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选吉日

慕霁云坐在凌府闲苑之中闭着眼打坐,叶清言从回廊上小心翼翼地穿过,手里拎着一小壶酒。

“清言,你过来。”慕霁云眼睛都没睁开,淡淡道。

叶清言身形一怔,只得灰溜溜地走过来,在慕霁云身前一行礼:“师父。”

“你是算中了这凌府会收留你我二人?”他依旧没睁眼,然而叶清言一动不敢动。

叶清言知道师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毕竟犯了个低级错误嘛!他陪着笑脸,也不管慕霁云看到看不到:“师父,您不是要找二位师叔回去嘛,那顾姑娘正在凌府,您可以跟她多聊聊,说不定,就能带她回抚仙国了啊!”

慕霁云没开口接话,只是眉头微微蹙了下,半晌才道:“卿婵已经被赐婚凌府,我劝她,也只能让她回抚仙国看一看,要留住她应该是不可能的。万一……”他没有说下去。

叶清言知道慕霁云的担心,担心把她们带回抚仙国之后,又会跟前几次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忽道:“师父,凌府请我为他们选一选正月里的良辰吉日,卿婵师叔要和凌将军完婚。”

慕霁云倏地睁开眼睛,满目惊愕。“竟然这么快……”他喃喃道。

“那……我就说,正月里没有良辰吉日?”叶清言小心试探地问。

“莫要说谎,切记!”慕霁云阖眸,再睁开眼便恢复了以往的淡然无波。

“是,徒儿记住了。”叶清言低头道。

正月初二,凌珍和贺铮回了凌府,一家人其乐融融,和睦万分。凌惜正操心着凌肃安和顾迟迟的婚事呢,一看今日府上人都到齐了,便提议把叶半仙儿请来给算一算日子,凌珍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便差人去闲苑请叶清言来。

叶清言刚从慕霁云房中退出来,便碰到了来邀请的下人,便跟着去松风厅了。

顾迟迟坐在凌肃安身旁,看着众人满脸的喜悦,自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之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凌肃安,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如果这次真的成亲了,万一自己迫不得已必须要回去……她低头拧紧双眉,不敢再往下想了。

“在下叶清言,见过凌太傅,见过凌夫人!”

叶清言什么时候进来的,顾迟迟都没看到,就见他十分恭敬地朝堂上的两位长辈行了个大礼,之后便站直了。

“叶先生,您和霁云上仙在老夫府上住得还习惯吗?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先生和上仙不要怪罪啊!”凌太傅笑呵呵道。

“凌太傅您太客气了,在下和师父能受到府上照顾,已经非常荣幸了!”叶清言拱手笑道。

“那二位便安心住着,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就是!”凌太傅寒暄着,话锋一转,“今日,是想请叶先生帮犬子凌肃安算一算良辰吉日,若可以,便让他和顾姑娘在回北疆之前完婚。”

叶清言淡淡地笑着点头:“凌太傅客气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这是在下昨日算得的,正月里的每日每时辰的宜忌均在其中!”说着,便呈上去给凌太傅看。

凌太傅接过,笑意盈盈:“好,好!真是辛苦叶先生了。”他递给凌夫人,“夫人你看,这日子,这吉时……”

凌夫人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

“太傅,夫人,只有吉日吉时还有不妥,”叶清言拱手道,“在下还需要二位璧人的生辰八字,结合将军和顾姑娘的生辰八字与吉日吉时,算出最适宜的那一天!”

顾迟迟身形一僵,完蛋了,这生辰是我的,可是这年份我是顺手抄凌肃安的啊!这叶半仙儿可不是个半吊子,万一算出来我的生辰八字有假,那我可就没地儿哭了啊!她偷偷瞅了瞅凌肃安,见他也把注意力放在了叶清言那里,可见他也是十分重视啊!

“对对对,还是先生想得周到!”凌夫人点头笑答,然后抬一抬手,站在一旁的丫鬟还没动呢,凌惜便从位子上起身,上前就从丫鬟手里夺过了那张写着两人生辰八字的红笺。

“给你!”凌惜挑挑眉毛,“请先生仔细算算!”

叶清言点头接过,看了一会儿,然后掐指一算,眉头便皱了皱。他这一细微的表情落在众人眼中,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叶先生,可有不妥?”凌夫人忍不住开口了。

叶清言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迟疑地摇了摇头,面上表情难以捉摸:“没有……将军的生辰八字没有问题,顾姑娘的……”他抬头看了看顾迟迟,看得她一阵冒冷汗。

“二嫂嫂的怎么了?”凌惜比谁都着急,“你快说啊!”

叶清言急忙躬身行礼:“恕在下无状了。实不相瞒,在下曾在北疆为顾姑娘算过一卦,姑娘乃是无根无挂之人,命格奇特,从生辰八字上来看……”他为难地摇摇头,“在下学术不精,实在是算不出姑娘的……”

算不出?顾迟迟也懵了,虽然这生辰八字有假吧,可是也不可能算不出来啊!好歹也能算出合不合适吧?她皱着眉头瞅着叶清言,没看出他在说谎,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啊?

“算不出?怎么会算不出?”凌惜一拍桌子就蹦了起来,吓得叶清言一哆嗦。

“惜儿,休得无礼!”凌太傅严肃道。

凌惜这才撅着嘴坐回位子,瞪着叶清言。

凌夫人这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先生若是算不出,那……能否请霁云上仙来算一算呢?”

“对对,请霁云上仙来算一算吧!”凌惜也附和道。

凌肃安锁着眉头看了看顾迟迟,才开口反驳:“这种事情请霁云上仙来算,岂不是很失礼的事情?”

“可是……”凌惜还想说什么,被凌肃安一眼瞪回去了。

他觉得,叶清言算不出,完全是因为顾迟迟是抚仙国上仙的原因,可是这种事,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跟父母讲。

话音刚落,慕霁云便带着仙风儿溜达了过来。“太傅,夫人不要着急,顾姑娘的命格奇特,完全是因为她是我抚仙国上仙的原因。”一袭白衣飘飘,样貌清隽的霁云上仙便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施施然朝堂上的凌太傅和凌夫人拱手行礼。

“抚……抚仙国?上仙?”凌太傅,凌夫人,再加上凌珍和女婿贺铮,全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凌惜是知情者,只不过是才想起来罢了:“哦,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一定是这种原因,身为凡人的你才算不出来的!”她白了叶清言一眼。

叶清言只有无奈地笑。

“那上仙可否明示一二?”凌太傅起身行礼。儿媳妇是抚仙国上仙,这可是门楣上的荣光啊!连凌夫人都隐隐激动了。

慕霁云回礼道:“凌太傅客气了,在下正是为此事而来的。”他看了看顾迟迟,微微一笑,“在此之前,霁云有一事想请将军先答应。”说着,他转身朝凌肃安行了一礼,抬头笑着看他。

凌肃安心下一紧,眉头微蹙但也不好说什么:“霁云上仙有什么事,本将军答应便是!”

顾迟迟则是心虚地吞了吞口水,不敢抬头。

慕霁云把目光移向顾迟迟,温柔地说道:“在下只是想在二位成亲之后,带卿婵上仙回抚仙国看一看。”

凌惜听完,吊着的心立刻就放了下来:“呼--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不就是回门儿嘛!”

“回抚仙国是应该的!”凌肃安拉住顾迟迟的手,严肃道,“本将军也要一起去!”

顾迟迟更加心虚了,她只想着要赶紧找机会跟凌肃安坦白了,可是……自己是穿越来的那些话到底要怎么说出口啊!

“师父……”叶清言看着他,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慕霁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朝凌太傅和夫人行了一礼,再把目光落在了顾迟迟身上看了一阵儿,忽然捏出一个手势,指尖有红光闪现,接着红光散去,众人便见一张红笺飘于半空。

“哇!早就听闻抚仙国的仙法奇妙,今日得见,真是大开眼界啊!”一直没出声的贺铮终于没忍住,赞叹一声。凌珍也是惊讶地点头附和,凌易安和凌惜早就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顾迟迟拉着凌肃安的手一颤,继而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微微笑了笑。

慕霁云捏了那张红笺下来,双手奉给凌太傅:“此笺上写有正月里的良辰吉日吉时,还请凌太傅过目。”

凌太傅这才回过神儿来,忙上前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就这样,日子定在了正月十二,巳初时分。

得了良辰吉日,凌太傅还要入宫奏请陛下,毕竟是陛下赐婚,这婚期也要德正帝过目才是。

凌家这边忙着张罗,顾迟迟盘算着,正月初二秋沫沫也不用跟着司墨辰进宫了,也打算着去找秋沫沫说说这事儿。

广安别院内,秋沫沫正坐在萍月阁暖厅煮茶,院子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谭婉音趁着司墨辰进宫的时间,叫上了萧越和庄正,用秋沫沫教他们的方法做起了烧烤,虎子正趴在暖炉旁打盹儿呢,闻见味儿就窜出去了。

秋沫沫微笑着摇了摇头,斟了杯暖茶细细品着。

“哟,你们吃什么呢?”门外传来司墨辰的声音。

“王爷回来得这么早呀!”谭婉音笑着,往虎子嘴里扔了一块烤羊腿肉,“秋姐姐教我们做的烧烤,您也尝尝!”说着,她递了一块给司墨辰。

司墨辰接过,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嗯,味道不错呀!王妃在屋里吗?”

“在暖阁喝茶呢!”谭婉音点点头,只顾着眼前的烧烤。虎子也是趴在一边只顾啃着烤肉,不管其他了。

司墨辰大踏步地就朝萍月阁屋内走去了。紧跟着的侍卫喻青早就被萧越拽住,塞了一串肉给他。

“爱妃,爱妃!”司墨辰掀开门帘就喊着,扫了一眼屋内,就见秋沫沫坐在茶桌边,“爱妃,你猜我今日进宫得了个什么消息来?”他走过去,顺手把斗篷丢在矮凳上。

“王爷,这个称呼我还不习惯,您还是叫我名字吧。”秋沫沫抬抬眼,斟了杯茶推到对面的位置,“王爷得了什么消息啊?”

司墨辰笑着坐下:“凌将军和顾姑娘婚期已定,要在正月十二完婚呢!”

秋沫沫正往茶锅里添水呢,听罢手一抖,撒了些水出来:“正月十二?这正月里不是没有结婚的习俗吗?”

“听凌太傅说,找了位仙家算了算,给出了这个日子。”司墨辰饮下暖茶,笑着抬头,“要不,我们也在回北疆之前成亲,如何?”

秋沫沫白了他一眼:“王爷如今是戴罪之身,陛下降罪还没几天呢,沫沫劝王爷还是收敛点儿吧。”

司墨辰嘿嘿一笑:“也是,也是。待咱们回了万祁城,本王定给你一个风光的婚礼!”

秋沫沫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做声。最近两天,总觉得心思不定,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午饭过后,庄正和萧越准备的烧烤食材还剩下一大半儿,谭婉音坐在廊前倚着柱子直摆手:“哎呦哎呦,吃不下了,我吃不下了……嗝!”

司墨辰坐在椅子上,喝着小酒吃着烧烤,自在得不要不要的,还招呼着庄正他们继续吃。

虎子趴在地上,吃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秋沫沫也摸着自己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发愁剩下的食材要怎么办。

这时,有宫人来报,说凌将军和将军夫人来拜访了,秋沫沫眼神儿一亮,立刻吩咐庄正萧越接着烤肉串。

顾迟迟是闻着烧烤味儿来的,一进小院门儿就奔过去了。

“给,你最爱吃的!”秋沫沫抬头,递给她一串烤鸡翅。

顾迟迟顿时两眼放光:“这烧烤我想了好久了呀!”说罢,也不矜持了,直接上嘴就啃。

“你悠着点儿,形象呢?”秋沫沫掩面笑她,看了看凌肃安,“你俩这次过来是有事儿?”

凌肃安面上笑意渐浓:“果然那什么都瞒不过王爷和王妃,”他微微点头,“陛下口谕,准许我与迟迟在正月十二完婚。”说罢,还看了看只顾吃的顾迟迟,帮她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那敢情好啊!”秋沫沫似乎很高兴,“我得赶紧帮我们迟迟准备嫁妆了!”她歪头想了想,“嗯……如今手上的银钱还有些,需要准备点儿什么呢?出嫁要在哪里呢?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瞅了瞅凌肃安,“将军能给多少彩礼啊?”她手心朝上伸过去,一副要钱的架势。

“哎呀,沫沫!”顾迟迟娇嗔地拍在她手上,“你瞎说什么呢?”

“我可没瞎说!”秋沫沫挑挑眉毛,笑道,“这可是成亲的大事啊,不可怠慢!你没成过亲,你不懂!”

“嘁,说得跟你成过亲一样!”顾迟迟撅嘴,翻了个白眼儿。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秋沫沫倒是振振有词。接着,她转身冲司墨辰说道:“王爷,这广安别院……可否作为迟迟发嫁的地方?”

司墨辰正看着她俩笑呢,见秋沫沫话锋一转,愣了愣:“呃……应该可以吧!”

“那就好办了,解决了一件事!”秋沫沫自说自话似地,“这嫁妆要置办些什么呢……郡主,你有没有好的建议啊?”她看着正帮忙烤鸡翅的谭婉音,看她愣在那里。

谭婉音一脸尬笑:“秋姐姐,我才十六,不懂得这些,不过……”她看了看凌肃安,“不是应该有媒人打点嘛?”

凌肃安这才开口:“嗯,凌府已经着人去了。”他宠溺地看着顾迟迟,“你放心,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我凌府大门!”

顾迟迟羞涩地一笑,面上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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