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
叶正阳在院子里来回的踱步,眉头拧成了“川”字。一旁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手心和额头布满汗珠。
“哇~哇~”伴随着婴儿的一声啼哭,正房的房门被缓缓推开,产婆喜笑颜开的从里快步走出。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是个小少爷。”
脚步一顿,上前两步扯住她的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夫人她, 她?”
“老爷!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产婆是打心底高兴,三年来了三趟,两次都是女娃,这次终于把小少爷给盼来了。
吴管家从丫鬟的托盘里,挑了最大的一个红包,笑呵呵的递给了产婆。“那就多谢了”
叶正阳激动之色难表,三两步就想往屋内走去。产婆赶忙上前拦住:“老爷可不敢心急,夫人身子正虚,得好生养着。等里面的婆婆给小少爷洗净了,您再看也不迟。”
几个丫鬟看到这一幕,以为老爷又要大发雷霆,没想到却一反常态,拍了拍产婆的手:“说的是,说的是”
下午,叶家正门挂起了红灯笼,两小厮提着锣鼓边走边敲,红布袋子里不停的朝着人群抛洒着喜糖:“叶家老爷喜得一子,将在城外布施三日。”
“叶家老爷喜得一子,将在城外布施三日。”
声音传遍了凤翔府每个角落,孩童们跟在小厮身后有样学样的说着,嘴里的饴糖把心都甜化了。
街道上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整个凤翔府都知道一件事,叶家有后了。
……
“嗯?我这是在哪?”叶墨幽幽转醒。
“我怎么感觉被人抱着?”一双粗糙的大手将自己搂在怀里,轻轻的摇晃着,嘴中幽幽的哼着从没听过的小曲儿,声音说不上好听,但却很慈祥。
吃力的想睁开眼睛,可就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怎么会这么刺眼?”
努力了好久,视线却依旧模糊,依稀能看见是一个男人“他的胡子真密啊!”
“嗯~好舒服”打了个哈欠,吧唧了几下嘴巴,叶墨甜甜的睡着了。
叶正阳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别提多高兴了,一天不抱上一抱,这心中着实不踏实。
“夫人你看,他长的像不像我?这鼻子,这嘴巴,还有这眼睛,真是一模一样!”
“老爷,像你,像你!这几天你都念叨好几遍了!可为他想好了名字?”
几天下来,宋夫人脸色红润了不少,可三年诞下三子,身子也有些羸弱。奶娘说了,像宋夫人这种情况,怕是要卧床月余才可下床走动,不然就要落下病根了。
“我叶家经商多年,却从未有人及第登科。如果将来能出个状元郎,也算是为祖上积德。如此便唤他为叶墨吧!”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稚嫩的童音在院中回荡着,叶正阳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欣慰的点了点头,眼角的皱纹仿佛都淡了些。
叶墨一岁了,本该是呀呀学语的年纪,他却已经开始背读三字经。过人的聪慧就连城外教了大半辈子书的王夫子都交口称赞,直夸他是文曲星下凡。
可是他们却不知,叶墨虽然是孩童模样,实际上却带着来自未来的记忆,虽然这么说有些耸人听闻,但事实确实如此。
在记忆中,叶墨原本是大学的一名学生,可由于家境贫寒,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长此以往,叶墨日渐消瘦,直到晕倒在课堂上,被送去了医院。
而命运却总是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中,这么一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却被查出胃癌晚期。巨大的打击下,叶墨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可等再次醒来时,却发现已经带着记忆重生在这个小家伙身上了。
这一年里,叶墨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知道自己有两个姐姐,知道有宠爱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家境富裕,知道了自己身在明朝。
……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不知不觉十五年岁月匆匆流逝,叶墨也到了舞象之年。
叶墨站在河畔,一身雪色长衫,墨染般的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张扬着,飞舞着,一张俊逸至极的脸庞挂着淡然清雅的笑意。手中折扇轻摆,所有愁绪都随之飘散。
“小姐快看,叶家公子也来了。”小青眼中都是小星星,花痴般的瞧着叶墨的背影。
“小点声!别让他给听了去,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害臊。”一旁的女子手指轻点丫鬟脑袋,一脸嗔怪。可眼睛却不自觉的朝那边看去。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还是传到叶墨耳中,回望而去,微微一笑,向前走去。
“莲儿,你也来了。”
面前的女子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桃腮带笑。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叶墨哥哥,你也是来参加游园诗会的吗?”莲儿展颜一笑,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色雪莲。
“嗯,父亲说这次若不能拿个好的名词,回去后又该罚我抄长恨歌了。“叶墨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上次陪几位好友去烟花巷喝了点小酒,被父亲知道后,当晚就罚自己抄了十遍琵琶行,要知道那可是个磨人的活。
“伯父看来对你还是很在乎的,不过凭叶墨哥哥的才华,必定能一鸣惊人,莲儿可听说,你可是偷偷做了好几首好听的词曲呢。”
叶墨心想,肯定又是秋月这丫头,明明是自己的丫鬟,却什么事情都和莲儿讲,自己的秘密都快被扒干净了,回去看我怎么教训你。
这时,一群年轻俊彦有说有笑的朝着走来,街上的小贩见了,纷纷让开了路,领头之人一副书生模样,略带讥讽道:“哟,这不是文远兄吗?今日也来参加这游园诗会呀!一个商贾之家的少爷也来参加这种文人雅士的集会,可真让人贻笑大方啊,哈哈哈。”
叶墨,字文远。在历史上本该年满二十后才可及冠表字,不过在这个时代,十六岁后便可加冠。这表字是自己父亲帮忙起的,文以载道,宁静致远。意思当然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在学习路上越走越远了。
领头之人叶墨认识,去年乡试经魁程修,父亲程平是国子监教授。身旁常年围着一群自诩文人雅士的落魄书生,为他鞍前马后。
程修之所以会和叶墨过不去,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前几日经过叶家宅邸,见他大姐出落的水灵,便想纳其为小妾,可未曾想报出家世后,那女子并未同意。
程修面子上挂不住,自己堂堂乡试第三,竟被一商贾出身的女子拒绝,恼羞成怒下出言有些无理。这一幕刚好被叶墨听见,二话没说直接在他屁股上来了一脚,踹出了院子。
见叶墨没搭理自己,程修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哼,别以为你叶家在凤翔府有些地位便可目中无人。当今天下,我辈读书人才是大明中流砥柱,像你这等商贾走卒,眼中只有利益,你们就是一群蛀虫,蚕食着大明的根基。”
程修一番慷慨之词说完,身周几人一脸崇拜,拍手叫好。
“程兄果然是吾辈楷模,吾等当共勉之。”
“不愧是书香世家,这番言论当真发人深省。若是人人都如程兄一般,大明未来可期啊!”一番溜须拍马,程修被夸的有些飘飘然。
还没等高兴多久,叶墨接下来说的话,就让他怒火中烧。
“如果大明书生都如你一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才真是一大笑话。没有商贾哪来你们的衣食无忧?没有商贾边关抗击瓦剌的将士们吃什么用什么?口口声声为大明考虑,试问你做了什么?我看你学的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要是你都没脸参加这游园诗会。”
程修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可却找不到话来反驳,气的牙关紧咬:“你,你就会逞口舌之利。真要有本事,那就在游园诗会夺魁。你要是能赢,我程修往后见了你就躲着走。”
“虽然你躲不躲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是我若是不答应岂不成笑话了。”叶墨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表情淡然。
“好,那就看你待会怎么丢人!我们走”说完,程修带头面露讥讽的从叶墨身旁走过。在他看来,一个商贾出身的少爷,如何懂得吟诗作词,一会怕是有笑话可看了。
“叶公子,他们太可恶了。待会你可得好好教训他们,可别让我家小姐失望哦!”小青皱着鼻子,小拳头对着程修几人的背影扬着。
莲儿有些担忧,虽然听秋月说叶墨哥哥才华横溢,可毕竟也只是个小小的丫鬟,说的话也当不得真。
看着她的愁容,叶墨伸手在莲儿精致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将脸凑上前,眉眼含笑:“莲儿不必担心,这次游园诗会后,我叶墨的名字必将响彻整个凤翔府。”
莲儿脸上霞红一片,低下脑袋轻轻的嗯了一声,跟着叶墨向诗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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