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善得召进殿之后,见隽王也在,倒是没露出其他神色来。
只见他跪地行礼之后,便说道:“启禀陛下,今日刚一开衙,就有数人持万民书,敲击我京兆府衙闻冤鼓,状告洛城太守陈松防涝不利,赈灾不勤,并暴力打杀难民。放任洛城被淹城一片汪洋,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此外......”
说到此处,张子善抬头看了看天乾帝脸色,顿了顿。
天乾帝龙颜震怒,大声喝道,“还有什么,说!”
张子善“噗通”跪倒在地,朗声说道,“更为过份的是,陈松采取阎罗手段,禁止难民外流,只要家中有一人胆敢外逃,泄露城中灾情,便斩杀满门。大量难民失了房舍,也无口粮,不能外逃的话,就只能眼睁睁的冻死,饿死......”
说到此处,张子善的语气中更是带了惨烈和悲怆。
“哈哈,好一个陈松,好一个洛城太守......”天乾帝怒极道,“朕竟不知,他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行这等残暴之事。”
“张子善,朕命你联合刑部,彻查洛城水患之事,务必将此事巨细一一查明。如此罔顾人命,一定要从严办理。”说罢,天乾帝又斟酌说道,“这难民竟能从陈松手下逃出来十余人,想必也是有些手段。”
这时,乾启隽便感受到了天乾帝投射过来的探究的目光,他内心一禀,的确,这些难民都是他特意保护送出来的,因为乾启隽明白,洛城太守对三皇子的重要性,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这个陈松。果然,为了保住陈松,三皇子竟然用了单穆杰。
而为了万无一失,一定得把这件事搬到明面上来,让难民去敲京兆府的闻冤鼓,便是最好的方式。张子善是自己人,更重要的是,他是个有责任感,体恤民情的好父母官。
只是这件事,乾启隽问心无愧。不为党争,只为民生!
于是,乾启隽便也坦荡的迎上了天乾帝的目光。
罢了。天乾帝收回目光,便又向着张子善说道:“此事要严查,彻查,但也不可牵涉无辜,你可明白?”
“臣明白,臣必定尽心竭力将此事办好。请陛下放心。”
“好了,你下去吧。”天乾帝挥了挥手,便让张子善下去了。
待张子善下去后,天乾帝才看向乾启隽说道,“隽儿,这洛城水患是你亲自去巡查的,你身子弱,又在临近婚期的时候去,回来父皇也迟迟没批复你的折子,你在心里,可有埋怨父皇?”
“父皇说的哪里话,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之幸。如今情势明朗,想必洛城百姓,也会感念父皇恩德。”
天乾帝看着这个挺直站立,一派风清月朗,眉目肖似敦肃皇后的孩子,心底突然就涌上一股温情,“嗯,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天乾帝摆摆手,“你去雍华宫看看姝儿,接她一道而回家去吧。”
乾启隽听罢,行了礼转身就出了天乾殿。
看着乾启隽离去的背影,天乾帝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伺候的李内官,“启德,你说这京兆府衙的难民,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李内官一边给天乾帝捏着胳膊,一边笑道“这老奴可不知道。嘿嘿,可老奴想着,这灾民能出来痛陈灾情,皇上您就能解救他们于水火,这就是好事呀。”
天乾帝用手指着李内官笑道,“你这只老狐狸,就你最聪明,哈哈......”
天乾殿外,乾启隽换来了夜风,低声问道,“夜风,王妃那儿,可有什么不妥?”
夜风撇了撇嘴,“主子,你让我盯着王妃,是怕她受欺负,还是怕她是奸细?我跟你说,王妃真的不像奸细,哪有这么漂亮的奸细的?”
夜风越说声音越小,待看到乾启隽那冷若冰霜的脸色时,终于是识相的闭了嘴。
“夜风,你最近的话是越来多了,你知道的,我有一百种让你闭嘴的方法。”乾启隽冷冷的说道。
夜风急急的捂住了嘴巴,“主子,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对了,主子,洛城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尘埃落定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说罢,乾启隽就急急的朝着雍华宫方向而去。
雍华宫里,皇后尹宛柔,并大皇子乾启铭生母端妃,四公主乾启薇,五公主乾启蕊,以及单凤笙,正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只见乾启薇看着单凤笙说道,“二皇嫂,此前宫宴,你要不就是不参加,即便参加了,不是戴帏帽便是戴面纱,我从小便听闻你的才名,竟然今日才得见你真容。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貌呢。”
四公主说的真诚,单凤笙心下便生出几分好感来,便回应道,“四公主抬爱,此前家父管得严,不太能出门来,四公主也是今日瞧着我新鲜。说到倾国倾城,四公主才是美貌无双呢。”
四公主也是端妃所生,见单凤姝夸赞自家女儿,端妃便笑着应了一句,“薇儿哪能跟姝儿你相比,你可是十二岁,便在诗会上将京城第一才子欧阳慕华比下去的人。”
“哎呀,你们这样相互吹捧可没劲透了。四姐也真是的,二皇嫂又不是什么好大腿,你这样急吼吼上赶着去抱也太难看了。”五公主乾启蕊是皇后尹宛柔所出,自小便得皇帝皇后喜爱,性子也是十分无理跋扈,话说出来也十分难听。
“蕊儿,休得无理。母后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尹宛柔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等乾启蕊把话说完,便训斥道。说完又笑着向单凤笙说道,“蕊儿这孩子,被我和皇上惯坏了,说话不知轻重,还请姝儿不要介意。”
乾启蕊不知轻重,尹宛柔却是知道的。这单凤姝可是单丞相心尖上的人,从小看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就凭她单凤姝自小名动天乾城,却无人识得其真容,就可见单丞相对她的看重之心。
本来她与丞相已有默契,要将这单凤姝嫁与三皇子,彻底把两家利益捆绑。可谁知半路被天乾帝乱点鸳鸯谱,把单凤姝指去了隽王府。
如今丞相府与隽王府结亲,不知道单穆杰这老狐狸扶持耀王的心是否还是那么坚定。倘若此时再因为这单凤姝,而冷了单丞相对三皇子的扶持之心,便更是得不偿失了。
因而尹宛柔在听到乾启蕊对单凤笙出言不逊之后,便急急的呵斥住了。
单凤笙垂目回道,“五公主天真烂漫,心直口快,臣妾怎会介意。说到底,只是五公主与我还不熟识罢了,以后,我定会与五公主多多来往亲近的。”
单凤笙只想平息眼前的事端,而这话听在尹宛柔的耳中,却是别有深意。以为单凤笙是在暗示,她虽嫁与隽王,但亲近的,依然是皇后和耀王。
如此一想,尹宛柔看向单凤笙的眼中,便又多了几分热络。
那端妃也不是个蠢的,且这几年,大皇子也积极于朝堂之事,端妃见两人话中有话,也是在一旁怀着自己的心思。
一时间,雍华宫内,几个女人各怀心思,各有所想,最单纯的,反倒是单凤笙这个纷争源头了。
就在此时,雍华宫的掌事姑姑弥香来报,说是隽王已经在雍华宫外等候,准备接单凤笙回府了。
皇后听罢笑道,“也是我不懂事,你们小两口新婚燕尔,自然不想分开。只是我与姝儿投缘,便留你多说了会话。既然隽儿来接你了,姝儿,你就随隽儿回府罢。”
说完,皇后又说道,“说了这会子话,本宫也有点乏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
于是一行人拜别了皇后,就散了。
春芽跟在单凤笙后,悄悄的说道,“王妃,奴婢瞧着,这跟娘娘公主们说话,竟比习武和管理铺子都难。”
单凤笙不禁哑然失笑,“你这丫头,怎知习武和管理铺子轻松?”
春芽撇了撇嘴,“奴婢自然是知道,平时见王妃习武和管理铺子时,都是神采飞扬精神奕奕的,但是今日在这雍华宫中,奴婢觉得王妃都不像平时的自己了。在隽王府也是,王妃就像那折翅的小鸟,平日的神采都没了。”
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一出宫门,就发现端立在门外的乾启隽。
单凤笙疾走几步,走到乾启隽面前福了下身子,“王爷来了。”
“嗯,天乾殿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就顺便过来接你一起回府。”乾启隽淡淡的应道。“你在雍和宫怎么样?”
“嗯?”单凤笙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乾启隽问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没事,走吧。”
乾启隽收了话头,带着夜风径直往前走了。单凤笙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却也没做他想,带着春芽跟了上去。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无话回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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