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殇别离

正月里的上京虽不如沐北常年降雪,但也是极为寒冷的,尤其是今天,竟罕见的飘下几片雪花,雪白的花瓣悠悠的飘落人间,把今年的冬季点缀的格外雅致。

尤其是雪上枝头露出的寒梅,更显得傲骨铮铮,独凌芳华。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爬上去的,这树上都是雪,小心滑下来。”

一名宫女站在一颗梅树下着急的望着树上的小人儿,她本是陪自家郡主赏雪的,一眨眼的功夫不见,小人儿竟跑到树上去了。宫女看着树上薄薄的一层雪,只能全神贯注的盯着树上的小人儿,紧张的伸着双臂唯恐郡主从树上掉下摔伤了。

“青兰,你快帮我看看,这书上那一枝红梅最好看?”

小姑娘一点也不害怕,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抓住树枝,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停的看着头顶的花,试图找出一朵最美的。

“郡主,你先下来好不好,你想要花我们找人帮你采,想要哪一朵都行,树上都是雪又滑又冷的,你快下来。”

“不行,我是要送给娘亲的,要是我自己亲手采来的,母亲定会喜欢。你别废话了,快帮我选一朵最漂亮的。”

宫女青兰深知自家小郡主的性格,不敢多言,找了一朵离她比较近的花朵指给她,看着自家郡主伸着幼小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摘下那朵“最美”的红梅,心中说不出的柔软。

“青兰,你看我棒不棒,我要去送给娘亲。啊!”

小姑娘高兴极了,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处境,脚下一滑掉了下来,树下的青兰身影微动,稳稳的抱住小姑娘的身体。

“郡主,你没事吧?”

青兰紧张的检查着小姑娘的身体,看到小姑娘手背划出一道血痕,却依然紧紧的抓着手中的梅花,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手痛不痛,都流血了?奴婢带郡主去找府医。”

“青兰,这点小伤不痛的,我们先去把花送给娘亲。”

小姑娘说完匆匆向母亲的院子跑去,一路上还不忘紧紧的护着手中的花。

娘亲最近心情不好,看到这朵花一定会很开心的。

“哎呦!”

小小的身子装进一个带有药香的怀中,随即被高高的抱了起来,男子清朗的声音想起:“郡主跑这么快做什么?”

“言默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之人正是府中的府医言默先生,他医术好性格好就连长相也极俊朗,沐念珍很喜欢眼前的男子。

“言默先生,太好了,郡主受伤了,你快帮她看看。”

青兰着急的打断两人的对话,言默感激的看她一眼,然后问道:“这次又伤到哪里了?”

这个小丫头性子活泼好动,整日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他一眼便看到肉乎乎的小手被冻的红彤彤的,手背上还有一条细长的划痕。他掏出随身常备的药膏,细细的给小姑娘涂上。余晖洒在他的侧脸,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俊雅的容颜温柔极了。

沐念珍是个颜控,她觉得现在的言默先生特别好看,于是趁着言默上药的时候吧唧一口亲在言默的脸上。

言默瞬间呆住,手中的药瓶咣当掉在地上,脸上柔软的触感提醒他,自己守身二十年居然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调戏了。看着小姑娘清澈无辜的眼神,他的脸色红了白白了青,不知该做何反应。

一旁的青兰也被自家郡主的举动震惊了,回过神后她匆匆抱起沐念珍,拔腿就跑。

“娘亲!我给你摘了梅花,可漂亮了。”

沐念珍大喊着跑向母亲的房间,推开门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母亲的样子,彼时的夜凌音脸色苍白憔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她伸出双臂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娃娃,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痛苦的差点哭出来,她隐忍着推开沐念珍,用从未有过的冰冷语言对着她说道:

“沐念珍,你顽劣不堪,不思进取,不服管教。整日闯祸捣乱亳无规矩,没有一点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本宫觉得自己教不了你,也不想再教你,所以决定送你去沐北寻你父亲,从此山高水远无人束缚你,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说到此处,夜凌音控制不住的转身,任凭小姑娘抱着她的腿哭到嗓子沙哑,才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记着,你的爹爹是沐北大将军沐北笙,你要好好陪着他,孝敬他。”

“不,娘亲,呜呜~珍儿不要去沐北,不要去找爹爹,珍儿只想和娘在一起。”小姑娘哭的几乎喘不过气,她松开双手,跪在地上使劲的对着娘亲磕头,一边磕一边哭“娘亲呜呜~是珍儿不乖,珍儿改,你不要赶~~珍儿~走,珍儿学琴棋书画,珍儿学绣花学规矩,珍儿再也不闯祸了,呜呜~~娘亲别不要珍儿。”

门内,夜凌音心如刀绞,门外青兰听着自家郡主的哭声,也是泪流满面。夜凌音真的有那么一刻,想带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管不顾杀出京城,去找沐北笙。管他什么皇室责任,什么江山设计,只想陪着她的丈夫孩子,平稳的度过余生。

可喉咙涌出的血腥味让她恢复了理智,一瞬间她觉得双目发黑,苦笑一声。她站起身粗鲁的将小丫头赶出门外,然后紧紧的关上房门。

屋外,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夜凌音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红梅,霎时泪流满面。

任凭如何哭闹反抗,小小年纪的沐念珍还是改变不了大人的决定,随着一路的颠簸病痛,她到沐北之时,几乎只剩下了一口气。

再次醒来时,他看到守在床边满脸长满胡须,双眼通红的的男人正紧张的看着她。

“珍儿,我是爹爹。”男人忐忑的开口,许是血缘的原因,小小年纪的沐念珍对眼前的男人有种天生的依赖。

“爹爹,你喜欢珍儿吗?珍儿很乖很听话,爹爹不要把珍儿送走好不好?”小小的孩子一下子退去了天真快乐,变得不安胆怯,说出的话让沐北笙心痛欲裂

他把瘦瘦小小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这个孩子从出生就被自己期待着,这么多年虽然从未见过,却熟知她的点点滴滴,此时看着孩子这般不安害怕,只觉得心都在滴血,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几乎没忍住眼角的泪。

“珍儿,爹爹很喜欢很喜欢珍儿,在珍儿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期待着,这些年我很想念你,珍儿放心,爹爹就是丢了性命也不舍得丢了珍儿,珍儿不要害怕好不好?”

父女虽是初次见面,陌生过后便是浓浓的血脉亲情。沐念珍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怀抱,陌生的也是安心的。

此后的十年,为了将她带在身边,沐北笙将她改名沐年真。而沐念珍也把对母亲的感情由爱转变成了恨,十年间不问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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