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一些时候。
风平浪静，万里无云。这对于海上的人而言是毫无疑问的好天气。
看着不远处从水中跃出仿佛在恶作剧般的虎鲸，脸上因饱经沧桑而带有些许皱纹的船员马克•维里安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维里安老兄，你又在看风景？”一个穿着保安服的年轻金发小伙走到他旁边：“到底有什么东西那么好看？”
马克看着一副百般无聊模样的菲利普•佩特罗夫，微笑了一下：“在看海。”
“海有什么意思。”菲利普随口回道：“你不会觉得腻吗？”
“呵，当然不会。”马克的眼神深邃：“如果你只是看海面，那么千篇一律的景色看久了自然会觉得厌倦。
可是如果增添一些想象力——想一下吧，海面之下的世界会是什么模样？
陆地上的景色总是一览无余，虽说看得清晰些也好，但是这种隐藏之下的美景更加能激发人的好奇心不是吗？”
“是吗？”菲利普睁大眼睛仿佛想看到海面下有什么，但是他这副摆鬼脸般的表情却逗乐了马克。
“哈哈……你小子，真有当喜剧演员的天赋！”
菲利普一言不发地看着海面，直到马克的笑声停下，他才有些踌躇的指向某个顺着水流越发靠近邮轮边缘的影子：“维里安老兄，那边，是不是有一只手？”
“哈，就你小子还想骗我？太嫩了……”话虽如此，马克仍然不自觉地朝着菲利普手指的方向看去。
随即，他的笑容凝固了。
那是一个在海面上沉沉浮浮的人，他顺着水流靠近了游轮的边缘，右手有些僵硬地举起，嘴唇还在微微开合，仿佛试图求救。
这是一个遇难者。
……
“菲利普•佩特罗夫。”
顾志闻翻动着男人的物品，抖落出一块名牌。
“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低声自语，下意识看向倒在墙边昏迷不醒的男人。
这位名叫菲利普的保安此时看起来格外凄惨：他的半个身体镶嵌在墙壁之中，胸膛整个塌陷下去，如同被攻城锥轰击过。呼吸已经微弱到了极致，血液自他的口中渗出，滴在衣领上，形成扭曲而狰狞的蛇形图案。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顾志闻，他在菲利普闯入房间的那一刻使用了自笔记上学得的第一条法术。
【逝击汝敌】
对于这条法术的效果，笔记上的说法是“呼唤无形的力量，为你清除面前的障碍”。就顾志闻的使用体验，这个法术的实际效果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冲击波。
“威力比想象中还要强大啊。”
感顾志闻起身看了看周围，最后视线凝聚在自己那开了一个大洞的房门上：“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大了。”
由于是第一次在实战当中应用法术，顾志闻犯了两个微不足道的小错误。
第一，对于法术释放时机的掌握偏差了些许，他还没等菲利普进门就直接施展了法术。
第二，发力过猛。按照笔记上的描述，应用“适当的法力施展法术”才是正确做法，否则就如同顽童抡大锤一般，威力巨大，但是不知道先砸死自己还是先砸中敌人。
顾志闻刚才的行为可以算是典型负面教材，他一次性消耗了自己几乎所有的法力，虽说没有让自己脑袋炸开但也带来了极强的副作用，现在小跑一会儿都浑身发颤。
这两个小差错导致的结果就是法术的力量击穿房门后才直直击中菲利普的胸膛，且即使如此，残余的冲击力仍然将后者打得嵌入墙壁，奄奄一息。
顾志闻看向脚边几乎已经成为尸体的男人，皱眉思索一阵，突然走回房间快速整理起行李。
“邮轮上的人是死光了吗？”顾志闻不时回头看一眼门口，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这么大的响动，竟然连一个跑过来围观的都没有？”
他先前还在为如何解释法术造成的破坏现场发愁，现在到好，根本没人来管。话说回来，自二十分钟前开始，窗外的景色似乎就没有怎么变动过呢……
“身份证件，通讯设备，现金，笔记，字典，压缩饼干和水。”顾志闻低声清点一遍，又想起什么似的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信号——无信号。
不出所料。
确认没有缺失后他毫不留恋地走出房间。
“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救生艇在邮轮的左右舷，离那里最近的路线是……”顾志闻循着记忆中的方位跑向楼梯，但他很明显忘了自己身体状况不佳，匆忙之下竟差点摔倒在地。
“呼……早知道之前应该去吃早饭的。”顾志闻的脸色较之之前更加惨白。法术抽空了他体内的法力，让他的脚步更加虚浮，仅仅是爬个楼梯就让他汗流浃背。
“穿过一楼的餐厅，再绕半圈就到了。”穿过苍白的墙壁与深邃的阴影所构筑的楼梯，顾志闻不断向下，但距离目的地越近，顾志闻越是心中发凉。
这一路上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
本应热闹的一层现在如墓地般寂静，空气当中充满了浓郁的血腥味。这里如同其它几层一样空无一人。
哦，还是有例外的。
拉斐尔•安东尼单手撑墙，跪在地上不断干呕。他艰难地抬头看向餐厅，仿佛是在期望自己之前看错了。
可惜，现实总是残酷的。
他沉默良久，突然发疯似得用指甲抓挠自己的脸，留下一道道交错的血痕，嘴里不断念叨着：“醒过来，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每念叨一遍，他脸上的神情便更加崩溃一分，直到顾志闻走到他身旁，他才呆愣的停下。
“喂喂，没事吧？”刚刚走到一楼的顾志闻此刻正捂住鼻子，皱眉看向安东尼：“餐厅里面……该不会？”
因为角度的原因，他无法看到餐厅当中的景象，但通过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眼前这陌生青年的表情，他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死人，干尸，他们的身上有……有……”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活人，安东尼勉强脱离了之前那歇斯底里的状态，但之前的惊吓让他仍然有些结巴。只能如同挤牙膏般费力地挤出一个又一个不连贯的词汇。
顾志闻无奈的摇摇头，走过走廊的转角，看向餐厅内部。他的瞳孔收缩，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面前的景色还是超越了他的想象：
纯黑反光的餐厅地板被更加鲜艳的猩红色覆盖，本应整洁的金属餐具尽皆缠绕着深红色的植物枝条。
本应人来人往，充满欢声笑语的餐厅现在满是倒在地上，桌上甚至是扶着墙壁永远陷入沉默的干瘪失水的尸体。
而且尸体的身上还有一个共同点。
它们的身上都带有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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