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
在人界与鬼界的交界处,有这么一处斋楼——
那里没有白天,只有一轮血月高挂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不曾升起,也不曾落下,一直停在那,历经千年万年,亘古不变,它名为——了梦斋。
斋楼门前一半栽种着白如雪的水晶兰,另一半栽种着红如血的彼岸花。
传闻了梦斋只为有缘人而出现,可为有缘人圆一个梦,了却生前未了之执念。
了梦斋的大门一如既往的敞开着,朱红色雕漆大门,两边门柱上依旧张贴着,簪花小楷书写而成的两行批语。
上书:浮生若梦滴红泪,离殇镜碎了残生。
斋内打扫得纤尘不染,窗明几净。梨花木制成的桌椅柜台等依旧摆在原来的位置,未曾动过,好似它们就如同树木已扎根生长在那里一般。
柜台中央摆放着一面圆圆的大镜子,乍看一下,似是一面普通雕花铜镜。
细细观瞧,那铜镜上纹路奇特,周围雕刻的花纹也不是凡间花朵,而是黄泉路上,奈何桥旁盛开的牵引之花——彼岸花。
镜子两端各悬挂着一串白色风铃,垂直落下,一动不动,亦无半分声响。
桌面上摆放着茶具,茶壶里已添满了茶,有白茫茫的雾气从壶盖缝里袅袅钻出,茶的清香从里面调皮地钻出来,萦绕四周。
临近它还摆放着一盘棋,棋盘上黑白两子纵横交错,已厮杀了几回。两双白皙细长,骨节分明的手各执一子,还在你来我往厮杀不停。
黑白两子纵横交错,犹如厮杀正酣的战场,铿锵而战的将士。
眼看这局棋就要接近尾声,白子以一字之差完美的落幕结束这场“战争”,却被一娇媚十足的女声打破。
“两位,客人有难,主人已先一步离开,我们要赶紧追上。”
两个各着黑袍,白袍的俊雅公子抬头,甫一露面便是两张绝世容颜。
一个黑衣墨发,五官深邃如刀削。
额上一条血红色的上古符文,斜飞入鬓的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薄厚适中的唇轻抿。
古铜色的肌肤,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傲邪肆,孑然傲立间睥睨苍穹。
一个雪衣白发,冰蓝色的凤眸散发着三尺寒光,两脸颊处对称着条纹似的诡异妖纹,额上一朵红莲,清冽妖冶。
两眼尾处对称着两滴泪痣,透着股矜贵与华丽,俊美如铸。
薄唇紧抿,唇瓣似樱花染上的绯色,俊美柔和的轮廓并不显得女气,反而凸显出孤高冷傲之气。
他俩并未将目光投到女子身上,而是偏首看向柜台上的大镜子。
耳闻得叮铃叮铃的清脆声音响起,眼见那两串风铃无风自动,发出清亮的铃铛声,十分悦耳动听。
镜面突然显出几行字。乃是一女子的名姓,生辰,祖籍以及现居住地等信息。
那白衣公子似蹙了下眉宇,好似吝啬将目光投向女子,依旧牢牢盯着镜面,状似不经意地问:“这次客人怎么没有前来?”那声音似咬了一口冰雪般的清冷。
女子立在楼梯上,雪肤花貌,媚眼横波,手执骨扇,一袭紫衣翩跹,顾盼生辉。
头上插着白玉响铃簪,横插镂空蝴蝶银步摇,垂下几朵流苏。
明眸善睐,轻启朱唇,那魅惑之音又在耳边穿过:“这次客人被梦魇所阻,无法前来,所以主人打算亲自去看看情况。”
“原来如此,那我们这就走吧。”
一句话完,雪衣男子一拂袖,那棋子就已收起,三道光影忽闪,斋内已没了三人身影。
四周黝黑黝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听不到其他声响。
仿佛有一张巨大的恐怖生物张大着口,等着猎物,吞吃入肚。
“哒哒哒”,急促的奔跑声由远及近,黑漆漆的浓雾中,一个蓝衣女子脚步凌乱,慌乱地在黑暗中疾步向前奔跑着。
喉咙里尽是“赫赫”的沉重呼吸声,伴随着“救命!救命!”的呼救声逐渐逼近。
女子秀丽的脸庞惨白脆弱,瞳孔里尽是恐惧惊怕之色,仿若背后有恶鬼凶兽紧紧追随,将她拉入万丈深渊,黄泉炼狱。
在她身后,一只长相奇特的凶兽紧紧追赶着她。
凶兽赤面獠牙,头上长着一对尖锐的犄角,狼头狐耳,脸似虎非虎,似狼非狼,狮身蛇尾,四脚如蹄。
它周身燃烧着荧绿色的火焰,犹如幽冥鬼火,森然冷冽,沁入骨髓,比之凶狠阴毒的恶鬼也不遑多让。
它血盆大口大张,尖利的獠牙外露,誓要将这蓝衣女子吞吃入腹,饱餐一顿。
蓝衣女子吓得瞳孔紧缩,冷汗淋漓,面色惨白惨白。
眼看蓝衣女子就要葬身它肚,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数道寒芒齐齐向凶兽射来,横切竖劈,左刺右穿,凌厉利索,似有剑光霍霍,刀光闪闪,亮得刺眼。
亮光膨胀,灵力暴涨,刹那间,万丈光芒,“嘭”地一声巨响,那凶兽已被炸得四分五裂,爆裂开来,化作黑烟飘散。
黑雾中一道鬼魅之影闪出,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黑血。
那团黑影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头也被黑帽紧紧罩着,全身笼罩在黑暗之下,似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唯剩下两只露在外面的荧光色双瞳若两团燃烧正旺的幽绿色鬼火,由里及外散发着森冷阴煞之气,似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亡灵恶魔,又虚无缥缈,轻飘飘似一片云,一团雾。
周身冷气骤降,比之来,数九寒天的冷冽又算得了什么?
露出的荧绿双瞳逾加鬼魅森然,被他看着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盯着你。
“是谁?是谁敢坏本座的好事?”声音透着股阴毒狠厉,还有几分气急败坏,显然是以为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破坏了他好事而恼怒了。
黑雾消散,光芒褪去,渐渐散去的光影后显出四个人影来,逐渐清晰,姿容样貌尽落入荧绿幽瞳里。
当先一人,约莫是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身着鲜红衣裙,裙裾上朵朵妖艳的曼陀罗花点缀其上。
腰束蓝色织锦带,上挂一串同色铃铛。头发用红蓝亮色丝带缠绕盘成简单又精致的发髻,发髻上别着一朵铃兰花。
秀发如墨泼洒其上,姿容姝色,脸庞渐趋成熟,却犹带婴儿肥。
眉眼精致,鼻子小巧玲珑,心形的唇瓣不点而红,浑身气质超然,自带皇族般的高贵典雅。
最令人难忘震撼的是那双赤红双瞳,犹如一团燃烧着的,誓将一切焚烧殆尽的炽热火焰;又如同凝聚了无数人血液的血珠。
那双眼虽红的炽热却又冷的漠然,仿佛世间万物都落不进她的眼中。
在其身后立着两男一女,赫然是了梦斋里出现的那两个黑衣墨发,雪衣白发男子和紫衣女子。
两男子皆俊美如铸,如天上谪仙。
黑发男子冷傲邪肆,白发男子清冷高贵。
紫衣女子美眸流转,顾盼间,自带一股妩媚妖娆,风流多情,实乃尤物也。
三人立于红衣少女身后两侧,呈恭敬守护之态。
见是他们几人,荧绿光瞳孔一闪,黑漆漆一团也看不出他此时是何等脸色。
唯有从声音中猜出几分恼怒愤恨:“是你们!”
音色沙哑暗沉,似老旧的机器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咔嗤”声,刺得人耳膜剧痛。
既恼恨又含着几分警惕:“本座与了梦斋井水不犯河水,往昔亦不曾得罪各位,今日为何来坏本座好事?”
红衣黑发少女眼珠红艳似血,却清冷如霜,一双赤色血瞳定定地望着黑影,嘴唇动了动:“这女子是我的客人,谁也不能抢走!”
语调平平,语气却坚定无比,谁也别想抢她的人,包括眼前的黑袍人。
黑袍人顿时气怒攻心,火冒三丈,荧绿光瞳孔俞加阴森诡谲,寒气逼人:“纵观六界,我梦魔也算是声名显赫的魔,人鬼妖魔恐之惧之。你了梦斋虽与冥王有些渊源,但欲抢本座的魂灵也未免欺人太甚了些!”
少女并未说话,面上冷漠淡然,然嘴角似乎微微扯了些许,眼露寒芒,眸光一厉,裙衫随风鼓动,如遗世独立傲然立于苍穹之下的战神。
运起灵力,身上红茫乍现,同时,“咻”地一声,一条头部尖尖如蛇头模样,头生双翼,眼若铜铃,怪模怪样的兽头拖着长长银白色锁链从她背后激射而出,过程中又幻化成几道残影,直逼梦魔而去。
危险逼近,身体本能地闪躲,躲避开那锁链凶险的攻击。
那怪兽头眼珠转动,似活了般,扭头又向他追击而去,一击接着一击,口中亦是吐出光球,接连不断向他击射而去,空中划过数道光影,斑斓交错。
而其余三人警惕着盯着场中的战况,必要时随时出手。
以前虽没有亲身与少女相斗过一回,也从他处了解过少女身法高超,武器怪异,是个十分了不得的人物,不敢大意,也不再一味闪躲。
三百回合下来,红衣少女渐渐逼得他只能闪躲,出手艰难。
有浓浓的黑血从他的衣袖中流淌而出,顺着苍白如骨的手指滴落,一片渗白。
他知少女并非要取他性命,只是阻止他带走蓝衣女子的魂灵而已。
既然不是其对手,他纵是再不甘也只能放弃了,瞅见一个空挡,赶紧抽身逃之夭夭。
“算他命大!”紫衣女子捏了捏手中骨扇,瞥了眼黑袍男子离去的方向,眼含不屑。
既然主人不想要他性命,那么就暂且放他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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