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在街上行驶,倪淑贞坐在后面,转弯会车时不说话,路面平直时就问:“你什么时候去了老罗家?”
邢毅说:“年册失窃的第二天。”
“那天老罗被留置在办公室,很晚了才回去,我是不是没有给你说?”
“你没有说,我也不知道,我是按原来的计划去他家的。”
“那时他家里只有两个娃娃,你和他们见面?”
“我去的时间早,孩子回家时我已经离开了。”
“老罗说误会,还说要让值班员从新认识你,是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
行人多起来,自行车要选择空隙,铃铛不停地响。
“你专心骑车吧,回家再说。”倪淑贞抓紧了他的后腰。
回家遇着别的事,倪淑贞忙着与母亲装订被子,这事也就撂过了。
回旅社睡下,翻看着笔记簿,想一下老罗家的事,老罗人很踏实,心地善良,爱憎分明,家境不好,疏于对孩子的关注和教育,导致孩子学坏。
邢毅想得明白,教育孩子,光靠家庭不行,主力军是老师,要想纠正这孩子的行为,还得依靠老师担任主角。
就以罗铮铮家长的名誉,给班主任老师写了一封信,附上一篇作文。这篇文章花费了邢毅一晚上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那班主任老师接到这封信,看了文章,感动不已,第二天的语文课上,告诉全体同学:“今天我们集中讨论一篇征文获奖文章,文章的名字就叫:我的父亲。”
接着喊罗铮铮起立,把这篇文章交给他,让他给大家念一遍。
罗铮铮正处在变声区,嗓音或高或低念起来嗓音忽高忽低,念了不到三分之一,就停下来了。
前面三分之一的篇幅,写了一个中学生,一家五口,三兄妹上学,母亲患有绝症,全靠父亲收购废旧书报赚取微博的利润维持生活,日子非常艰辛。有一天,大儿子在帮助整理废旧书报时,发现了七本集邮册,学过的知识告诉他,遇到了集邮爱好者,可以卖得一大笔钱,母亲需要高昂的住院治疗费,他不能不作考虑,就决定把集邮册躲起来,等过一段时间后,再拿出去找人卖掉。
他集邮册藏在一个只有他自己找得到的地方,接连三天,每天都要悄悄去看一下,集邮册还在,第三天晚上去摸,却不在了。
他推测是被父亲发现了,思考着怎样说服父亲,把集邮册拿去换钱给母亲治病。
这天半夜,他被嘁喳的声音惊醒了,看见父亲正在工作,把废旧书报打捆,就想等着父亲把集邮册拿出来。等了许久,父亲都没有动,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早,父亲已经准备好要出发,小板车上有一个包袱,被裹得严严实实,他就估计是那集邮册,父亲可能是要把它出售了,但愿父亲找到一个好买家,能够拿到一大笔钱,帮母亲把医药费还了。
他有点不放心,怕父亲心软,经不住对方的软磨硬套,很低的价格出手。真的到那个时候,他就冲出去,坚定不移,一定要对方出到那个价格。他悄悄跟在父亲后面,
跟着父亲七转八转,来到了一处地方,是政府大院,有几个人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
父亲走到他们跟前,和他们说话,手朝小板车上指着,他们围住父亲和小板车,看着父亲打开麻袋,油毡布,包装纸,报纸,最后拿出那七本集邮册。
那几个人激动得跳起来,双手握住父亲的手,使劲摇动,然后他们把集邮册捧着,走到展位跟前,一件一件小心放上去,很快就有人围上来观看,举起了相机不停地“咔咔”拍照。
那几个人转过身,要来寻找父亲,父亲已经拉着小板车走街串巷去了。
文章用第一人称写法,最后一句话是:“那些拍照的叔叔伯伯问我:‘小伙子,看见一位大爷没有,他朝哪个方向走啦?’我挺直胸膛,回答他们,‘那是我爸爸,一个收购废旧书报的人。’”
班主任念完,擦干眼角的泪花,告诉同学们:“这篇文章为什么获奖?因为它情感真挚。我们要感谢罗铮铮同学,因为他朗读清晰,情真意切。”
一阵热烈的掌声,不少同学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
念过文章的第四天,下午放学了,他正准备起身离开办公室,罗铮铮却立在门口,低着头,身子摇晃不定。
班主任忙问:“罗铮铮呀,你怎么啦,有事?进来呀。”
罗铮铮走了过去,头更低了,手里拿着一件东西,轻轻放到老师跟前,红着脸说:“老师,我错了。”
班主任一看,原来是她最喜欢的貔貅摆件,已经丢失一个多月了,她大学时的同寝室闺蜜送的,来路相当遥远,是一件非常精美的艺术品,当时就放在桌面上,不知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与闺蜜联系时一直不敢提起……
现在班主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拿起心爱的貔貅吻了一下,放回原位,轻轻拍了一下罗铮铮的肩膀,赞许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班主任来到罗铮铮家,告诉老罗:“孩子成绩上来了,与同学们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了,亲眼见孩子在变化,我很欣慰,我要与你们家长一起来分享孩子的进步。”
老罗又兴奋又惊讶,说:“我家罗铮铮能有这样的变化,都是老师你付出的心血呀。还有,你说我写的信让你感到内疚,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从来没有给老师你写过什么信呀。”
班主任拿出那封信和那篇文章,让他看,同时说:“这封信确实不是你写的,是一位爱心人士奉献的,文章也是爱心人士提供的,爱心人士帮助我们班上好几个同学了,都是这样那样的原因,精神萎靡不振,学习成绩退步。爱心人士知道家长们都忙于工作,保证不了对孩子的关心教育的时间,就主动上前,采用这种代替孩子的父母的作法,之前没有告诉家长,见到孩子变化,有了进步之后,才来和你们沟通,不知这样做能不能获得你们的理解和支持。”
老罗翻看文章,一脸喜悦;“完全理解,全力支持,这是一件大好事,而且这篇文章看了,还真产生了自己孩子写的那种感觉。”
班主任动情地说:“是呀,爱心人士对孩子心理的研究,对家长情况的了解是很透彻的。写出来文章都真实可信,而且具有个姓,孩子读起来声情并茂,十分感人。”
老罗指着文章中一段:“让我感到惊异的,是这里写的集邮册的事,在我们单位就确实有发生过,只不过经过不太一样。”
班主任凝视他:“是吗?你们单位发生过?那是怎样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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