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把顾迟迟和凌惜送到凌府就走了。
顾迟迟进门就拉着凌惜一路小跑:“赶紧把脏衣服换掉,别让你哥发现了!”
“发现什么?”
一抬头,就看见凌肃安站在回廊边,看着她笑。
“呃……”顾迟迟往凌惜身后躲了躲。
“怎么了,出门一趟还搞得发髻都乱了?”凌肃安看着她俩,走上前把顾迟迟从凌惜身后拉出来,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凌惜见这个二哥不避人的模样,悄悄翻了个白眼儿,把手中的传单塞到凌肃安怀里:“因为这个,我们差点儿让巡防营的官兵抓走!”
“什么?”凌肃安眉心一紧,显出一丝凌厉来,“谁这么大胆子!”
“你先看看这上面写的吧,”凌惜双手叉腰,“现在满城都是这种流言了!”
凌肃安忙低头看传单,面上阴云更重了:“是谁散布的谣言?”
“我们要是知道,还能这样回来?”凌惜揪了揪衣袖上被划了一道的口子,开始念叨,“这散布谣言的人是有多恨二嫂嫂和王妃啊?竟然能这么编排!还好陵襄王的人出面证明了我们的身份,要不现在,我还在南大街跟人打着架呢!”
“呃……惜儿,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顾迟迟看凌肃安脸色满是怒意,赶紧推了推凌惜。
“哦,我要去洗个澡换身儿衣裳!”凌惜点点头,一溜烟儿跑了。
顾迟迟偷偷观察了一下凌肃安,见他仍旧紧着眉头,捏皱了手里的传单。“我没事……”她的手覆上凌肃安攥紧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挽住了他。
凌肃安心下一沉,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叹了一口气:“让你受委屈了……”
“哪儿的话啊,我不委屈,”顾迟迟倚在他怀里,笑着打断他的话,“我有将军护着,什么都不怕!”她仰起头看着凌肃安,调笑道,“只不过,你今后可是有了一个‘青丘狐妖’做夫人了,就不怕别人对你指指点点?”
“敢对本将军指指点点,可是活腻了!”凌肃安眉峰一挑,凌厉的目光中满是宠溺,眼角也晕染出一丝笑意来,“我凌肃安的夫人就算真的是狐妖,也容不得他人置喙!”说罢,十分霸气地就低头吻住了顾迟迟。
“你……你干什么呀!”顾迟迟有些慌乱,红着脸娇嗔地给了他巴掌,“我们还没成亲呢……”
凌肃安难得的笑了笑,趁她毫无防备就打横抱了起来:“陛下已经赐婚,且你已经入了我凌府的大门,就是我安武将军的夫人了!”说着,抱着顾迟迟大步穿过回廊,送她回房了。
顾迟迟脸红得一塌糊涂,只好把脸埋进凌肃安胸膛里,路过的下人们都装作没看见,带着笑意低头匆匆走开。
“你且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凌肃安把她放下,却把脸埋在她颈间嗅了好久,似乎正忍耐着什么。
“嗯,你去忙你的。”顾迟迟觉得脖子痒痒的。
乖顺的顾迟迟让凌肃安更舍不得放开了,又把她搂紧怀里,轻声道:“等我们回到北疆,就再也不管这些事情了……”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顾迟迟抱着他的腰轻笑。
凌肃安依依不舍地关上了房门,眼中的笑意瞬间冷却,快步离开后院儿,站在回廊前一挥手,凌平就跟了上来。
“将军。”
“去查一下到底是谁在散布谣言!”他把手中攥得皱巴巴的纸张扔给凌平。
凌平双手接过,目光清冷:“是!”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屋内的顾迟迟敛了笑意,坐在圆凳上揉了揉肩膀,眉心微皱。这次的事情,她心里也还是有个怀疑对象的,只不过手里没证据,只能由着那小人得意了……
“哼……看不出那小妮子还挺有心计呢,”顾迟迟拆了发髻,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头,“真是我低估她了?还是有帮手呢?”冷不丁地,她回想起了小年夜宴上季诗若阴阳怪气的语气,分明是冲着秋沫沫去的!
“难不成……还有她?”顾迟迟眯了眯眼睛,手中捏着步摇一晃一晃地点着桌子。若是丞相府的孙小姐发话,似乎是可以唬住巡防营的吧……
秋沫沫和谭婉音回到广安别院,庄正把她们送到后花园内,便行礼告辞。司墨辰进宫去请安还没回来,秋沫沫心下稍稍安稳,便让谭婉音回去休息了。
萍月阁里一直烧着地龙,暖炉里也新添了些炭火,半米远的地方放着一只方形彩陶食盆,里面是新鲜的肉,虎子刚进门就闻着味儿去了。桌旁的小火炉也烧着炭火,桌上放着已经注满水的茶锅和一罐茶叶,她一边拆着发髻,一边走到桌前把茶锅放在了小火炉上,打开茶叶罐随手捏了一把茶叶扔进茶锅里煮。
秋沫沫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侍女便把一切打点好就直接离开了。
她走到内室的妆镜前,把手中的银簪放在妆奁前,拿起篦梳开始与长长的头发作斗争。
挽了一个松散闲适的发髻出来,小炉上的茶锅已经冒起了白色的水蒸气,茶香阵阵飘了满厅,秋沫沫坐下来,拿着木质小勺舀了一勺倒进了茶杯里晾着,开始无聊地发呆。虎子的鼾声响起,她才回过神儿来,端起杯子正要喝茶,就听见房门咣当一声响,刚睡着的虎子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而秋沫沫手中一个不稳,杯子里的茶水全洒在了衣裙上。
“啧啧啧,我还挺喜欢这套衣裳的……”她小声嘀咕着,就看到司墨辰疾步走进来,胡乱抹了抹裙上的水珠就站起来行礼,“沫沫见过王爷!”
见她一脸淡然,又不紧不慢的模样,司墨辰火气又往上冒了冒:“你就没问清楚是谁给巡防营下的命令?”
看样子,庄正都告诉他了。
秋沫沫笑着,又给他盛了一杯茶水递过去:“王爷,先喝口水再说。”
司墨辰恨恨地接过,仰头灌了下去:“造谣之人也不知道是谁?”他把茶杯放下,坐在秋沫沫对面的位子上,火气被一杯茶水消了大半。
秋沫沫摇摇头,喝下自己杯中的茶水,眉眼带笑地看了看司墨辰:“我都不在意呢,王爷何必发这么大的火,难不成……”她放下杯子,看着司墨辰俊气的眉宇,“已经传到宫里去了?”
“本王的王妃是狐妖……不管是不是真的,宫里也定会对此风评有所考量,”司墨辰瞪了瞪眼,把杯子朝她推了推,“人言可畏啊!”
秋沫沫依旧是淡淡地笑着为他添上茶水:“这么说,赐婚有可能收回了?”
“你还笑的出来?”司墨辰快被她给气死了。
“那王爷……”秋沫沫不紧不慢地给小茶锅加了一舀水,答非所问,“您信不信?”倏地,她抬头看向司墨辰。
司墨辰只顾低头看着茶水,脱口道:“本王当然不信!”他拿起沫沫给他推过去的茶杯,仰头喝了一口,“本王只担心赐婚之事……”他停了停,看向秋沫沫,“你都不担心吗?”
秋沫沫微笑着,心下淌过一股暖流:“有王爷这句话,沫沫已经满足,怎敢再妄想陛下赐婚之事。”
“你可以妄想!”司墨辰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本王只要你做陵襄王妃!”
“我知道,王爷是要借我这毫无背景的身份,让其他人放下对您的怀疑,”秋沫沫淡淡地笑着,目光扫过茶杯,“我会好好配合的,也请王爷能许我余生安稳!”再抬头,她看到司墨辰满眼的惊愕。
司墨辰没想到她能看得如此透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一阵慌乱,而这慌乱,似乎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目的突然被她揭穿。
“本王……也不全是因此才……”
“王爷不必说了,沫沫都明白。”秋沫沫倒是轻轻地拍拍他的手,似乎是在安慰。
这下,司墨辰心里更慌了。
“青丘妖狐”的传闻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乃世间少有,再加上二人来历并不明朗,传言一出,便立刻三人成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陵襄王和安武将军是被狐妖迷了眼,万一再与朝政有牵连,应苍国怕是要毁在这妖狐手上。
宫里也早就听说了这传闻,接连几日都有朝臣上奏德正帝,为了江山社稷要求收回陵襄王和安武将军的赐婚,德正帝敷衍了几日,终是没能扛住众臣连日来的苦口婆心,在腊月二十七这一天,把司墨辰和凌肃安宣进宫来。
凌肃安是早有准备,他在回京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要卸甲归田的准备,所以这一趟,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拒绝了德正帝要为他另选夫人的提议,还递上了自己的折子。
“你为了那个妖女,竟然要自毁前程吗?”德正帝把奏折摔在御书房的书桌上,瞪着凌肃安。
“陛下,迟迟是什么样的人,臣比任何人都清楚,”凌肃安低着头,淡淡道,“坊间传闻她是狐妖,那便真的就是狐妖吗?若陛下真的认为她能够撼动应苍国的江山社稷,那臣便带着她放下功名利禄,远离朝政就是!”
“你!”德正帝万万没有想到,堂堂安武将军竟然会为一名女子放弃前程,“那苏家又找顺成王妃前来说和了,说苏晴柔同意赐婚,你为何非要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请陛下恕罪,臣,只要顾迟迟一人足矣!”凌肃安接话,眉宇间英气凛然,霸道且坚定。
德正帝锁着眉头瞪了他半晌,见凌肃安丝毫不动摇,便把目光转向一旁站了好大一会儿的司墨辰:“你呢?朕把季丞相的孙女指给你,如何?”
司墨辰一听,忙跪下:“父皇,儿臣若是与丞相家的孙小姐结亲,难保儿臣日后会亲近朝政,儿臣只想做北疆的陵襄王,为父皇守着北疆大门!”
“哼,你说得倒好听!”德正帝轻哼一声,气似乎也消了大半,“你一个闲散的纨绔子弟,替朕守北疆大门?你要把朕的安武将军置于何处?”
“呃……儿臣……知错了。”司墨辰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德正帝,又偷偷看了看凌肃安。
德正帝瞅了瞅这两人,心下明了这二人是不会对储位之争有念想,不管这两人是不是被美色迷了心窍,让他们带着那两人远离京城也好,但只是这样也难堵那些朝堂大臣们的非议,他沉了沉心思:“你们叫朕如何给众朝臣一个交代啊?”
“陛下,臣愿请旨辞官归田!”凌肃安脱口而道。
“你就知道辞官!”德正帝胡子都快竖起来了,“你辞官了,朕找谁去守北疆?”
“……”凌肃安这才低下了头,不知如何回答。
目光移向司墨辰,德正帝瞅了瞅他,懒懒道:“老四,你说说看。”
“这……”司墨辰被点名,冷不防一头冷汗,抬头见德正帝面上表情缓和了许多,脑筋一转便想出了一个法子,“儿臣刚好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要委屈安武将军了……”他看了看凌肃安。
凌肃安看向他,一如既往的淡然。
“你说来听听!”德正帝倒是很感兴趣。
————————
“师父,这可是皇家的别院,你我二人进不去的!”叶清言躲在墙角揣着手跺着脚,瞅着大门紧闭的广安别院。
白衣男子轻叹了一口气:“你说,曾为这两位女子卜过卦?”寒风阵阵,吹起他的衣角,斗篷上的毛领子也翻着一层层的绒浪。
“对呀!”
“可曾算出什么?”
叶清言挠了挠头:“徒弟只算出她二人有破局之能,并无其他。”
“前尘来历呢?”白衣男子终于看向他,问道。
“这个……徒弟没有算出来,”叶清言正色道,“说来也怪,是卦象凌乱,只知道这二人是无根无挂,并不知其来历。”
“无根无挂……”白衣男子陷入沉思。
忽然,一个淡淡的声音随风传来:“二位在此也站了许久了,只不过皇家别院,不可随便入内,还请二位去别处吧!”
叶清言吓得蹦了起来:“谁,谁在说话!”
白衣男子眯了眯眼,望着远处墙头上的一个黑影:“抱歉,打扰了!”
时辰已经过了正午,顾迟迟到小厨房给自己做了一顿好吃的,刚坐下,就听见门外下人们的议论声。
“四小姐带了两个人进府,其中一位男子是好样貌呢!”
“我也瞧见了,风度翩翩,不似凡人!”
“那就是仙人了……四小姐哪里找到的人啊?”
“……不知道不知道,看,四小姐的眼睛都闪闪发光呢!”
……
不似凡人?顾迟迟想起那一天在街上碰到的叶半仙儿,他身边不就有一个不似凡人的男子吗?
她笑着,正往碗里夹着菜呢,凌惜就冲了进来。
“二嫂嫂,那个叶半仙儿带来的俊逸仙人说要找你呢!”
顾迟迟脸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找我?谁?叶半仙儿吗?”
凌惜撅了撅嘴:“那人说他叫慕霁云,说想见见你。二嫂嫂,你可是我凌府的人啊,可别被他人拐带了去!”
顾迟迟笑她:“既然如此,”说着,便放下碗筷,“他要见我,你为何不拦着?”
“那、那人生得好看,我就没忍心拒绝……”
顾迟迟拢了一个垂云髻,配上一支素草缠叶银发簪,换上了素色的云纹暗花织锦上袄,下身是一条织金茶花褶缎裙,在妆镜前补了补脂粉,转身就看到凌惜还在撅嘴。
“你干吗呢?”她轻笑,像是一朵绽开的夜昙。
“唔……我不想让你去见他了!”凌惜挡住房门,“我怕我二哥知道了会吃醋!”
“你既然请人来了,我不去见,岂不是失了礼数?”顾迟迟嘴上这么说,她倒是想看看凌肃安吃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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