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吉尼斯呢?”大头人乘着无面鸟一路追过来,只见她经过了一座在黑夜中散发着微微蓝光的高塔,随即消失不见。
“去那座塔里面看看不就知道了呗。”赶来的蛇人吐丝说到。
大头人不喜地看着蛇人,虽然都是因为被世界意志厌恶而聚集在一起,但他们都是为了崇高的理想——为魔人找到归宿,而聚集在一起,甚至首领释放黑魔法之匣,也是为了摧毁自然的秩序结点,每一个内心的黑暗被无限放大了的城市,都是他们魔人可以安心居住而不用担心自然的诅咒的地方,甚至说,亲手死在他们手里的人不超过十个。
然而蛇人不一样,他是货真价实的魔鬼之人,最喜爱的就是绞杀普通人,手上沾满了鲜血,肆无忌惮地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如今蛇人让他们进入这不知深浅的高塔,是想让自己来探路啊!
“别磨磨唧唧的!”壮汉率先冲向高塔的门口,谁知这门是虚掩着的,他一下就撞开了,还因为用力过猛摔了一跤,他爬起身来,若无其事地走出来说:“啥都没有。”
见里面没有玄机,另外三个小丑也走了进来,谁知走在最后的蛇人刚一踏进来,门就突然消失不见了,他们环顾四周,哪还有什么高塔?他们身处一片黑暗的深山老林之中!
“嗯,今天的副本是《老山鬼宅》吗?”按道理来说应该失去记忆的钢铁尤尼尔正悠闲地躺在摇椅上,他身处一座破旧的老屋中,窗外阴风阵阵,乌鸦惨叫。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尤尼尔走近了门,透过破烂的缝隙一看,一个双脚悬浮、头低垂、披头散发的女鬼正贴着门,察觉到尤尼尔靠近,她猛地抬起了头,湿漉漉的黑发下是苍蝇一般的复眼!
尤尼尔淡然地打开门,一巴掌把女鬼扇走:“让开,影响到我招待客人了。”
女鬼一万只眼睛里面写着一万份懵逼。
她原本的背后出现一个小丑,小丑走进了房门,尤尼尔顺势合门,空留不知所措的女鬼坐在地上。
在钢铁尤尼尔面前,吉尼斯不敢哈哈大笑,甚至罕见地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说:“大人,给您添麻烦了。”
“等价交换罢了,”钢铁尤尼尔说,“你看守魂塔,避免普通人闯进来,我在你需要的时候帮忙,仅此而已,至于你那要对尤尼尔保密的要求,我想已经不用保留了吧?”
“果然被您看出来了,马格尼菲科·比斯巴勒已经完全继承了祂的力量,现在我已经能坦然面对尤尼尔了。”吉尼斯恭敬地说。
另一边。
“马德,这是什么鬼地方!”壮汉并不畏惧,然而他的腿老是被一些藤蔓缠住,搞得他心烦意乱。
“以假乱真的环境,我闻到了浓郁的恶魔之心的味道。”大头人严肃地说。
“啧,好漂亮的女人!”缠在树上的蛇人眼睛一亮,腾的一下从树上飞过去,掉在树林里一片空旷的荒地上。
凄冷的白月光下,一个瘦弱的连体白衣女子跪坐在地上,用翩翩白衣擦拭着眼泪,肩膀不停地耸动,还隐隐约约传出清脆如黄鹂鸟的抽噎声:“嘤嘤嘤,都欺负我......”她背对着四人,一副我见犹怜之感。
“小心有诈!”大头男感觉思维像是一团浆糊,模糊间认为自己本就是来到这座深山里砍柴的柴夫。
蛇人就更不堪了,他虽然忘记了自己是谁,但那无法无天的本性还在,他紧紧贴在白衣女子背后,用肮脏的脸磨蹭女子的后背,他狞笑道:“娘子,甚是风雅啊!”
“是吗?”阴风突起,掀开女子的头发,露出来的不是后脑勺,而是一张被两个复眼填满了的正脸!
蛇人吓得不能自理,应激地想跳走,谁知女人的衣服紧紧黏住了他的脸,他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来!
“我不是你的娘子吗,为什么要离开我?让我看看你的心。”她一万只复眼直刷刷盯向蛇人,蛇人本就脆弱的心神被击溃,他停止了挣扎,傻乎乎地把手嵌入胸口,试图把心脏掏出来。
“呔,妖女!”阿鲁可以说是唯一一个没受影响的,或者说他无论有没有失去记忆都是这幅样子,只见他一个飞扑,一掌劈下,蛇人的脸皮直接被劈开,顺带着女子的大片白衣被撕下来,露出一副骷髅架子。
得亏蛇是要蜕皮的,所以脸皮被撕下来,虽说痛,但还危机不了蛇人的生命。
“嘤嘤嘤,他欺负我就算了,你们也要欺负我——你们也配欺负我!”女鬼仰天尖叫,空旷的地上探出一只只干枯的手,爬出来上百个男人的活尸。
“来吧,把你们的心给我,把你们的爱给我!”女鬼御驶着行尸朝四人扑来。
“快跑!”大头男叫到。
深山老林,处处是泥沼和灌木,四人无论跑得多么快,终究会被这些杂物所减速,而行尸不一样,它们根本没有疼痛,哪怕血肉都被藤蔓给刮下来也不减速,失去了魔力的大头人和无面人不一会儿就被行尸追上了,身后传来两声刺耳的惨叫。
最后只有壮汉还提着蛇人飞奔,他边跑边说:“没脸的家伙和大头人,俺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
被他夹在腋下的蛇人无力地说:“兄弟,放开我吧,你自己能跑多远跑多远。”
“你,你今天怎么说出这种话,”壮汉有泪不轻弹,但想不到以往无恶不作的蛇人今日竟然有如此决心,“好兄弟!”
他放下了蛇人,说:“我笨,找不到出路,你聪明,应该让你走!”接着转身面向冲过来的行尸,他惨笑道:“如果我死在这里,记得告诉老大,一定要给魔人们找到一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来吧,杂碎们!”他逆行而上,如一块磐石,矗立于行尸洪流之间,竭尽全力挥出每一次可能余生中最后一次的挥拳,战无不胜,誓死不退!
蛇人仓皇地跑在没有尽头的深山中,他讥笑道:“哈哈,还好我知道那个傻大个的禀性,稍微使点苦肉计,他就心甘情愿地为我卖命了!”
“夫君,我知道错了,快来爱抚妾身吧~”突然,蛇人的前方那个白衣女鬼又出现了,她无力地搀扶在树上,被撕烂的白衣下露出一片大好春光。
蛇人一见那嫩白如霜的肌肤、水蛇一般的细腰,还有那哭哭啼啼的美人面孔,哪还有之前那副可怕模样!顿时不能自已,再也走不动路。
“死也要死在美人怀里!”蛇人奔向女鬼怀抱,至于说最后有没有死在美人怀里,那不知道,不过至少他的愿望实现了一半:他死了。
“当初我在小丑团里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蛇人最恶心,我没少被他骚扰,他的蛇皮都被我打得蜕了三次”吉尼斯在尤尼尔的魔力支撑下,通过一个显示着动态画面的书页上观看着这一切。
事已至此,唯有阿鲁还在顽强抵抗,不过他光靠肉体,就算把行尸的脑袋扭下来也杀不死它们,而他的身体已经肉眼可见的虚弱了,明显已经后继无力了。
“行了,差不多可以结束这个糟糕的演出了。”钢铁尤尼尔冷声说道。
顿时,自天空上白色月光点点凝聚,狂风四起,卷得百年古树东倒西歪。见此一幕,吉尼斯眼神一亮,她有幸见过这一幕,那是传奇的开端。
仿佛有无形的粒子从大地里涌出,一股引力把树枝都拉了起来,正在啃食着新鲜的心脏的女鬼抬头仰望——月亮竟然已经害怕地逃走!
大地粒子漂向天空,构成了一个眼熟的骨架,月光粒子联结成丝,一根又一根缠绕在骨架上,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手掌,这只手掌将整个老山都给笼罩,多么的诡异,当把手掌放大无数倍后,它的每一根毫毛都清晰可见,然而它的缝隙之间却没有污垢——恩赐之手、神明之手、死亡之手!
心脏在猛烈地跳,无论是正在捕食的狼,还是正在睡觉的熊,都停下了一切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天空——那只巨大的手掌,是天神将要降下怒火了吗?生命在它的面前是如此的脆弱,连自然都要匍匐在地上向它乞求怜悯,阴风不敢再在它的底下流动,一切死亡的或是活着的都不敢再动弹一下!
像是停留了一万年,又像是只停留了刹那,巨神之手缓缓降下,没有一个动物敢逃走,阿鲁躺在了地上,他痴痴地说:“死亡的那一头,是家乡吗?”
连空气、视野、声音,巨神之手通通没有放过,它们被困在手中,不停地挤压——空气凝实成石块,砸断了阿鲁最后一丝若有若离的气息;视野重叠在一起,如果还有生灵活着的话,它应该看到过去和未来;声音不断地来回,从最初的死寂,变成嘈杂,最后沦为疯狂的杂音!
从山峰开始,大地的每一寸开始崩裂,像是一团蛋糕。手掌没有丝毫停留,紧紧地把整座老山压实在一起,大地的密度不断增大,上面的一切痕迹变成了一幅平面的画,最后连一点形象都不曾保留,直到最后,山峰不在,空留一片平原,而这片平原并不宜于种植,因为它的构成,是比泥土的密度增加了无数倍的——钢铁!
悬浮在天空的吉尼斯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以后她回忆起来,不禁叹道:“难以想象,这般伟力却敌不过人性。”
副本被物理意义上的平推了,幻境消失无踪。
“你走吧,以后魂塔不用你来守了。”钢铁尤尼尔打发道。
吉尼斯心中一紧,害怕钢铁尤尼尔觉得自己没有价值了,随手捏死自己,虽然这并不大可能。
“呵,本体那边出了点问题,你现在速去帮忙,”接着,钢铁尤尼尔手上出现四个蓝色的光球,“这个阿鲁很不错,以后就让他帮我守塔了。”
说罢,他手一推,吉尼斯只感觉时空变化,转眼间已经出现在塔外——尤尼尔当初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也使出过这一招,只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察觉。
吉尼斯最后看了一眼魂塔,转身坐上气球,急速飘向了远方。
魂塔内,钢铁尤尼尔唤醒了阿鲁的灵魂,阿鲁一睁眼,他顿时恢复了之前的所有记忆,他瞬间明白了都是面前这个可怕的男人在操控着一切,但他要为兄弟们报仇,特别是要为浪子回头的蛇人报仇,于是他毫不畏惧地大喊:“你就是幕后黑手!偿命来!”
钢铁尤尼尔笑道:“我不是幕后黑手。”
阿鲁拳头砸在钢铁尤尼尔面前的魔力护罩上,愤怒地喊:“幕后黑手,还不敢承认?”
“我不是幕后黑手。”钢铁尤尼尔皱着眉头说。
“幕后黑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说了,我不是幕后黑手。”钢铁尤尼尔强忍着捏死这个人的想法。
“幕后黑手!”
“我不是!”
“黑手!”
“好,行,可以,看来今天不把你打服,你是听不懂人话了。”
乓!
砰!
啪!
咚!
Duang!
“你服不服?”钢铁尤尼尔踩着鼻青脸肿的阿鲁,冷声说。他知道阿鲁肯定要说不服,于是又踹了一脚,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钢铁尤尼尔说:“你们作恶多端,理应有此报应,我是替天行道,并非幕后黑手。”
他接着说:“这里是魂塔,你的几个兄弟的灵魂还完好无损,而且在这里灵魂不会衰老,如果你能为我守卫魂塔,避免普通人闯进来,我就可以给你复活自己和你的兄弟的机会。”
“这样吧,你为我守塔一百年,就可以获得一份生命。”
阿鲁眼睛亮了起来,说:“我还是懂点算数的,只要我守塔四百年,我们兄弟就可以复活了!”
钢铁尤尼尔摇头道:“你们的生命值并不是零,比如你,杀了两个人,一个是猥亵犯,一个挑衅你的街头混混,都罪不至死,两个生命加起来勉强给你扣一条命,你得打工两百年才能复活你自己。大头人,生命值为负五,无面人,生命值为负三,蛇人,生命值为负一千二百一十三——混账东西!”
听到这一串数字,阿鲁人都傻了,他计算不出来应该要打工多少年,只能隐约间感觉人类自有历史以来都没这么久。他无奈地叹道:“对不起了,蛇人兄弟!”
阿鲁,真名鲁纳尔·斯巴达克,与钢铁尤尼尔缔结下灵魂契约,从此沦为007打工人。
“幕后黑手么......”魂塔内又只剩下钢铁尤尼尔,他抬头望向无尽黑暗的穹顶,沉思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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