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前与夏科长分手，冯浩和邢毅走回宿舍，走着冯浩道：“我看姓夏的是不想办，设计出这个法子来应付我们。”
邢毅说：“这换锁的事他可能真不知道。”
“那是谁干的，新来的糜科长？”
“说不准，也可能是科里面的其他人。”
“是这样的话，真特么的太不够意思了。”
时间已是六点半，宿舍食堂就要关门了，冯浩提议去场坝街找吃的，邢毅就说：“我请你。”
冯浩说：“当然，办你的事嘛，该你破费。”
场坝街分上下段，白天上半街热闹，到晚上就轮到下半街，中间转角处是一家牛肉馆，邢毅拉着冯浩来到这里。
干煸牛肉丝炒饭是冯浩的最爱，邢毅给他要了一份，自己则是一碗清炖牛肉粉。
吃着，冯浩道：“我要上夜班，明早下班回来，我再陪你去找姓糜的科长。”
冯浩语气坚决，不容反驳，邢毅只得点头应允，半天时间，前前后后陪伴着，而且抢在前面说话，真可谓两肋插刀，难舍难分的兄弟情分。而他调动手续办好，人回去了家乡，若干年后，一次偶然机会，两人又才得以见面。
见面后喝酒喝到半夜，挤在一张床上彻夜长谈。
那次交谈中，冯浩提及了糜科长的一件事。
工厂改扩建，在三车间地基下面挖出来一个青花瓷罐子，里面竟然有一张符纸，上面全是求取升官发财的言辞，还有信誓旦旦的许愿。公安部门对那符纸上的字迹进行鉴定，竟然是姓糜的笔迹。这时他已经是副厂长了，主管基建，改扩建项目增加第三车间就是他的提议，并且还亲自主持施工，早几年在那里埋藏的罐罐，竟然给忽略了，事情败露，闹了个大乌龙，结局可想而知。
糜科长迷信成瘾，为他搬家的时候邢毅就有了解，回忆起冯浩说过的埋瓷瓶的事，就更坐实了这一点。
对于一个企业高层管理人员来说，这是他身上的一条软肋，掌握了他这一点，需要的时候，利用起来拿捏一下，说不准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邢毅决定不牵扯冯浩和郭班长的精力，天麻麻亮就起床，趁郭班长还没醒，冯浩夜班还没回来，独自出门去了。
他回来的时候，两人都堵在门口，冯浩急问他去了哪里。
邢毅坦然地说：“我去见糜科长了。”
冯浩气冲冲道：“昨天讲好的，你为什么不讲信用，一个人去啦？”
邢毅说：“我的事，我自己不出力，总是让你们操心，怎么好意思呀。”
冯浩斜眼看他：“就你的能力，能把事情办好，才是奇了怪了。”
郭班长说：“都是好弟兄，互相帮忙，没啥不好意思的，这样说就见外了。”
冯浩问：“你见着那姓糜的啦？长什么样？个儿高还是矮？”
“不高不矮，有模有样的。”
郭班长问：“是不是比夏科长年轻？”
“应该差不多，出入不过一两岁吧。”
“年龄出入不大，都是年富力强，为什么说换就换了呢？无法理解。”冯浩连连摇头。
两个人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盯着邢毅，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邢毅就把去的经过叙说了一遍。
讲完以后，见他们都面露疑惑，反问道：“你们怎么回事？我说的哪里有不对头吗？”
冯浩道：“不是哪里不对头，是你整个人都不对头，郭班长，你有什么感受？”
郭班长深吸一口气，问：“之前你去过这个姓糜的家吗？”
邢毅说：“没有哇。”
“第一次站在他家门口？”
“是呀。我不是说了嘛，他蹲在门口刷牙，感觉有人靠近，就斜了眼睛看我，问我找谁？那嘴巴上全是泡沫呢。”
“你没有进过他家，站在门口，第一眼就看见他家里供奉得有观音菩萨的座像？”
“哦，是这样呀，那观音菩萨座像在墙的后面，站在门口根本看不见的。”
“那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时时间还早，他家里的灯还没关，灯光把那整块墙壁都折射到窗户玻璃上，就被我看见了。”
郭班长说：“嗯，是的，大清早开灯，完全符合情理，我明白了。”
冯浩道：“你明白个啥呀，问题都跑偏了。”推开郭班长，问邢毅，“调动手续的事，你和姓糜的谈了吗？”
邢毅回答：“还没来得及谈呢，有人开车来接他上班，就走了。”
“你进他家去呆了多久？”
“差不多二十分钟。”
“半堂课的时间，正经的事一个字没提，却去研究观音菩萨，关注他老婆怀孕，祝贺他调任升迁，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邢毅仰望天空：“我想的问题多，确实有点乱，倒是需要花点时间好好捋顺一下。”
冯浩热心，性急，但摸不透邢毅内心的设想。
邢毅心里的设想也可以说是个计划，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主动认识糜科长。
进展比较顺利，邢毅自己都感到意外，在门口打个招呼后，糜科长一点也没有迟疑，就让他进了家。
他掌握着计划渐次推进进程，用试探的口吻说话：“你爱人不在家？去娘家啦，让母亲熬点骨头汤，增加些营养？”
话题有点突兀，糜科长神情有变，怔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嘿嘿，没其他意思，就想提前祝贺你，很快要为人父了。”
“这么说，你认识我爱人？”
“从不认识。”
“那你怎么会……”
他指了对面靠墙的洗脸架，那上面挂着一个红色桃心绒线结。
糜科长也朝那里看，有点意外，他太忙了，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挂了这么一个东东。
一个普通挂件，出自女人的手，有什么讲究？
“没听说过吧，首次怀了孩子的少妇，会就用上等绒线编这样一个绒线结的，寄予对自己和孩子美好的愿望。”
“是没听说过。”
“科长是大忙人，一心扑在事业上，所以……”
糜科长突然问：“你要不是算命先生，那就绝对是个老师，研究心理学的？”
“科长这样走心，那我的身份很快就会被你揭开了，这样好，那就更证明科长具有过人的才智，我期待着呢。现在我不光祝贺你要当父亲，还要祝贺你事业上的进步。”
“什么进步？”
“你就要去人事劳资科当科长了，我该没有说错吧。”
“嗨嗨，这事你也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邢毅跟着嘿嘿笑，心里说我的手续就在你手上，我这是要来
求你，提前做了一些功课，该不会感到意外吧。
外面突然响起汽车喇叭声。
糜科长看看表，说：“噢哟，没时间了，我要走了，有个会要参加。”
邢毅站起来：“那科长忙吧，今天也就不打搅了。”
糜科长锁了门，钥匙放进公文包，看了看还在那儿站立的他。
“你来找我，不仅仅只是认一下家门吧，肯定有什么事……”
邢毅微笑道：“我的事不着急，就凭科长今天你不拒绝我，让我进家，已经说明你没有什么官架子，待人接物客气有加，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我们还会再见的，不几天我还会来拜访你，还要带上好朋友。”
邢毅告诉两个战友：“要去拜访他，还要带上朋友这句话，我是很正经说的。”
冯浩口气有些许和软：“是呀，半个钟头时间都浪费了，只有最后这句话，还算有点价值，姓糜的起码心里在想，这家伙还会再来的。”
邢毅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小车来了，交谈中断，没来得及说出正题，没事的，此后相对一段时间里，随时可以再去见面的。
郭班长不明白冯浩的话，他疑惑地问：“什么价值？”
冯浩耸肩：“是的呀，再去见他的时候，我们手里得考虑带点东西了，这不是价值是什么？哎，邢毅，对此你要有超前考虑哟。还有，老郭，昨天是我带他去见夏科长的，明天要见这位糜科长，该你出马了。”
“明天，这么急？”
“事情很重要，必须得抓紧，趁热打铁。”
“好吧。”
晚上睡觉时又去郭班长床边，嘱咐一遍：“邢毅虽说是狗肉包子，上不了台盘，但他有孝心，凭这一点也值得帮他，我们两个要使力，轮流陪他去，他犹豫不决，我们就上，谈得好就好，谈不好回来再想办法，无论如何，一定要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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