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难产

彩虹国历四十九年,岁月静好。

沈府后花园中开满了各色的蓝樱花,美不胜收。

而在彩虹国,这种蓝樱花的价格高达百两一株,而这里却种了一大片,只因为城主的九夫人李云酷爱蓝樱花。

此时身怀六甲的李云正漫步在花丛中,一脸幸福。

丫鬟小梅在一边小心搀扶着,嘴里不停念叨着:“夫人,咱们还是回屋吧,这里路不平。”

李云却笑着说:“没事的,我小心点就好了。你看,这蓝樱花在这个季节开的是最美的。”

小梅仍是忧心的说:“上次陈大夫来我偷偷的问了,您这胎呀,姑娘的面儿大。老爷已经有八个儿子了,他却偏爱女孩,若您这肚子里真是个小姐,咱们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李云却笑道:“老爷再喜欢女孩儿,还能把城主之位传给女孩儿不成?大夫人不动,他们几个谁有胆量动我?你呀,就是杞人忧天。”

这时,六夫人柳氏迎面走过来笑着说:“呦!妹妹真是好雅兴,这是老爷为了博妹妹一笑,花大价钱从各地搜罗来的,光是这种花的师傅呀,一月都要百两工钱呢。”

李云微微欠身道:“柳姐姐好。”

柳氏赶紧搀扶道:“妹妹何必这么客气呢,你现在有孕在身,可是最金贵的,若是生下个女娃娃呀,咱们这西苑的日子可就好过喽。”

李云摸摸隆起的肚子,微笑道:“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好。”

“好!当然都好!”柳氏凑到李云耳边,低声说,“你知道吗?沈卓被调去边界打仗,败了。”

“什么?”李云惊讶的瞪着眼睛,紧紧抓着柳氏的手问:“你说的,是真的?”

柳氏挣扎着想抽回手,却无奈李云太过用力,她只好皱着眉头叫道:“你弄疼我了,你若不信,何不去问问老爷!”

李云这才松开手,红了眼眶。她看了一眼北方,只往前迈了一步,便晕了过去。

小梅吓得赶紧喊人把李云扶进屋里,然后飞奔去找陈大夫。

屋内,女人痛苦的**着。

八位夫人都等在院里,一个中年男人则站在门口急得满头大汗,不停挫着手,他就是彩虹城城主,沈一天。

七夫人小声对柳氏说:“这么久还没出来,这怕是难产了吧?”

柳氏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紧张说道:“哎呀,那要是难产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呀?”

大夫人陈巧嫣撇了二人一眼,冷冷的说:“闭嘴!”

二人吓得立刻闭上嘴,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

随着一声啼哭传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沈一天第一时间冲了进去,却看到大夫陈柯和抱着婴儿的稳婆都跪在地上。

沈老爷心中一紧,颤声问道:“怎么了?”

陈柯悲泣道:“云儿她,逝了。”

沈一天一把抓起陈柯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稳婆哭道:“九夫人早产,又大出血,我本想请示老爷的,可是,可是九夫人她宁死也要保全小姐。”

说罢,稳婆站起来把婴儿抱给沈一天看,婴儿正在酣睡,长长的睫毛,圆圆的脸蛋,可爱极了。

沈一天却只撇了一眼,就跑进屋里,看着脸色苍白,已毫无生气的李云,他缓缓坐在床边,紧握着李云的手,说着最温柔的情话。

直到自己泪流满面,他终于忍不住,怒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疯魔般跑出来,抓着陈柯的手怒吼道:“为什么?你不是前几天刚检查了,说柔儿的身体很好,胎儿也很稳定吗?怎么就早产了?”

陈柯却只是低着头,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下来。

小梅突然愤怒的冲向柳氏,大喊着:“是你!一定是你!你对我家夫人说了什么,她听完就晕倒了!”

沈老爷愤怒的目光也转向柳氏。

柳氏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哭道:“冤枉啊,我只是无意间提起沈卓在边境吃了败仗,谁知道她听完那么激动的抓着我,我就轻轻挣了一下,她就倒了!不对不对,她是自己晕倒的!不关我的事啊!”

沈一天突然楞在原地,他通红着眼睛看向一脸错愕的陈柯,然后目光又转向稳婆手中的婴儿,由痛苦变成愤怒,又由愤怒变成哀伤,最后渐渐变得冰冷。

陈柯赶紧把婴儿抱过来护在自己怀里,喊出了那句三年不曾喊过的称呼:“三哥。”

沈一天像是被这句三哥拽回了心神,他突然转过头瞪着柳氏吼道:“你!去后宅养老吧!”

柳氏哭喊着求饶,却还是被下人架走了。

此时,所有人都不敢说一句话,生怕引火上身。

沉默片刻,沈一天转头对陈柯说:“女娃娃没了娘,你帮她找个奶妈吧。”

稳婆忙说道:“城西有个孙娘子,前几日刚生了个娃娃,我去看过,奶好着呢!”

见陈柯也点头同意,沈一天便说:“那你走一趟,请她过来吧。”

稳婆忙应了一声出门了。

此时,婴儿大哭起来,沈一天紧张的望过去,但目光刚落在婴儿的脸上,就立刻变得复杂,夹杂着愤怒,不甘,怀疑,关爱和一点失落。

陈柯看着沈一天复杂的神情,便把婴儿抱到他面前说:“这是她拼死为你生下的女儿,你不抱一下吗?”

沈一天抱过婴儿,轻轻哄了两声,她竟然就笑了,小眼睛眯成了月亮。

沈一天却突然愣住了,他把婴儿塞回陈柯怀里,然后对着他的八位夫人吼道:“云儿死了,你们开心了!都给我滚!滚!”

等屋里只剩下他和陈柯,他却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抱头痛哭。

直到稳婆带着奶妈过来,他才深深的看了婴儿一眼,淡淡的说:“孩子取名沈落樱,如何?”

陈柯看着他渐渐冰冷的目光,心中一紧。

果然,李云的葬礼刚过,沈一天便让奶妈带着小沈落樱去祖庙生活。

陈柯以婴儿未足月体弱为由,自请跟随过去照顾。

此后的十年,沈一天再没去过一次祖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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