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讲完了，烟卷也没了，再重新卷，眼睛却盯住河面。
邢毅问：“他们走了，你继续寻找没有呢？”
“实打实给你说吧，每天我都在留意，蒿杆插下去，我都在找感觉，感觉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时间长了，希望也就淡了。”
“这故事你讲给别人听了没有了？”
“讲啦，只要有人提到沉船的事，我都会讲给他们听。”
“听了你说的故事，他们是什么感觉？”
船家耸耸肩：“都说老者，你很会讲故事，不如就在这边摆一张桌子，增加一笔茶水钱了。倒是个好主意，你觉得呢？”
邢毅不以为然，下意识再看一眼波光粼粼的河面。刚到河边时感觉还算宽阔，现在看，反倒觉得特别窄小，起身捡块石头，不用怎么使力，就扔到了对岸。
河对面有人喊：“船家，渡船过来。”
船家就去解木桩上的绳子，然后朝他扬扬手，表示再见。
浔江河，迷江河，一字之差，不知是作者故意，还是原本就如此，不得而知。
就这样给冯浩一个交代吗？显然不能，邢毅自己也不满足于此，还得要找机会，只有锦绣县境内值得探寻的河流都去过了，搞清楚了，是红是白，那时的说法才具有说服力。
暂且打道回府，此行收获了一个旧军官故事，茶余饭后与朋友的谭志有了新内容，倒也不错。
邢毅在路口上了农公车，掏钱买票，与那司机目光相对，双方都怔住了。
司机大幅度耸肩，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我就知道，有朝一日我们会见面的。”
司机指挥后面一个小伙子到后面去，让座给邢毅，递来一支烟。
邢毅摇手说不会。坐下来，换看一下车厢内部，道：“不是那辆车啦？”
司机笑起来：“这回，正头马马的一人一车，责任到家了。”
车开动以后，司机说：“哎，时间真快，那次野鹿冲一别，好几年啦。”
“是呀，光阴似箭。”
“时间再快，也不会轻易把那次的经历给忘掉，真的，那次没有你，我不会有今天的。”
“师傅过奖，你只要有责任心，把乘客安全的重担担在肩上，就什么事都没有。”
“说得对，得益匪浅，受教了。那个时候，可以说，责任心是差了点，思想上没有个准星，干什么都是稀里糊涂的，有首歌里面一句词，经历过就会明白。是呀，自从那天以后，我真的彻底醒悟了，明白了走人的道理，现今的我呀，连续三年公司优秀，工资一年两档，都赶上车队长了。我的座右铭就是，”
举手指了头顶的图片，朗诵道：“乘客就是我的衣食父母，给父母开车不可粗心大意。”
邢毅道：“真好，你看全车的旅客个个都是笑容满面轻松愉快的，就因为有你这样的好师傅掌握方向盘，大家放心。”
后面有几个乘客异口同声：“是呀，这个师傅就是好。”
“谢谢了。”
行了一半路，实际的手机响了，他把车靠边停下来，转身对大家爱说：“不好意思，就耽搁一分钟，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就耽搁大家两分钟。”
“你打吧，谁家没个急难事呀。”
电话里的声音很大，告诉他，今晚上与艾放龙的见面，取消了。
他问为啥取消。那头说，他出事了，杀了人，已经抓紧公安局去了。
关了手机，重新开动之后，他主动给邢毅说，来电话的事他小姨姥，小姨姥有个儿子，前一久与父母吵架出走了，是哪个月音信全无。前几天这个艾放龙从外面回来，带来了一个口信，是那侄儿的，给父母亲的，不必要想他，他要自立了，在外面落脚了。
小姨姥两口子是在不放心，通过朋友联络，和这姓艾的约了今晚见个面，就像从他那里搞清楚那小子的具体情况，方便的话，请他带点衣物过去。
这下出事了，这个艾放龙竟然杀人了。那么侄儿子的情况就无法知道，小姨姥两夫妇就更紧张了。
这个人见不成了，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司机说着，邢毅却有点紧张，感觉这艾放龙就是小艾。
他问：“你和这个艾放龙见过吗？”
“那天他送口信时我在场，见过的。”
“他长什么样，多大年纪？”
“30多岁，中等个，和我差不多。”
“在哪里打工知道吗？”
“这个没来得及问。”
小艾是在佛山，要进一步问清楚，只有找康恩培啰。
等不及，拿起手机就拨了过去。
康恩培说：“你也听说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案情内部已经通报了，人自首了。”
“叫啥名字？”
“艾，艾草的艾，名放龙。”
邢毅止不住吸一大口气。
“案子，是在哪里发生的？”
“姚家拐拐。”
听到这里，邢毅止不住“哎哟！”叫了一声。
康恩培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邢毅说：“认识呀，关系还不错呢，是个好兄弟呢，文质彬彬，说话办事很讲道理的一个人，怎么会……”
“怎么不会？表面现象能看出一个人的内心？”
“是看不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
“你对他有了解的话，那你最好主动一点，到公安刑侦大队去做个笔录，把你知道他的有关情况都提供出来。”
“他们会找我吗？”
“不管他们会不会找你，我怕都建议你主动。这样既有助于案件的侦破。对你来说也是好处多多。去了最好不要带有个人情绪，只能讲事实依据。”
“我可以保持沉默吗？”
“没有法律规定你不可以这样，但我觉得你是个正义的人，分得清楚是非，最好还是去一下，如果要等他们来找你，那，那种情况带给你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我晓得你的意思，我会考虑的，处于朋友的角度，我就想多了解一点情况。”
“什么情况？”
“能不能透露伤者的情况，是什么人？姓什么？”
“这个满街都知道了，也无所谓保密了，伤者当场就死亡了，姓……。”
“我还想，这个时候，去和他见个面，唉，那时不可能的，对吧。”
“你都知道还故意这样说，是的，怎么可能哟？”
“那什么时候才能去见？”
“这个我说不上，不过这样的重案，办理过程一定是很快的，等到进入法院审判程序，那时可能会有这样的安排。允许亲属代表出庭，或者是相关证人，委托的律师，就可以见面的。”
“好，谢谢你啦，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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