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染春门上元节还要接活儿?这个时候来京城刺杀谁呢?”叶清言小声嘀咕着,好奇心占了上风,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靠近西城门的护城河边人群比较少,因西城门外不远是一片密林,西城门守城的将领担心焰火表演会意外引发林火,便将西城门的烟火挪到了护城河的东岸。
此时焰火表演已经结束,西护城河岸上除了一些收拾残局的烟火匠人,人们也渐渐散去,去城中心的热闹街市上观灯了。
秋沫沫不喜欢凑热闹,她站在河边,遥遥地望着远处一个个飘上夜空的天灯,幽幽叹了一口气。
“爱妃有心事?”司墨辰一直站在她旁边,听得她叹气,这才低头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司墨辰心中一沉,忙抓住她的肩膀,正视着她的眼睛,“莫不是在抚仙国的事情?”没来由的,他心底隐隐有些紧张。
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秋沫沫噗嗤一笑:“王爷紧张什么?难不成真是怕我跑了?”她的笑容在月光下变得朦胧不可辨。
司墨辰渐渐紧了眉头,抓着她肩膀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用力:“听着,不管你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你都是本王的王妃,我们有婚约在身,不可违逆!”
“王爷……你……”秋沫沫只觉得肩膀有些疼,刚要出声提醒,忽地听到一声箭啸破空而来,顿时神经一紧,再回过神儿时,便见司墨辰手中握着一支通体鲜红的箭支,银色的箭头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谁?”她心下惊惶,若是司墨辰慢一步,那箭便会刺穿她的脑袋。
司墨辰迅速把她护在身后,一只手把玩着箭支,朝箭支飞来的方向望去:“染春门……上元节也不休息吗?”
染春门?是什么门?染坊吗?秋沫沫懵了。
一个声音传来:“染春门收银子取人命,道上有规矩,不能失信于金主!”
“哦?”司墨辰眉角一挑,眉心却是拧紧了,“本王记得,染春门有一条规矩,皇家人命不取,不知今日怎就坏了这规矩?”
语毕,河岸上的树影下走出几位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陵襄王广识博闻,染春门确有此规,只是今次,”为首的人一抱拳,“得罪了!”话音未落,几人就上前围住了他们。
“是来取本王的命?”司墨辰声音低沉下来,眸中闪着凛冽的寒光。
围将上来的人不语,却在下一刻齐刷刷地冲了上来。
司墨辰推了秋沫沫一把:“你快走!”说着,一道剑光落下,两人堪堪避开。
秋沫沫踉跄了一下站定:“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话还没说完,便有人朝她冲了过来,她心下一惊,立刻拧身躲开攻击,却不慎被剑锋划伤了手臂。
“嘶……好疼!”秋沫沫紧着眉头,也顾不得去看伤势,只紧紧注视着对手的举动。
这两人一分开,黑衣人立刻分成了两组,看来,这两人他们一个都不想放过啊!
寒风乍起,刀光剑影如疾风骤雨般朝着两人袭来!
谭婉音和凌惜刚牵了虎子从城西门来到闹市,正在街边买烤红薯呢,凌惜刚拿到烫手的红薯递给谭婉音一个,谭婉音刚伸手就忽觉手中的牵引绳一阵紧绷,紧接着手中一滑,虎子一溜烟儿就冲进了人群之中。
“追追追,快追啊!”凌惜正愣着呢,就听见谭婉音急急地喊着,跟着就追去了。她这才回过神儿来,撒丫子就撵。
“哎,惜儿和郡主?”顾迟迟正在灯会赏灯呢,听得人群中惊呼不断,望去时就见谭婉音和凌惜一阵风一样地跑过去了,“这两人怎么着急忙慌的?”她看了看身边的凌肃安。
凌肃安蹙了眉头,正想着这凌惜怎就带坏了郡主呢,忽听得人群中有人议论。
“可别去西门了,护城河边有人打起来了!好像是染春门的人!”
“染春门的这个时候来京城?看来是接了一笔大单啊!”
染春门?凌肃安思索了一下,貌似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可还没想明白呢,就见凌惜和谭婉音的背影朝着西城门拐过去了!
“夫人,我们去看看!”他握紧顾迟迟的手,跟着追了上去。
虎子在人群中飞奔,倒是吓到了不少路人,纷纷惊呼着让出一条道来,后面谭婉音和凌惜紧追不舍,两人一猞猁就这么穿过了城中心熙攘的人群热闹的灯会,一路跑到了西城门的护城河边。
就算秋沫沫是抚仙国上仙,而如今的她不若慕霁云那般通晓仙法,也终是寡不敌众,几招过后,便被染春门的人缚住双手,卸去了防御之力。闪着寒光,带着血腥气的剑锋朝着秋沫沫心口直刺而来,她紧盯着那直逼而来的剑锋,脑海中一片空白,继而认命似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出现,倒是脖颈处传来一丝冰冷,秋沫沫睁开眼睛,见面前的黑袍人拂落斗篷帽子,露出一抹让人十分不舒服的笑意。
“听闻小娘子是抚仙国上仙,”那人凑近来,剑锋的冷意又是近了几分,“今日得见,果然不舍得就这么一剑杀了你!”
“你们是何人?”秋沫沫拧紧了眉头。双手依旧被两人拿绳索束缚着,动一动都是一阵钻心的疼。
“小娘子真的不知我们染春门的名号吗?”面前的人凑近,秋沫沫下意识地躲了躲。“小娘子这条命可是值了不少银子呢!”
“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秋沫沫只觉那剑锋已经陷入了肉里,凉意瞬间窜了满身。
“自然是有钱又有势的……”那人话还没说完,便听得一声低啸传来,还未来得及扭头看去,自己的脖子上便缠上了同样的绳索,紧接着便被绳索的力量扯飞了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那束缚着秋沫沫左右的两人也同样被拎着脖子甩飞了。
虎子飞扑过来,却扑了个空,便挡在秋沫沫身前,冲着一群黑衣人嘶嘶地呲牙。
秋沫沫愣了——“反派死于话多”是真的!
这时,司墨辰也把被他打得狼狈不堪的三人丢了过来,踹了那人一脚便冲上来抱住秋沫沫:“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秋沫沫愣愣地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划痕,有点儿火辣辣的疼。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陵襄王责罚!”
怎么又来人了?是影卫吗?
秋沫沫朝司墨辰身后看去,却看到跟这些染春门一样打扮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司墨辰眼中的光瞬间冷却:“救驾?染春门的人分明是要杀了本王和王妃!”他转身瞪着跪在最前头的人,“蓝泽,你这个副门主是怎么当的?”
“门主息怒!”蓝泽似是有些惊惶,忙低头应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近日招了一些新人,没想到竟然为了重金私自……”
“本王不想听你解释!”司墨辰打断蓝泽的话,声音冰冷得能冻住周遭的空气,“该怎么办,你自己心里有数!”
“是!属下明白!”蓝泽轻舒了一口气,沉沉应道,紧接着便微微一挥手,被束缚住的刺杀者连声音都未曾发出,便一命呜呼了。
远处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司墨辰眉头微蹙:“守城的兵将来了,你们赶紧离开吧!”他抬手,蓝泽便将自己腰间的佩剑双手奉上,什么话也没说便带人消失在夜幕之中,临走之前还带走了那些尸体上的染春门玉牌。
秋沫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间消化不了的情况竟然真实地在眼前发生了!脑子有点儿乱,染春门的杀手竟然……听陵襄王的调遣?
站在不远处看完了这一切,凌肃安这才松开揪着凌惜衣领的手,跟着顾迟迟和谭婉音朝司墨辰走去。
“都看到了?”司墨辰淡淡道。
“王爷说什么,下官不明白。”凌肃安也淡淡道。
已经全程围观的几人也不是傻的,自然是理清了来龙去脉,王爷不愿说,别人也不好刨根问底。谭婉音和凌惜上前一边安慰秋沫沫,一边嗔怪虎子乱跑吓到了路人,顾迟迟拉着她的手,问她伤得严不严重。
守城的兵将听得有人来报,说是护城河边有人打架斗殴,本以为是城内地痞流氓的小打小闹,结果来到现场就看到受伤挂彩的陵襄王妃和愤怒不已的陵襄王,再加上凌惜和西海郡主两人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的描述,便认定了是有人刺杀陵襄王和王妃,结果被陵襄王反杀,正要派人去宫内禀报,却被司墨辰拦下了。
“这么晚了,宫门早已经下了,再者本王明日便要离京,还是不要去打扰陛下了。”司墨辰从怀里摸出一些银钱,递给领兵的守卫,“今儿个辛苦各位了,明儿个再去禀报吧!”
“王爷客气,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西城门的守卫搬着刺客的尸首离开,凌肃安揽住顾迟迟朝司墨辰一笑:“天色不早了,王爷,我就带夫人和小妹先回去了。”
司墨辰摆摆手:“回去吧回去吧!”他瞥了一眼秋沫沫,眼底的神色有些虚。
谭婉音心思玲珑,她看了看司墨辰,又看了看愣愣的秋沫沫,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然后伸手去牵虎子:“哎呀,都这个时候了,兄长肯定在担心我了!虎子,你护送我回去吧!”说着,便拉着虎子就走。
虎子一步三回头地瞅着秋沫沫,最后还是乖乖地跟着谭婉音走了。
“沫沫……”
秋沫沫眉头一紧,心下有些寒凉,夜风还有些许冷冽,吹得她身形微颤。
回去的路上,顾迟迟挽着凌肃安的胳膊,心有余悸:“王爷竟然是染春门的门主,还真是意外啊!夫君你也不知道吗?”
“不知。”凌肃安淡淡道,“王爷的私事,还是不要过问的好。”他握住顾迟迟的手。
顾迟迟听罢,点点头。但想起这陵襄王八面玲珑,不想争储却独自在外经营杀手的营生,心下开始担心起秋沫沫来。“沫沫她……没事吧?”
“夫人不必担心王妃。”凌肃安搂紧了她。
“你倒是这么相信王爷。”顾迟迟小声咕哝着。
凌惜跟在两人后面,竟也是十分淡然地接受了陵襄王就是染春门门主的这个设定:“这件事情,想必陛下也是不知情的吧……”
“那是自然。”凌肃安回头看了看她,“此事不许声张。跟上,别走散了。”
上元夜无宵禁,月上中天了,这街巷上依旧是灯火通明,人群熙攘。
秋沫沫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与刚才差点死掉的经历相比,司墨辰的几重身份则是更让她觉得后怕,此人城府深重,自己……与他牵连太多了啊!
可还是狠不下心……她微微回头,感觉到司墨辰一直跟在后面。
司墨辰心下更是不安,灯影斑驳间好几次差点儿跟丢了,便索性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死死攥住生怕她挣脱。秋沫沫一怔,竟也没有抗拒,任由他拉着,离开了熙攘的闹市,渐渐远离了热闹的灯会。
广安别院附近行人稀少,更何况是在半夜。司墨辰把她拉到墙角边站定,忙着解释。
“不要再生本王的气了,好不好?”司墨辰言语温软,还有些央求的意味。
秋沫沫听了,一时间竟然心软下来。“我没有在生气。”她别过脸,不去看他的表情。
这个人到底可不可信,她现在竟也有些迷惑了。
“抱歉,本王不该瞒着你的……”司墨辰上前搂住她,在她耳边悄声道。
秋沫沫心下一紧,挣脱出他的怀抱,后退了一步,目光淡淡,轻声低语道:“真是想不到,王爷你还有另一个身份。都到这个地步了,您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也一并说了吧。”自己要嫁的人有着双重身份,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寒。
“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司墨辰显然有些急了,他把秋沫沫拉进怀里,“我是染春门门主的事情,只有几个影卫知道,连凌肃安我都没告诉他!”
秋沫沫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堂堂陵襄王,堂堂四皇子,竟然也有这种身份,我着实是想不到。”她抬头盯着司墨辰,眼神中满是不信任,“太可怕了……”
司墨辰看到她的眼神,心中有些慌乱,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离他而去,手中紧紧地搂着她:“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敢想!”即便是不信任,可秋沫沫还是声音发颤,攥住他衣襟的手微微发抖,“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你这陵襄王的头衔还要不要?若是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样?你要如何保我余生安稳?”
怕死,她是真的怕死啊!
司墨辰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她是在担心自己,心下一片柔软:“本王不会再让你陷入危险……”司墨辰靠在她耳边,气氛暧昧起来,“你要相信本王,绝对不曾对你刻意隐瞒什么。”
秋沫沫耳根发烫,伸手推开他:“你隐瞒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她稳了稳心神儿,不让司墨辰看出自己内心的慌乱,“明日一早便要离京,我要回去睡了。”
司墨辰紧跟上去:“爱妃,萍月阁的门还未修缮,今晚不如去瑾澜阁对付一下!”他话音里带笑。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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