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陵襄王府也已经落锁,只是大门院中各处的红灯笼依旧亮着,照得整座王府灯火通明,掩不住的喜庆热闹。
襄川阁的卧房里还亮着灯,司墨辰只套了条裤子,光着膀子,正拿着布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实在忍不住就去冲了个凉,毕竟明日大婚,总得干干净净地去接新娘啊!
胸前长长的刀伤隐隐有些刺痛,司墨辰擦干了水珠,把布巾搭在肩膀上,转身去柜中拿金疮药。
窗外一声轻微的响动传来,司墨辰耳尖微动,转身就看见自己的未来王妃披头散发气鼓鼓地推门进来了。
“怎么了?”他笑。
秋沫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有毛病啊,一个院子里墙头上趴着七个影卫,屋顶上还有两个,你打算让这么多人守着你睡觉啊?”本想偷偷进来的,结果让这么多人撞见,太丢人了!
司墨辰没忍住,笑出了声:“我这不是遇刺了么,而且大婚前夕,还是谨慎些比较好!”他把手中的金疮药搁在桌上,走到她身后,伸手帮她整理头发,“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还是这副样子。”
还氤氲着水汽的乌发丝绸一般地从手中滑走,秋沫沫转过身来,把手里精致的漆木盒子塞给他:“你的伤,涂这个药膏!”抬眼看到司墨辰眸中闪烁的光亮,她一阵脸红,移开目光,“我、我……我先走了。”
“来帮为夫上药啊!”司墨辰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笑意盈盈。
“你、你……你……”秋沫沫“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司墨辰匀称健硕的上身,移不开眼——若是没有那一道长长的伤口,估计她早就扑上去了。
“怎么,爱妃还害羞呢?”司墨辰被她盯紧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热,他把漆木盒子打开,放在桌上,自己坐在桌边,“快来……嘶——疼!”他装模作样地皱了皱眉。
秋沫沫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他唬住了,急忙上前:“受了伤还沾水,你是不想好了!”说着,抓过桌上的药盒,坐下来。手指蘸了药膏,轻轻地抹在司墨辰胸前的伤处,温热的指尖和着清凉的药膏一点一点仔细地抚过皮肤,原本的刺痛瞬间减轻了许多。
“这是……霁云上仙的药膏?”司墨辰闻着她发间若有似无的香气,压抑着某种激动,轻声问道。
“嗯,”秋沫沫只专注地帮他上药,丝毫没注意他的语气变化,“前几日我的肩伤,就是用的它,现在已经好了。你这皮外伤,相信明日就能愈合了。”
司墨辰嘴角噙着笑:“哦?爱妃这是不愿意耽误明日良宵啊!”
秋沫沫手中一顿,面上瞬间烧了起来,嘴硬道:“明日肯定有好多人忙着灌你酒,我是担心到时候你丢人!”
修长有力的手指勾起秋沫沫的下颚,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司墨辰压低了声音笑道:“爱妃还是最关心为夫啊……”
秋沫沫被他调戏得软了身子,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人凑过来,覆上了她的唇,紧接着一发不可收拾,暧昧的气息包裹住她,任由对方霸道地攻城略地。
眼看着司墨辰把她搂得越来越紧,秋沫沫双手撑着他的胸膛,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唔……等下、你的伤……”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唇舌交缠,秋沫沫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扒着司墨辰的肩膀喘息着。
两层单薄的衣衫早已凌乱,领口大敞着,司墨辰又忍不住在她滑嫩的肩窝处咬了一口。
“嘶——疼!”秋沫沫被咬的清醒过来,推开他,起身整理衣服,“太晚了,我该回去别院了。药膏……你自己记得涂!”她低头转身,不想让人发现她火烧似的脸。
司墨辰从身后抱住她,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轻笑着在她耳边道:“明日……乖乖等我。”
“嗯……”秋沫沫挣开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跑了。
司墨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勾唇轻笑,又看了看手中装药膏的小盒子,轻轻掂了掂,一脸得意。
京郊,挽山楼。
“主子,明日……真的要去吗?”萤琳站在戴婉屏身后,低着头。
戴婉屏懒懒地倚在贵妃榻上,身形慵懒可表情阴狠:“门主既然被那个狐狸精勾了魂儿,那我就去把狐狸精杀了,也是功德一件,不是吗?”
“可是……昨日您给门主……用情毒……”萤琳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听闻今日,门主吩咐蓝副门主为挽山楼选择主事……您看……”
戴婉屏咬着后槽牙,恨恨道:“不用管,来一个我杀一个!”她坐起身子,摆摆手,“你下去吧,盯紧蓝泽那边的动静,只要是他有意向选择替代我的人,都杀掉!”
“是。”萤琳轻声应下,退了出去。
蓝泽掩着气息缩在墙角暗处,把屋内的话听了个全程,摇了摇头暗道:“王爷说留不得,那就一定留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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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历十二年,六月二十七日,立秋时节也依旧炎热。
秋沫沫一大早就被宫里派来的管事嬷嬷拽了起来,洗漱梳头她都是闭着眼睛进行的,她一边很没形象地打哈欠,一边后悔着昨晚跑出去的事情,还不如多睡会儿呢!
大红的喜服在面前展开,一层一层的十分繁复,秋沫沫微微蹙眉,穿上它不得热死啊!但走近了才发现,这层层叠叠的喜服,竟然是轻纱质地,飘逸若仙,又透气舒服。每一层喜服的背后都有或多或少的绣花,有花团锦簇,有点点落花,有枝繁叶茂,也有草纹枝桠。袖口是金线织绣的团凤纹,端庄大气。
“这些绣花好奇怪啊!”秋沫沫咕哝着,还是乖乖地站直了伸着胳膊,让宫人们给她往身上套衣服。
站在一旁的冬凌和夏果则是越看眼睛越冒光。
“你们怎么了?这么惊讶。”秋沫沫转脸儿就见这俩小丫头满是艳羡的表情。
“王妃,这背后的绣花真是好看啊!”冬凌忍住想要上去摸一摸的冲动,攥着两手摆在胸前。一旁的夏果话都说不出来了,直接附和着点头。
秋沫沫一脸懵,转而看了看宫里来的嬷嬷。
那嬷嬷笑盈盈地上前来:“王妃有所不知,这嫁衣内外五层,五层的绣花图案有远有近,错落有致,可以拼凑成一幅金凤衔枝图,您看。”她挥挥手,两个宫人给她套上最后一层外衫,又有几个宫人搬了两面大铜镜来,让秋沫沫看个仔细。
“哇,还真是啊!”秋沫沫看着镜中不是十分清晰的图,竟然也能看出这喜服的与众不同来!“真好看啊!这喜服我能留着吗?”她看向笑意盈盈的嬷嬷,问道。
“王妃喜欢,自然是要留下的!”
“咱们王妃真好看!”冬凌和夏果比要结婚的秋沫沫还要高兴,俩人嘴角都没掉下来过,脸都酸了还是忍不住要笑。
秋沫沫心里美滋滋的,穿着这身儿仙气飘飘的喜服,走路都是飘着的!?
但是,很快她就飘不起来了——纯金镶嵌红珊瑚珠子的头面一上头,她就觉得脖子好像被卡住了,动一动就要断啊!“这、这这……哎哟,我脖子疼!”秋沫沫脖子不敢动,只斜楞着眼儿看向一边的掌事嬷嬷,“嬷嬷,咱们能换一套别的头面吗?”
“这婚服和套头面是陛下命尚衣司精心打造的,断不能随意更换啊!”掌事嬷嬷在一旁扶着她,“皇家的大婚礼节重,陛下又十分看重王爷,咱们更得按规矩办事啊,王妃您先忍一忍,忍过今晚就好。”
得,秋沫沫还能说啥?只能忍了,不能不给人陛下面子啊!
这边梳妆打扮刚结束,外头就一阵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喧闹,鞭炮声也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掌事嬷嬷扶着秋沫沫慢慢地走出别院的正殿,就见司墨辰一袭红色滚金边儿,绣着四爪金龙的喜服,乌发束冠,发上的金冠和秋沫沫的那套头面是同一材质,纯金镶嵌红珊瑚珠,衬得原本就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的陵襄王更加气质非凡。
“沫沫,我来接你了。”司墨辰牵住秋沫沫的手,微微倾身在她耳边小声道。
秋沫沫听到他的声音,隔着红纱盖头看着他有些模糊的脸,自己也不觉红了脸,要不是还顶着这一头沉重的头面,她早就把脸儿扭一边儿去做表情管理了!
迷迷瞪瞪地被司墨辰塞进鸾轿中,轿子颠了颠,秋沫沫才回过神儿来,自己跟司墨辰结婚这件事儿已成事实,想跑也跑不了了。
唉……算了。
秋沫沫忙活了一个早上,现在刚好瘫在轿子里歇着。
迎亲的队伍走过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着实招摇了一把。队伍后面的十里红妆,大部分是宫里送到别院的,跟着迎亲的队伍又回到了陵襄王府。
秋沫沫头重脚轻地被司墨辰攥着手进了陵襄王府的大门,一套繁文缛节过后拜完了天地,就被冬凌和夏果搀扶着入了襄川阁的新房。
“王妃先歇着,王爷应酬一阵子,就来掀盖头了!”掌事嬷嬷和喜娘一左一右笑得见牙不见眼。
秋沫沫想点头,可是脑袋沉得动不了啊,便开口了:“多谢二位嬷嬷了,夏果,把我准备好的荷包拿来!”
夏果拿托盘端来了两个沉甸甸的荷包:“二位嬷嬷,这是我们王妃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多谢王妃赏赐!”掌事嬷嬷和喜娘忙不失迭地谢恩领赏,之后退去了门口守着。
听着房内安静了下来,秋沫沫伸手一把扯掉了头上轻纱质的红盖头,然后扶着脑袋动了动脖子,缓解肩颈的酸痛感,冬凌和夏果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她都已经舒适多了。
“小姐、不,王妃,您怎么自己把盖头掀了?”夏果慌慌张张地拿了喜帕来要给她盖上。
秋沫沫一脸不情愿地挪了挪:“拿开拿开,头重,还影响视线,难受死了!”她推开夏果伸来的手,“你们快去找点儿吃的吧,跟着我忙了一早上了。”
喜娘和宫里的掌事嬷嬷跟着司墨辰进来要掀盖头,结发合卺的时候,就看见秋沫沫正坐在桌前,十分没形象地捏着一块儿练云糕正张大嘴巴往里送呢!因为头上的珠钗还没卸,她就梗着脖子往嘴里送东西吃,嘴角还沾着糕点的碎屑,那样子看起来特别傻。
再看桌上,已经空了好几只盘子。
人一进来,秋沫沫就发觉了,几乎是瞬间,她扔下手里还没送进嘴里的练云糕,扶着脑袋“噌”地一下站起来,转身就往喜床上跑,坐下的时候还被床上洒落的花生栗子饴糖之类的东西给硌了一下,呲牙咧嘴地扒拉开,然后就被夏果眼疾手快地把轻纱盖头给她蒙上了,她还偷偷在盖头下舔了舔嘴唇。
夏果和冬凌站在一边,笑得尴尬。
司墨辰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喜娘和掌事嬷嬷竟然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只跟在司墨辰后面掩面偷笑。
“爱妃这是迫不及待了?”司墨辰走近床前,隔着红纱盖头看着她模模糊糊的脸,唇角扬得高高的。
“我就是饿了……”秋沫沫小声咕哝着,然后微微抬头看他,“快点儿,我练云糕还没吃完呢!”
司墨辰挑了挑眉毛:“那为夫就当是爱妃迫不及待了吧!”说着,伸手接过喜娘递来的玉如意,在一阵阵吉祥话中,挑开了轻纱红盖头。
眼前的一片迷蒙突然被掀开,秋沫沫看着眼前人俊气无双的眉眼带着笑意渐渐逼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吻住了唇角,湿润的舌尖扫了一下便离开了。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的秋沫沫看着司墨辰勾唇轻笑。
“嗯,练云糕果然好吃!”
秋沫沫“唰”地一下瞬间红了脸,抬手擦了擦嘴角。
一旁站着的几人低头笑着,全当没看见刚才的一幕。
掌事嬷嬷笑着端来酒盏:“王爷,王妃,喝下这合卺酒,祝二位和和美美,白首不离!”
两人相视一笑,端起了酒杯。
顾迟迟今天也特别开心,自己的姐们儿终于大婚了,这样她就不用一个人纠结回不回去的问题了!两人做个伴儿,岂不美哉!
凌肃安牵着她的手,跟在慕霁云和叶清言身后,大步跨入了陵襄王府的大门,随即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见霁云上仙也来了,也都纷纷上前见礼,霁云上仙也和颜悦色地回礼,举手投足之间依旧是仙气飘飘,泯然众人。
“唉……沫沫她也结婚了,该给师兄找个媳妇了……”顾迟迟挽着凌肃安,看着人群中耀眼的师兄,转了转眼珠子打起了主意。
“我师兄这般人物,哪有人配得上他?”
顾迟迟话音刚落,脑海中就出现了卿婵上仙的声音,把她吓得一个激灵。
“嗯?怎么了?”凌肃安忽觉身边的人儿一个轻颤,忙低头关心道。
“没、没什么……”顾迟迟嘿嘿一笑,拉着凌肃安落座,“见今日王府这么热闹,也该叫惜儿跟着一起来的!”
凌肃安笑笑:“让她在家照看虎子也好,省得来了陵襄王府吵吵闹闹。”
看看,这是一位兄长说的话吗?
顾迟迟斜愣他一眼:“唉,本来以为你是个妹控……疼妹子的,没想到……”她摇摇头,“惜儿知道了,肯定会哭的!”
“我说的是实话,她哭便哭去!”凌肃安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拉着顾迟迟的手又紧了紧,“在我这里,还是夫人最重要的!”
“油嘴滑舌!”顾迟迟心里美滋滋。
这时,一道声音从府门口传来——
“陛下驾到!云妃娘娘驾到!”
“陛下和云妃娘娘竟然亲自来了!”顾迟迟很是惊讶。
寻常人家结婚,都有高堂在座,这皇家的婚事,陛下亲临,那可是大事啊!表明陛下的重视啊!
德正帝和云妃刚出现在陵襄王府的大门口,司墨辰和一众宾客都出来迎接,除了霁云上仙,底下哗啦啦跪了一片,高呼:“恭迎陛下,恭迎云妃娘娘!”
“都起来吧,今日新人最大,朕只是来凑凑热闹的!”听得出,德正帝心情不错。他看向拱手行礼的霁云上仙,携着云妃走过去,“上仙不必多礼,咱们日后也是亲家了!”
慕霁云微笑颔首:“陛下说的是。”
“走走走,都进去吧,朕和云妃可不能错过辰儿的喜酒!”
一行人呼啦啦出门迎接,又呼啦啦地随着皇帝进门了。
昔日风流倜傥,逍遥自在的陵襄王终于大婚了,云妃和云家终于解了一桩心头大事,竟然连陛下都亲临陵襄王府了,可见陛下对陵襄王的重视。
然而也让某些官家小姐们伤心又嫉妒。
凭什么那个厨娘能得了陵襄王的青睐,即便是抚仙国上仙又怎样,还不是沾了将军夫人的光!
空有一副皮囊,要家世没家世,要才华没才华,还不是天天围着灶台打转,该不会是给王爷下了什么迷魂汤吧?
这些官家小姐暗自腹诽的时候,早就忘记了自己当时是如何嫌弃陵襄王的。
远在北疆的封地,生性风流还不受宠,身为皇家子嗣更没什么志向,没有人愿意嫁给那样的陵襄王。
可如今呢?
不但有了军功,还被陛下赐了前代王府,这怕是早已入了陛下的眼,若再加把劲儿,被封为太子也是迟早的事儿啊!
可谁都没有前后眼,没想到昔日的陵襄王有如此大的变化。
活叫那身份低贱的厨娘捡了宝!看来,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承认秋沫沫抚仙国上仙的身份啊!
“阿嚏!”
秋沫沫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不应该啊……如今六月的日子,不可能得风寒啊?”她揉了揉鼻子,撅嘴,“肯定是有人说我坏话呢!”
夏果和冬凌走进来:“王妃,奴婢已经按照吩咐,请掌事嬷嬷和喜娘去吃喜宴了。”
“外头已经没人了?”秋沫沫小声问道。
“嗯,大概两位侍卫还在吧。”夏果猜测着。
“萧越和庄正?”秋沫沫摆摆手,“他俩肯定也去吃喜酒了!不用管!”说着,她就放心大胆地跳下床,一边伸手拆着发上沉甸甸的金发钗,“哎哟,脖子受不了了!”
夏果和冬凌立刻上前来,帮着她卸了妆。
这边刚卸完妆,门外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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