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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不是嫡出又年纪小,所以当年党争时,与太子,安王,益王,周王等兄弟姐妹比较并不被大多人看好,可是母皇临终前竟然将皇位交给了他,一时间朝堂中上下哗然,对此事颇有微词,只是人家都坐上了那张龙椅,就是全天下的主子。

原太子自然不认,竟然在女帝去世后起兵造反,幸而被镇压下去。先帝念在太子是宗室嫡出的份上只是将其软禁,那太子不甘于此,郁郁不得志,在兵败后自杀于王府之中。先帝念情追封其为景王。如今想来也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先太子是长子,较先帝年长许多,只留下一女,如今景王府已经其嫡孙女赵源甫在当家。

彼时先帝顾忌着太子妃和男后家中的权势,又因为自己刚刚登基如若残害手足兄弟会落人话柄,便没有赶尽杀绝,只能暗中动作逼得他那自视清高的哥哥自杀,本以为永绝后患,却没想到这女儿孙女到比他那废物哥哥有用的多,这些年倒有些死灰复燃的迹象。

白日里,一切的阴暗都潜伏在地底下,到了阴阳交错的时候,魑魅魍魉便纷纷展露头角。有些事情看着是秘密,实际上只是彼此心照不宣。安王的事想必是皇上放出去的风声,安王便是饵,将京中的鱼钓出来。李岚川看着桌上的请帖,这景王打的什么主意她不知道,但她确实是咬了饵的鱼。

她总不可能毫无怨言的,于私,她祖父间接死于先帝手下。于公,东朝向来推崇嫡子,嫡庶有别,何时轮到他一庶出越俎代庖。

景王府的人向来深居简出,今年到办起了什么花灯宴会,还是按着一等宗室的规格。只能说是包藏祸心。

“将军,咱们去吗?”

李岚川那日得来的雪狐倒是只有野性的漂亮畜生,孟端给它上了两次药,腿上的伤就好的七七八八。只是对旁人十分凶狠,却任李岚川揉捏。雪狐柔顺漂亮的皮毛十分光泽,像是撒上碎宝石一般,此时正露着肚皮任由她抚摸。

“去啊,当然去。景王府的请帖,可是不多得,若是不去那一院子得花灯可就天物暴殄了。”李岚川将那帖放在案上,帖上印着景王府的章,旁边别一朵艳丽的海棠。她倒是好雅兴,这寒冬腊月的,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海棠。

“他们说这次请了最好的花灯师傅,还有慈安寺的住持,我这回一定要烧炷香。”射星手拄着下巴,慈安寺是京中最灵验的寺庙,皇亲贵胄们排着队去供奉,李岚川不信这个,射星倒是一直惦记着去烧一炷香。

“烧香?我可没说要带你去。”李岚川捋顺狐狸的毛,便让它自己自己跳下去玩了。

射星自顾盘算了半天,敢情主子并不带她“将军偏心!不带我去只带皓月!”

“我何时说过带皓月去?”李岚川推下她的脑袋“这是宗室宴会,又不比武,带你们去干嘛?”

“将军是要带殷公子一同去吗?”皓月并不是什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只是与李岚川太熟悉,便很能理解她的意图,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被看得太透并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被皓月这样素来直白的人看透。就像现在,李岚川觉得十分尴尬“嗯,毕竟是府上的门客。”

“将军说的是。”皓月不多说,低头继续收整文书。

射星还是想去烧香,可怜巴巴的求主子也将她带上,再三保证她绝不添乱。最终还是被皓月拉了下去。

“可是我真的很想去唉。”射星委屈巴巴的,她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

“日后会有机会的。”皓月道。

“可是......”射星还想说什么,但皓月最擅长哄她,三言两语便叫她去忙别的了。

李岚川靠着闭目养神,听见轻轻的碰撞声,睁开眼看见暮雪正从把几碟点心拿出来“来了。”

“将军有什么吩咐。”暮雪身上不带着寒气,好像一直都是暖融融的。他管理府宅向来以德服人,待人处事也是十分温和,从不苛责丫鬟小厮做些欺下媚上的事,所以任谁都会对这位管家多几分青眼。

“给殷公子做身礼服,雅致些。十五要去景王府赴宴,你准备一下。”暮雪这边听着话,这边将香料点燃,李岚川不喜欢浓厚的香味,府中常年点着草木冷香。烟幕袅袅起,如梦似幻,真有几分高柳炊饮,老鱼吹浪,留我花间住的诗情画意。

“是。”那些点心都按着李岚川的口味做得精巧,整齐的摆在小瓷盘里,看着叫人赏心悦目。

但是李岚川有些疲累,只用了几口就叫人撤走,暮雪站在紧闭的门外,无声的叹了口气。

殷玉郎从国子监回来已是酉时,他刚入门便被丫鬟请去了主屋,李岚川正靠着看本志异小说,见殷玉郎进来,随手把书放在一边。

“回来了,近日可还顺利?”她唇角有一颗小痣,像未点完的面厣,平常不惹人注意,笑起来的时候便能瞧着。

“一切顺利,王先生十分照顾。”他又大致说了下国子监的事,其实并无什么大事,只是因着初来的新奇感,小事也变的生动有趣起来,他说,李岚川就静静的听。

“如此便好。”李岚川听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掏出了一张名帖“这是武部现在还缺少的职务,只是你没有什么功名,只能安排到五品侍郎,不过也不着急,待你春闱中了个功名便都好说了。”

殷玉郎见那帖子上的官职,虽然品阶并不高却都是要职,十分锻炼人。想必李岚川费了不少心思,她自然不多在意别人的口舌,难听的话也传不到她的耳朵里,但是殷玉郎不同。“多谢阿姐费心为我做这许多打算。”

“不算费心。”她曾经没有能力,想留的人却留不住,逝者如流水,往事不可追。现在为殷玉郎做的这些对她来讲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时过境迁,到底一切都不同于过往了。

殷玉郎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先前也不是没想到这一步,只是现在好像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但是这很不错。他有些受用李岚川对他的好。

最终,两人商榷定了一个兵部军师中郎将的职务,殷玉郎不想惹人红眼,这不大不小的品阶到方便他跟着李岚川。

他方才没注意,李岚川今日穿了件秋香色的袍子,她倒是鲜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屋子里燃了香料,暗香浮动,一时竟有些春色撩人。

“玉郎?怎么了?”李岚川见他愣神,出声唤他。

“啊,没事。”殷玉郎不介意事情按照李岚川的预期发展,不管怎么说,这对他都是有利的。

“看你也累了。很晚了,去休息吧。”李岚川递给他一封文书,上面盖着李岚川的印,“明日叫皓月带你去武部。”

“是。”

李岚川并不讨厌白天,只是夜晚会更让她舒服,这种静谧的时光会让人对时间的流逝产生错觉,恍然如梦。她靠在窗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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