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之夜,寒风瑟瑟。孤灯一盏,寂寥无声。
屋中,几人相视而坐,默不作声。风卷着窗纸,发出“簌簌”的声响,让人不免觉得有些心慌,又有些心烦。
“真他妈晦气!这一车草药,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一城的人,说走就走了!”
终于赵达骂骂咧咧地打破了这令人发慌的寂静。
“别发火啊,”罗夫人在一旁开导道,“一定会有办法的!”
”大姐,这还能有什么办法?”一向沉稳的赵宏此时也唉声叹气,他脸上那时常挂着的微笑,也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还就不信了!这么大一座城,还没有人了?说不定就是他们故意躲着我们!”
赵达站起身,猛得推开门,一阵寒风呼啸而来,那本就不亮的油灯被这寒风一吹,剧烈地跳动起来。寒意袭来,众人不由得打了几个冷战。
“我出去看看!”赵达嚷嚷着,大步寒风之中。
“我也去!”赵宏紧随其后,狠狠地带上了房门。
“唉……罗夫人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原处。她思索片刻,还是又站了起来。
罗夫人转过头,看了看楚若飞与蜷缩在墙角的谢晓薇。
“唉,他们两个说不定还会惹出什么麻烦,”罗夫人轻声道,“我还是出去看看吧,你们就先待在屋里,别乱跑。”
说罢,她轻轻推开门,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夜已至深,阴云密布,不见明月。寒风肆意地卷起尘埃,将一切往事通通掩盖。
楚若飞趴在桌子上,盯着那昏暗的油灯,不由得发起呆来。在一片模糊之中,他回头看看谢晓薇——那女孩还是蜷缩在墙角,她的两眼之中毫无光彩。
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呢……
“谢晓薇?”
楚若飞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找一些话题。
“嗯?”
谢晓薇缓缓抬起头,她那清澈的双眼,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坠落,在一瞬间让楚若飞的内心燃起了熊熊烈火。
正在楚若飞考虑该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之间,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似乎是猛兽的嘶吼,夹杂着一声声哀鸣。
“什么声音!”
楚若飞本能地抓起那把长剑。在一瞬间,利刃出鞘,横在身前。微光被那雪亮的剑刃所反射,闪过一道耀眼的光。
谢晓薇打了一个冷颤。这刀光……让她想起来那本应该忘记的事情,那些毁掉一切,让她一无所有的事情。
“我出去看看,你待在这别动。”
见附近没有危险,楚若飞将剑收回鞘中。
“我……我跟你一起……”
谢晓薇急忙站起身来。这时候,一个人待在屋里,恐怕才是最危险的吧!
“那……好吧。”
楚若飞想了想,脱下外套,轻轻披在她的身上。
寒夜,万籁皆寂,唯有风声。刚刚那声巨响似乎没有发生过,万物归于宁静。
微弱的月光照射在大漠孤城之中,为楚若飞二人指明道路。风沙依旧,衣衫单薄的楚若飞不由得打了几个冷颤。
“奇怪了,这么黑,达叔他们去了哪里?”
楚若飞将剑横在身前,慢慢地,朝着那刚刚发出巨响的方向走去。
突然间,楚若飞只觉得天空中似乎飘起了雪花。一片,两片,慢慢地落在这黄沙之上。
“下雪了?”谢晓薇有些不可思议。她从没在这片沙漠中见过雪,她也从没听说过这里下过雪。
一片雪花飘落在楚若飞的剑鞘上,久久没有融化。楚若飞好奇地捏起那片雪花,可它在被触碰到的一瞬间,化为粉末,随风消散。
“这不是雪,”楚若飞喃喃道,“这是烈火焚烧过后的余灰。”
二人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那漫天飞舞着的余灰。有几片灰烬上面还带有点点火星。
“这是……什么?”
谢晓薇从未见过如此的景象,她害怕地拽住楚若飞的胳膊,生怕他将自己都在这里。
“别怕!”楚若飞拉着谢晓薇,逐渐加快了脚步。
寒风呼啸,吹动着那漫天余灰,久久不能落下。二人路过一间间空荡荡的房屋,那一个个漆黑的窗口,如同一张张巨口,准备将路过的一切吞噬。
“前……前面……”
转过一个拐角,谢晓薇颤抖地指着前方。
楚若飞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前方一处房屋,那半边屋顶被不知什么力量击碎,碎石遍地,明显留下了打斗的痕迹。而地上正插着一支将要燃尽的火把,在微弱的火光下,明显能看到地上一摊尚未凝固的血迹!
“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若飞急忙朝着屋子跑去。
“等……等等我……”
谢晓薇避开地上的血迹,紧紧跟在楚若飞的身后。
屋中一片狼藉。破碎的家具杂乱地摆放在地板上,就连那坚硬的墙壁,也变得支离破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让人不由得想吐。
正前方,那位接应过他们的黑衣人斜靠着墙壁,背对着门口静静地站在那里。
“大叔?”
楚若飞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叔?”
黑衣人没有反应。他静静站在那,仿佛没有听见楚若飞的声音。
楚若飞不由得有些诧异。他似乎已经明白是什么事情了。他慢慢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啪——!”
黑衣人竟直直地倒了下去,随着他跌倒在地,一股鲜血溅出,溅在了毫无防备的楚若飞的腿上。
楚若飞真希望自己没有拍这一下。眼前的场景无比骇人,让人忍不住连连后退。
黑衣人瞪大着双眼,血迹沾满了嘴角。他的胸口处有一个巨大的伤口,似乎被什么东西贯穿了身体。月光下,那苍白的面孔,显得无力而又狰狞。
“呕——”
谢晓薇顿觉一阵恶心,她没忍住,一下子吐了出来。
“走!”
楚若飞急忙捂住谢晓薇的眼睛,将她强行拉出了屋外。
谢晓薇此刻只觉得两腿瘫软,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楚若飞的胳膊,努力使自己克服这种晕厥感。
“别怕……别怕……”楚若飞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他还是觉得背后有一丝凉意。一想起那双空洞的双眼还有满地的血,他就觉得恶心。
寒风呼啸而过,无情地拍打着世间万物。赵达他们此时已不知所踪,恐怕这孤城之中有什么极为强大的存在。狂风不止,仿佛正奏起一曲悲歌,为世间万物哀鸣。
突然之间,在那狂风之中,一道猩红的裂缝于天穹之上打开,伴随着一阵阵怒雷。转瞬间,狂风中有火光闪过,顷刻间于阴暗的苍穹之上焚烧起来,火光划过,犹如点点流星坠落,映红了半边天空。
宛如孤城陨落,恶魔苏醒。
“传说……是真的……”谢晓薇抬起头来,她看着那漫天灰烬,喃喃道,“诅咒……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封印被打开,它们要来了,我们都会死……”
谢晓薇抱着头,无助地瘫坐在墙角。
“别怕……”楚若飞握紧剑柄,他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不会有事的……有我在呢……”
“它们要来了……要来了……”角落里,谢晓薇不住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着了魔一般。她那清澈的双眼中充满了绝望,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光彩。
“别放弃!”楚若飞一把将谢晓薇拉起,他架着双腿发软的谢晓薇,“你救过我,这次就让我来救你吧。我们走!”
“去……去哪?”谢晓薇勉强回过神来。
“去找达叔他们。”
楚若飞抽出利刃,那雪亮的剑刃在火光之中,显得格外耀眼,就如同有鲜血低落在剑刃,狂风吹动利刃发出嗡嗡的声响,像是厉鬼在远处哀嚎。
为什么要保护她呢?楚若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她发现了在大漠中昏迷的他?又或是萍水相逢,惺惺相惜罢了?
楚若飞不知道这些,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或许是因为……孤独?他看不到过往,他什么都不记得,可当他看到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眸,就注定已经深陷其中了。
疾风划过脸颊,恍惚之间,楚若飞只觉得背后袭来一丝凉意。他转身看去——一个巨大的身影,正静静地待在阴暗处,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二人。
这是……什么?
楚若飞大脑一片空白,在他飞速思考之时,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将他唤醒。
那巨大的身影缓缓地从阴暗中走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两个渺小的生命。
“当——!”
那巨兽猛得挥出一爪,楚若飞急忙将利刃举起。伴随着谢晓薇的一声尖叫,楚若飞直直地飞了出去。
鲜血顺着楚若飞的虎口,染红了整个剑柄。那东西的力量太过于强大,怎是一个人类能应对的了的?
巨兽仰天长啸,似乎是在对猎物无能的抵抗给出的嘲讽。
巨爪再次举起,直直地朝着谢晓薇砸去。谢晓薇此时已经瘫坐在地,她双手死死地捂住脸,无助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就像她也不敢相信当她睁开眼时所看到的景象。
楚若飞怒吼着,手持利刃,硬生生抗下了那巨兽的利爪。
楚若飞双目猩红,他抬头看着眼前这庞然大物。那巨兽大约有三丈高,全身上下都满布着厚厚的甲胄。它高昂着头颅,血色的双眼蔑视地盯着眼前的猎物。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它们有一个古老而又恐怖的称号——魔兽。
狂风之中,一个古老的魔兽,与一个渺小的人类就那样对峙着。血色苍穹之下,尘灰满世。尘灰之中,杀气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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