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陛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秋沫沫低头，头一回这么唯唯诺诺的，“沫沫跟将军夫人是……是、是旧识了。”
“所以朕问你们是如何相识的啊！”德正帝放下杯子的声音，听起来对秋沫沫的回答很是不满。
秋沫沫面上平静，心底倒是七上八下的，云妃那天说的话言犹在耳，万一德正帝真的打算借着抚仙国的名头立太子，会招人记恨不说，她也不想自己跟着司墨辰一起困在京城啊！
她这边正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应对呢，司墨辰倒是像已经豁出去了的样子，立刻跪下了：“父皇心目清明，沫沫同凌将军的夫人一样，是抚仙国上仙。”
语毕，秋沫沫分明看到了德正帝眼中闪现出的光芒。她微蹙着眉头，有些忿忿地瞪了司墨辰一眼。
“此话当真？”德正帝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喜色溢于言表。
司墨辰看了看秋沫沫，接下了她的怒视，伸手拉着她早已经攥紧的手：“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不敢欺瞒……对呀，若是此时再编谎话，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那为何不早些告诉朕？”德正帝已经走到书案前来，伸手扶起了二人。
司墨辰牵着秋沫沫的手，安慰似地捏了捏，面上浮现一丝笑意，应道：“父皇有所不知，儿臣年前遇到抚仙国的霁云上仙，得知他来应苍国是为了寻找两位已经失踪的师妹……”他看了看秋沫沫低垂的眼眸，与她站得近了些，“不曾想竟然是将军夫人和沫沫，然而后来才得知，她们二人已经失忆了，所以才……”
司墨辰没再说下去，而德正帝则是早已明了，他眸中闪着别人从没见过的光芒，伸手拍了拍司墨辰的肩膀。
“如此……甚好！哈哈哈哈！实乃我天家幸事啊！”
德正帝的举动让司墨辰和秋沫沫心底咯噔一下，还没开口呢，就又听见德正帝难掩的笑声。
“来人，拟旨！”德正帝快步走回书案后，扬了扬衣袖，“立太子诏书！朕要昭告天下……”
秋沫沫心想着完蛋了，却见司墨辰更为迅速地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父皇请三思啊！”
“嗯？”德正帝敛了敛眉毛，看向他，“怎么这副表情？这太子之位多少人想要呢！”
司墨辰吓得连连磕头：“请父皇三思啊！儿臣担不起这个位置，还请父皇另选他人！”
德正帝一听，丢下了刚拿起的毛笔：“你且说说，如何担不起这太子之位？”
“儿臣……儿臣名不正言不顺！”司墨辰这才直起腰身，一一道来，“于理，众人皆知儿臣本就无心政事，若此诏下，定会引来朝臣非议；于情，儿臣能力尚浅，若是因王妃是抚仙国上仙的身份而得到储君之位，对其他皇子也是不公平的。所以，儿臣请父皇三思啊！”
他的话句句在理，真情实意尽显。德正帝知道，他说得都没错，但唯一不认同的，便是他说自己能力的问题，这个……眼明心亮的德正帝倒是真的看不出来。
“你呢？”德正帝转脸儿问秋沫沫，“你不想做未来的皇后吗？”
“啊？”秋沫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了一跳，看到德正帝如炬的目光，也是扑通一声跪下了，忙连连摇头，“不不不，沫沫从来没有想过！”
德正帝不说话了，目光如刀子般在两人身上来回扎着，愣是看不出他俩是不是在以退为进，盼着太子之位到手呢！
“唉……”德正帝终是叹了一口气，“也罢，既然你二人不愿，那朕就不再勉强你们了。起来吧！”
司墨辰和秋沫沫也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似乎是卸下了重担一般，互相搀扶着起身：“谢陛下隆恩！”
直到他们两人出了御书房，德正帝才开口问一旁一直察言观色的莫公公：“你说，这两人是不是心口不一呢？”
“陛下，陵襄王本就无心于皇权政事，他不争不抢独善其身，陛下觉得不好吗？”莫公公给德正帝添了茶水，笑眯眯道。
“朕是担心……”德正帝欲言又止。自古皇家子嗣夺嫡之争都是手足相残，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们也走上这条路。
“陛下，咱家斗胆进一言，”莫公公躬身垂目道，“咱家知道陛下担心皇子们争权夺利会伤及兄弟，陵襄王就算不争储也逃不过别人的算计。”
德正帝听着，点了点头。
“可陛下不要忘了，陵襄王妃可是抚仙国的上仙，相信定能保得陵襄王安稳无虞！”莫公公说完，便退到一边，“陛下，御书房外还有人候着请安呢！”
“传吧！”
从御书房出来，司墨辰带着秋沫沫直奔皇太后的宁羽宫，太后不怎么待见秋沫沫这个“厨娘”，只叫了司墨辰进殿说了一会儿话，秋沫沫在殿外候着，晒着太阳还觉得挺暖和。
待到太后放司墨辰出来，已经到了正午时分，看见秋沫沫正搓着手呵气呢，忙跑下台阶，边跑边解开自己的斗篷。
“王爷，我没事！”秋沫沫推脱着，把斗篷还给司墨辰，“王爷你要是着凉了，太后又要怪罪我了！”她撅撅嘴，给斗篷系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司墨辰搂住她：“走，去母妃那里用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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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迟迟拎了一盒点心来到闲苑，就见慕霁云依旧是坐在院中的八角亭内运气修炼，叶清言无聊得在一旁玩着签筒，吃饱了犯困，打哈欠打得是满眼泪花。看到她来了，叶清言立刻来了精神：“师叔你来啦，快坐快坐！”
顾迟迟本来蹑手蹑脚地走着呢，叶清言这一嗓子把她和正在打坐的慕霁云都吓了一跳。慕霁云睁眼抬手就给了叶清言一巴掌，倒是把顾迟迟逗笑了。
“师兄，你这徒弟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再给打傻了可不好！”她把点心放下，坐下来，“师兄，今日的饭菜，可还合胃口？”
没等慕霁云说话呢，叶清言抢过话茬：“合胃口，特别合胃口！师叔，明个儿就离京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抚仙国？”
“别叫我师叔，都把我叫老了！”顾迟迟撅嘴，“怎么？怕我反悔？”她看了看一旁不出声的慕霁云。
“哪儿能呢！”叶清言讪笑着，“师侄就是……想跟着师父一起回抚仙国。”
“怎么，你想家了？”顾迟迟柔柔地看了看他，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
没等叶清言开口，慕霁云清淡的声音就传来了：“他不是抚仙国的人。”
“咦？”顾迟迟瞪大了眼睛，“那你……怎么会是霁云上仙的徒弟？”
叶清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师父见我还有些灵根，便收我为徒了！”
顾迟迟瞅了瞅叶清言，又瞅了瞅高冷的慕霁云，暗想着这霁云上仙还是挺有慈悲之心呢，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啊！
“路上捡的，他一直死缠烂打跟着我。”慕霁云倒了一杯还有余温的茶，幽幽道，“甩不掉，便养着了。”
“师父，您怎么能这么说徒儿！”叶清言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迟迟笑得直不起腰，这霁云上仙高冷，还会各种插刀啊！
“师叔，您还是说说打算什么时候回抚仙国吧！”叶清言见师父都拿他开涮了，晃了晃手中的签筒转移了话题。
慕霁云也看过来，眼神中也在询问。
顾迟迟歪头想了想：“这离京一路颠簸，先要回万祁城休整两天，我还得搬家到将军府……万一军中有事，将军也得耽搁些日子，唉，还真不好说具体时间。”她偷偷地瞟了瞟慕霁云，见他脸色没什么变化，接着道，“最快，也是要到二月中了吧。”
“嗯，也好，不用着急。”慕霁云淡淡道，“我会陪你们一同回抚仙国。”
“嘻嘻，师兄还真是体贴！”顾迟迟挑眉一笑，似乎很开心，“那就先谢过师兄啦！”
日近黄昏，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年尾的灯会也是一件热闹事情，城中家家户户挂上彩灯，人们也趁着宵禁前的最后一天出门猜灯谜闹元宵，好好热闹一番了。
凌惜早就约着谭婉音出门溜达了，凌易安跟着几位同僚朋友也准备在元宵节的灯谜大会上讨个好彩头。
听说有烟火可看，凌肃安被顾迟迟拉着出来凑热闹。
“这可比昨晚的人多多了！”顾迟迟被挤来挤去，幸好有凌肃安紧紧拉着自己，要不早就给挤丢了。
“这儿人多，你跟紧我。”凌肃安沉稳的声音让她非常有安全感。说着，便伸手揽上她的腰。
“烟火大会在哪举行啊？”顾迟迟偎在凌肃安怀里，抓着他的衣襟亦步亦趋。
凌肃安想了想：“应该在各个城门外，地势空旷，又有兵卒守着城门，安全得很。”
顾迟迟眼睛亮了起来：“啊，这里离哪个城门近一点儿啊？咱们过去等着！”她兴奋地小碎步跳跃着，也勾得凌肃安心情大好。
“走，为夫带你去。”凌肃安说着，低头在她额上轻啄了一下，便揽着她朝离得最近的东城门走去。
慕霁云身旁围了一群姑娘，个个都朝他抛媚眼儿，不过霁云上仙的名号是叫假的吗？他依旧是目不斜视，面不改色地径直向前，似乎周围空无一物。
“师父，就这里吧。”叶清言的声音传来，慕霁云这才动了动眼珠子。
“好。”他转身，坐在护城河边的一棵柳树下，叶清言在一旁支起了算命摊子……
叶清言早就嚷嚷着要支摊儿赚个路费，然后就拉着师父慕霁云出来当招牌了。
宫中设元宵家宴，司墨辰寻了个明日要离京，不能在宫中久留的由头，带着秋沫沫就离开了皇宫。
这会儿，秋沫沫正牵着虎子在护城河边儿遛弯儿呢！虎子倒也省心，跟在秋沫沫身边，不跑也不跳，似乎对周遭的事物没什么兴趣，偶尔抬头求个顺毛。
司墨辰见秋沫沫对虎子是有求必应，心下泛了点儿醋意：“爱妃对待虎子可真用心！”说着，他悄么么地伸手揽上秋沫沫的肩膀，“本王也想和爱妃亲近亲近！”
还没等秋沫沫开口呢，虎子一扭头就瞪上了司墨辰，一呲牙发出“嘶嘶”的恐吓声，吓得司墨辰赶忙放下了手。
“虎子，别闹。”秋沫沫弯腰揉了揉它的大脑袋，轻声说着，“要尊重王爷，不然王爷就不会差人给你买肉吃了！”
虎子一听，眨巴眨巴眼睛，动了动耳朵，似乎是接受了秋沫沫的建议，敷衍式地蹭了蹭司墨辰的腿，然后继续目不斜视地溜达。
“这小东西是成精了吗？”司墨辰惊愕过后，偷偷凑到秋沫沫耳边小声说话。
秋沫沫轻笑：“大概是吧。”说着，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偎近了些。
城西门方向突然升起一道银色的烟火，飞上夜空之后炸出一个巨大的银色团花图案，人群突然激动起来，叫好声此起彼伏，紧接着，各处城门便开始了烟火表演，各种色彩的烟火纷纷腾空而起，在夜幕中天炸开一团团美丽的花火。
慕霁云望向西城门的方向眉心一紧，倏地站起身来：“清言，为师有要事先回抚仙国一趟，你跟卿婵上仙先回万祁城等我！”说罢，便踩上身后的树干借力而起，御风而去。
叶清言懵了，望着师父远去的方向，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师父，您不要丢下徒儿呀！”
叶清言见师父已经御风而去，自己的算命摊子也无人问津，上元佳节，人们都去看焰火表演了，叹了一口气便开始收摊儿，准备去街边吃点儿汤圆儿当夜宵。
大街小巷人群熙熙攘攘，虽已入夜但仍旧是灯火通明，叶清言在热闹的人群中溜达着，忽地看见几个面露杀气的人迎面而来。他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想着自己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再回过神儿来的时候，那几人与他擦肩而过。
叶清言这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小心脏，刚才依稀看到那些人腰间的玉牌，上面刻的好像是染春门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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