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听话地把头抬起来,未施粉黛的脸,竟有几分傲气清明。赵怀宁从未见过此等容貌的女子,心下直呼可惜,若是能收了做妾多好!
司墨辰似是察觉到旁边赵府尹的想法,轻笑着:“赵府尹家中的几房姨娘,也不若如此美貌吧?”
“呃……下官不敢,不敢。”赵怀宁立刻低下头来,朝王爷作揖。
“咳咳,”凌肃安干咳了一声,“秋沫沫,你二人醒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回将军,”秋沫沫仍旧微垂着睫毛回答,“那术士说顺成王交代给他的任务完成了,还要把我们带去顺成王那里。”
“若你有半句虚假,后果你可知道?”司墨辰微微蹙眉,声音里也有了些许威仪。
“民女不敢有半点虚假。”秋沫沫心下惴惴,被堂上之人冰凉的声音吓得也不敢造次了,只能乖乖应着。
“顺成王可是当今圣上的大皇子,本王的皇兄,你可不要一派胡言,毁了顺成王的清誉!”司墨辰冷冷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愤怒,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民女并不知道顺成王是谁,也是听了那术士的话之后才知道有顺成王此人!请王爷明察!”秋沫沫索性扑通一声跪下了。
看来,那老头儿口中所说的皇储之争,是真的了!
顾迟迟偷偷看了秋沫沫一眼,心下不安,这位陵襄王明显是要偏向着那个什么顺成王啊!人家是兄弟俩呢,咱们说什么话人家都是不相信的!
长那么好看的人,也会徇私舞弊啊!
一张写满字的纸从头顶飘到眼前。
“你且仔细瞧着,这是那术士老儿的口供!”
秋沫沫拾起来,顾迟迟也凑过来看。看着看着,两人的表情也变了——原本不温不火的表情,现在俨然已经满是怒火。
那老头儿竟然说自己是在山中修行术法,而秋沫沫和顾迟迟两人却突然出现在山中,身份成谜,恐是妖姬,要为祸天下,便要将人带回去严加看管,不料却被安武将军带人抓住了云云。
“王爷,那老头儿才是骗人的!”顾迟迟忍不住发话了,“分明是那老头说顺成王要他召唤祸国殃民的妖姬带回去,还让我们不要坏了顺成王的大计!”
“问你话了吗?”虽然知道司墨辰只是做做样子要发火,凌肃安还是冲顾迟迟冷冷提醒道。
“本王劝你们不要毁谤顺成王!”司墨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秋沫沫,“你口口声声说是顺成王的意思,可有什么证据?”
秋沫沫和顾迟迟自然不知道这个中关系。
“证据?我倒是想起来有一个。”秋沫沫冷笑着,“王爷要看吗?”
“你且呈上来!”司墨辰固然知道顺成王司墨齐办事谨小慎微,不可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那灰袍术士不已经自裁了吗,倒是这姑娘说有证据,他觉得甚是惊讶。
“沫沫……”顾迟迟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听秋沫沫这么一说,她也明白了所谓的证据在哪里,那左肩蚀骨的疼痛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刚才梳洗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肩头的那个烙印实在是太碍眼了!
秋沫沫倒是毫不在意,她站起身:“那王爷可要看清楚了。”说罢,便一手拉下了肩头的衣服。
秋沫沫拉下肩头的衣服,在场的人都是吃了一惊,毕竟敢当众露肩的女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吧。堂上的衙役们眼睛都看直了,赵府尹也是够着头定定地瞅着,司墨辰和凌肃安是一阵尴尬。
“放肆,身为女子竟然如此没有礼义廉耻吗?”凌肃安又拍了一下惊堂木,瞪着堂下有些咄咄逼人的秋沫沫,“快把衣服穿上!”
顾迟迟见状,立刻上前把秋沫沫衣服拉上,小声道:“你是不是傻!在这里女子连脚都不能让别人看,更何况你胸都快露出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秋沫沫身上,顿时一阵尴尬,手忙脚乱地帮着她整理衣裳。
“王爷不是要证据吗?请问,可有看清楚?”秋沫沫倒不以为然,她不慌不忙地系好衣服,看了看司墨辰尴尬的表情。
司墨辰自然是看清楚了,那香肩上的烙印别人不认得,他可是认得的——那是顺成王的秘印,之前截获的密信中也有这个。
而这一次两个妖姬在万祁城出现,保不准他顺成王留着什么后手想要嫁祸给陵襄王呢!
“你休得胡说!”司墨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即便是顺成王有这个心思,怎会在你二人身上留下有关他的线索,若是追查起来第一个就能牵扯到顺成王!你当皇子都是傻子吗?”
秋沫沫一听,愣住,这王爷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啊!可是那老头儿明明……
“王爷不要动怒,”此时,赵府尹笑着上前圆场,“这烙印并不重要,想那术士老儿已经自裁,自然已是无从考证,但这二位女子也是无辜的啊!不如就……算了吧。”
司墨辰骂完,正发愁怎么处置呢,听赵府尹这么一说,也把锅一甩:“咳咳,人是将军抓来的,到底如何处置,就请安武将军定夺吧!”说着,他就坐回去了。
凌肃安看了看边上正襟危坐的陵襄王,又瞅了瞅陵襄王旁边儿的赵府尹,暗想这是给他出难题啊,他处置过的人是不少,但是这两个女子,总不能打板子吧!
赵府尹看他正愣着,满脸堆笑地伸手过去,摸过了惊堂木:“将军看似有些为难,不如就让下官代为定夺吧!”
“嗯。”终于有人接锅了,凌肃安暗暗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堂下妖姬!”赵府尹惊堂木在手,范儿就足了,“快快下跪听判!”
顾迟迟赶紧拉着气呼呼的秋沫沫跪下。
“你二人与叛贼有牵连,本应处以极刑,但念在你们是无辜受难,且那贼子已经自裁,本官特对你们从轻发落,”赵府尹看着两人,眸中似有笑意,“即刻将你二人发配教坊司,充官伎!”
“什么?”底下跪着的两人还没开口,堂上坐着的司墨辰就惊了,“如此……充官伎?”
赵府尹笑着看过来:“王爷对下官的判决可有异议?”
“这……”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司墨辰丢下去的锅,他再去反对面子上也挂不住啊!扭头看了看凌肃安,他正紧着眉头瞪着跪在那里的两人,看来……似乎也是同意了。
官伎?
顾迟迟一听,再傻也知道官伎是个啥,她脑袋顿时嗡嗡作响,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她看向秋沫沫,见她也是一脸惊愕地抬头看着堂上三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她就把目光定格在了凌肃安身上。
“将……将军,”顾迟迟见凌肃安紧着眉头瞪着她,也不吭声,她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求王爷将军开恩呐,民女不想被送去什么教坊司,求王爷将军开恩!”
“判决已下下,岂容你二人在此喧哗!”赵府尹又是一记惊堂木,吓得顾迟迟立刻噤声,小声抽嗒着。“王爷若是没有异议,那下官这就把人送进教坊司。”赵府尹转脸儿又笑着揖礼,一挥手就有几名衙役上前来,捉住两人就给拖走了。
这老花贼的算盘打得不错啊,充入官伎……如此美人儿要是真去了教坊司,怕也是凶多吉少啊!看来本王需要使些手段了!
司墨辰干咳一声,把刚才扔在桌案上的书揣进怀里,瞅了瞅仍旧愣着的凌肃安,甩了甩袖子站了起来:“如此,那本王就先回去了!”他悄咪咪地踹了凌肃安一脚。
“啊、嗯,王爷还欠着本将军一顿酒呢!”凌肃安也站起身。
“下官恭送王爷将军!”赵怀宁难掩心头之喜,忙深揖躬身,以免让王爷和将军察觉到。
“不必送了!”司墨辰甩手,大步流星地朝堂门口走去,凌肃安随即跟上。还没走出门口,就见一衙役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差点撞到他们。
赵怀宁见状,一阵紧张,这要是顶撞了王爷将军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废物,急急忙忙做什么?”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那衙役忙跪下磕头,“请王爷开恩,请将军开恩!”
司墨辰不理,仰头望天,凌肃安淡淡道:“有何事?”
“回、回将军的话,”那衙役头都不敢抬,“小的们刚把那两名妖姬带出府衙大门,其中一女子竟突然挣脱,推倒了我们,然后她们就……就……”
“就怎么样了?”赵怀宁一听,就急了,到嘴的鸭子真的就飞了吗?
“她们……跑了。”衙役连连磕头,“请大人恕罪!”
“真是废物,连两个女子都看不住!人跑了还不快去追,在这儿磕头有个屁用!”赵怀宁比谁都着急。
“慢着!”衙役正要追出去,刚才还在望天的司墨辰开口拦下了,“既然人已经跑了,那就算了吧!小小女子成不了什么气候,赵府尹何必跟两个女子较劲,就这么着急把人送去教坊司?”那语气不温不火,言语间却像是把赵怀宁看了个通透,“即便是全城搜捕,若要人知道是你府衙的衙役办事不力让人逃脱,你赵府尹的威严何存?”
赵怀宁听得是冷汗直冒,本以为这点儿小心思藏得很好,结果还是被陵襄王看穿了,他忙下跪谢恩:“下官知罪,王爷为下官着想,下官不胜惶恐!”
“好了,我与将军还有一顿酒局,就先走了。”说完,似乎心情大好地甩起袖子就走出去了。
凌肃安暗暗舒了一口气,跟着出了府衙大门。
“王爷,小小女子怎能推倒衙役,莫不是……”
司墨辰回头睨了他一眼:“刚刚在堂上,你也同意将人送去教坊司的决定?那女子哭成那样向你求救,你竟然无动于衷?”
“我只是没想好要怎么办……”凌肃安淡淡地应道。
“真是个榆木脑袋!”司墨辰无奈摇头,“放心,我已命令影卫去救人,你以为那女子力气再大,能逃脱几名衙役的束缚?自然是我的影卫暗中出手了。”
凌肃安眼神亮了亮:“王爷英明!”
“以将军之见,那女子肩头的烙印是如何形成的?”司墨辰还想着那一瞬间的香肩半露,“本王看着,不像是刺青上去的。”
凌肃安仔细想了想,道:“若是那术士老儿口供中的说词那般,这两位妖姬出现在万祁城外的山上并非偶然,定是有谁送去的,其目的不得而知,但若是那术士老儿说谎……”他顿了顿。
“怎讲?”司墨辰微微侧目。
“若是那人说谎,那么这两位妖姬便真的是他召唤而来,并且使用术法由内而外打上的烙印。”凌肃安思索了一下,“只是那烙印,真的是顺成王的吗?”
他看着司墨辰,目光带着询问——当时在堂上他就觉得,陵襄王是认识这个烙印的。
司墨辰叹了一口气:“嗯,那是顺成王的秘印。”
凌肃安也没再问下去,这种事情若真的传开了去,陵襄王也脱不了干系的,那就装作不知吧!
两人默默地沿着街道走去。
“顺成王那边……”过了半晌,司墨辰微微蹙眉道,“这两个妖姬的事情还是压一压比较好。”
“王爷放心,我已放出消息,只抓住了一个疯癫术士。”凌肃安低声道,“此次失利,顺成王定会另寻他法,如今皇储未定,和昌王和平义王似乎也有意筹谋,王爷您是不是也……”
英眉一拧,司墨辰星眸微瞪:“怎么?你是嫌我的醉红尘不好喝了?”
“是我多嘴了,王爷恕罪!”
“不多说了,走,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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