄头并几个管事的一起来迎接她;“宋姑娘来了吧,城中的贵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宋昭歌也回:“管事儿们好,我不过是姑娘的贴身女使,因身体不适,才来养病。这段时间,劳烦大家照顾。”说着便从怀里掏出提前准备的银子,给了庄头。在沈家生活许久,她也学了不少处世之道。
那几个庄头更恭敬了起来,点头哈腰到:“宋姑娘真是客气,走吧,我带姑娘去住处看看。”
“麻烦了。”
宋昭歌跟着庄头到了住的地方。这是一间茅草屋,打开房门,尘土迎面而来,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住人的屋子。庄头还假心假意的说:“这座屋子最是安静,平时少有人来,不会打扰姑娘养病,您且安心住下吧。”
宋昭歌知道,这是庄头故意为之,这房子,如此偏僻,又年久失修,怕是自己被野兽叼走也不会有人知道。可人在屋檐下又能怎么办。只能又答:“有劳了。”送走庄头,她简单的清理了屋子,收拾好行李,把那盏小兔子灯笼放在了床头。便走出屋子,开始细细观察这房子,木门有些松动,屋顶也有几处破损,得尽快修葺才行。这不比汴京,只能自己动手,好在宋昭歌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屋子被休整的焕然一新。即使破旧偏僻,宋昭歌还是折了几枝桃花用破瓷瓶插了起来并取名为春水映桃。她的插花是跟着汴京最好的插花师李娘子学的。李娘子神乎其技,用最单调的花,最破的瓶子也可做出最美的作品,多亏了沈月,她才有了学习的机会。每次李娘子给众小姐留的作业,唯有沈月的可入她眼,甚至还曾公开赞誉,沈家二小姐插花技术已青出于蓝。可没人知道,这些作品都是出自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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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转眼,宋昭歌在这桃园庄已生活一月有余。在此期间,沈月曾派人来看望她,给她拿了不少衣物吃食,还吩咐管事好好照顾她。可没有一丝关于沈约的消息传来。宋昭歌虽然担心,可经此一事,她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莽撞,让沈约在受伤害。哪怕这辈子再不见他,只要他好就行。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最起码他身体安康。
庄内人朴实,这一个月,宋昭歌教农户孩子们读书认字,还另起茅棚,开了茶庵,取名为桃花庵。此庵不仅供官道的过路人喝茶,也向庄内农户出售干粮——桃花饼。农户都说这种用新收的桃花所做的糕饼比起普通的干粮,不知道好吃了多少,且价格便宜,一个只卖两文钱。这一番折腾,庄内的农户们对宋昭歌无不称赞。而宋昭歌也没有闲着。
咚咚咚、咚咚咚。孩子们刚刚下学,宋昭歌就带着今日的鲜花饼来敲陈郎中的门。
陈老太太匆匆来开门,看着来人是宋昭歌忙把她请进了院,热情的说:“哎呀,昭歌来了,饭刚刚好,进来吧。”
宋昭歌也不推辞,只把糕饼递了上去笑意盈盈的说:“师娘,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师父呢?”
“你师父又在研究他的医书呢,不管他,不管他。”说着陈老太太接过糕点。又言:“昭歌,你每次来不是带着好吃的糕点就是茶叶,真是有心了。”
宋昭歌笑着回应:“师娘,这点东西跟师父教我的医术相比,算得了什么。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
正说着,陈郎中也出来了,他一手拿着破烂的医书,一手端着茶杯说到:“对啊!老朽必生所学都教给这个小丫头了,她拿点谢师礼还不是应该的。”
陈老太太摇了摇头打趣道:“你个死老头子你就吹吧你!当了一辈子赤脚医生,连个医馆都不曾开过,还在这儿说大话。”
陈老爷子也不甘示弱:“我虽不曾开医馆,可我年轻时也是游历四方,我看过的病人不比他们少。”
老太太瘪瘪嘴不在说话,转身进屋盛饭去了。宋昭歌也赶紧去帮忙,她知道,陈老爷子虽然只是个赤脚医生,可他是有真才实学的,不比宫里的御医差。
一会功夫,饭菜就上桌了,三人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自抄家后,她很久没有这般恣意过了,虽是最简单的粗茶谈饭可在她心里可胜过所有的珍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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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少了宋昭歌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沈月一直闷闷不乐,不似从前那般活泼。外面的诗会雅集也不再参与,就连安和郡主家的拜帖也婉拒了,每日就在府上吃吃睡睡。反观沈约,自从风寒痊愈,昭歌出城,他好似换了一个人,比之前更加勤勉,干脆住进了书房,整日研究文章,以备科考。
小厮蒲团在门外回禀:“公子,大娘子来了。”
沈约连忙放下纸笔,去迎。沈娘子带着吃食来看自己儿子。看着沈约一日日消瘦了下去心疼的说:“傻孩子,读书累了就多缓缓,不用逼迫自己。”
沈约扯了扯嘴角,低了头答:“母亲,孩儿无碍,男子汉大丈夫本就要靠自己挣得功名,孩儿出生名门,不曾事农桑,不曾征战场。有什么累的。”
沈娘子不再说什么,只是拿出食盒中的鱼羹给沈约盛了一碗说:“这是你最爱的鱼羹,厨娘熬了一早上,快吃吧!”
沈约接过说了声:“多谢母亲”就吃了起来。他爱的不是鱼羹,是宋昭歌做的鱼羹。自从上次风寒痊愈,他便懂了,如今,他越是想亲近宋昭歌就越是把她往火坑里推,纵然自己不在乎她罪奴的身份,可架不住人言可畏,这世间本就如此,衡量一个人的从来不是品行而是地位。他要靠自己给心爱的女子地位,让所有人都不敢瞧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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