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少女曾见到的南岛原梦魇

第二章:少女曾见到的南岛原Nightmare(梦魇)

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凋叶咒〉的效果就发挥了。

我甚至没有亲眼见到母亲。

父亲消沉的那几年,我的玩伴是院子里的黑猫。父亲十分讨厌那群黑猫——它们刚好在我出生的时候出现,导致父亲直接将母亲的事与黑猫们相联系。不过后来我和黑猫玩得熟了,父亲也就释怀了许多,只是眼神依旧不友善。

村子里的小孩厌恶我,不和我玩。我只能和黑猫玩。他们看到我和黑猫玩,就更加厌恶我。

这是恶性循环。

在天津这个封建的小农村,一户有女人难产的事几天就能传遍家家户户,难产说明犯了灾星,那个灾星孩子又是女的…加之那天的黑猫群,各种说法不胫而走。

迷信的村民从未向我使过好眼色。加之失落而不愿行动的父亲没有树立起好的形象,所以我们父女根本不受全村人待见。

泥泞的小道上,遇到我的孩们快步避开我,却反而摔了个嘴啃泥——我的〈凋叶咒〉就这样帮我证明着我带来的〈不幸〉。

五岁的我抱着一只黑猫,站在院子门口远眺。剩下的黑猫们,有的在我双腿中来回窜动,用毛发挠着我的小腿,有的也想和我共享视野,站在我身旁向外看着。

秋天,外面却看不见落叶——我的视野内连一株树都没有。

“我……真的是扫把星吗……”我的眉毛拧成一团,深深地呼吸着。

一旦我踏出院子,外面的人便会躲开我,以免沾染不幸,正常生活受到影响;而我待在家里,父亲也消沉下去——我甚至时常认为,要是父亲和母亲没有生下我就好了,我的〈存在〉拖累了他们。无论哪边,我都是不幸的扫把星……

“喵呜…”怀里的黑猫正蹭着我的脸。

“呀,得把沾到你脸上的泪水擦掉…”

我在搞什么,眼泪沾到黑猫的脸上可是会留下不好看的斑点的。

正当我准备拿出手帕时,它突然从我怀里跃了出去,慌张地跑开。身边的其它黑猫也跑出了院子。

是父亲来了。

“西门子,我们离开这里吧。”父亲从身后抱住我。

炽热的泪水滴落到了身上。

“爸爸……”

父亲在搞什么,再不擦掉的话可是会给我留下不好看的斑点的。

从此,我告别了幼时最亲密的玩伴们。

……

这里是全国的首都。

父亲卖掉了房子,让我就读于能保送小学的同集团私立幼儿园。事实上不到一年我就该上小学了。

一开始,大家都对我这个刚开始读幼儿园的插班生颇有好奇。当他们发现我只是个阴沉的乡下小女孩,便失去了兴趣。

友谊是相互的。因为无法接受这突然的改变,所以我总是保持生人勿近的态度。如此被动,根本上是因为我知道接触了我的人会有什么后果。

与其因为“带来厄运”被讨厌,还不如因为“性格阴沉”被疏远。

幼儿园的课程中,最后一节是特设的麻雀课。麻雀是一种玩牌的游戏。据说特设课程是因为好几个知名雀士都上过这所幼儿园和小学。

我不感兴趣,老师们也当我是提前放学了。

就算是一个人在放学路上走着,也会持续影响着周围的事物。

我路过的人行道红灯都会马上变成绿灯,可能发生危险的捷径小道都会突然需要维修,排队买我需要的菜到我刚好是最后一份。

〈凋叶咒〉的效果仍在发挥,有形或无形的物理法则时刻诅咒着我。

一切汽车遇到我都要等一轮新的红灯,一切快捷的路口因为我被阻断,一切在我后面排队买菜的人都只能失望地空手而归。

发现这种状况后,我只能早早回家一个人待着。

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改变。父亲的愿望真的达到了吗。

……

“你看起来很孤单嘛,西门子。”某天,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某个声音。

“是么。”

是啊,我当然很孤单,也因此失去了感情的棱角。所以无论是从何处飘来的声音,都不会对我造成什么波动。

“唔,这可不是我想象中的回答呢。”那声音像一位大姐姐,不对,应该更加成熟一点,带着些许俏皮的语气。

“既然如此,那我等到好时机再来拜访吧。”

难不成是我精神分裂的心声?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我反而没有当一回事。

后来,声音在我八岁生日之后便没有出现过了。

我就这样,贯彻着自己的原则,从六岁到八岁,从八岁到十二岁。

……

火焰。

眼前是朝四方咆哮的炽热火焰。

空气被高温暴力地扭曲,飞溅的火星弹动,任凭醒目的赤色蚕食鲸吞着所有有形之物。

周围都是被烧毁的建筑。

但是火焰并没有蔓延到自己身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是梦境?

现在是北京的新年,是二月二十多日吧,大年初一才没过几天。

空气没有干燥与炎热互相助推的感觉,而是弥漫着未曾感受过的潮湿。

这里不是北京。可以推断不是天津。我只去过天津和北京,两地相差不大。

不远处似乎有海洋。

“呜…呜…”

看不见的尽头似乎有什么人。

是火灾?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些状况可能与我的〈凋叶咒〉有关。

神秘的力量推动着我朝声音那端前进。

“呜…呜…”

这里已经是火焰之外了。

可以看出来,火焰的中心是一个宅邸。

声音的来源是我面前这位看起来和我同龄的女孩。衣服没有烧焦的痕迹,只是有些磨损与泥土。女孩的手紧紧握着一把亮银色的匕首,用来对抗束缚住她的人们。

可以推断出,她是被救出来的幸存者。

而四周虽然都是忙于奔波救火的大人,能看到的受害者却只有女孩一个。

女孩哭得异常悲惨。她浑身颤抖,挥动着危险的武器。尽管如此,在大人的控制下她只能无力挣扎。她已经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只是喊着单字。

愤怒、绝望、悲伤。

这些感情就像开辟道路的车轮,狠狠地碾过我的心脏。

“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的梦境从来没有如此虚妄的、近似噩梦一样的场景。

因为〈凋叶咒〉的影响,我从来没做过噩梦。相应的是,认识我的人应该会做关于我的噩梦。

那如今眼前的光景又是什么?

大地被撕扯得粉碎,布满炎痕。

哀嚎在瓦砾中游荡,响彻旷野。

“可恶,这样下去无法保持冷静…”

永夜里无法归来的平静。

眼里看到染至鲜红的时光。

那名女孩突然停止了哭泣,用仿佛碧波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我。

那片对眼眸,沾染了大片的的浑浊,好像突然撵住了我的咽喉,朝我嘲哳。

我的理性已经无法控制我的情绪,四肢的血液疯狂窜动。

我不清楚〈凋叶咒〉的诅咒能到什么程度。但是现在,某个直觉让我冷颤。

好难受。

“西门子?西门子?”

黑色的幕布突然被拉开,眼前是明亮的房间和满面担忧的父亲。

“西门子?做噩梦了吗?”

“爸爸…”我喘着粗气,睡衣因为浑身的冷汗紧贴着胸口。

而我的手紧紧地抓着父亲的手臂,留下了暗红的痕。

“我似乎又一次带来了不幸…”

我微微抬头,却不忍心看到父亲的表情。

“是爸爸让你受苦了…”

“……”

是我。

是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我有多久没流过泪了?想起上次,是离开天津的前一天。

从知道自己是被诅咒的少女以来,我第一次将所有的恐惧、悲伤、孤独、落寞一并宣泄到不争气而又无可奈何的眼泪中。

那天晚上,我在父亲的怀中轻轻睡去。

……

苏醒的现实开始回暖。

那场〈噩梦〉,是我和她相遇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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