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仅此一次的Somnambulis m(梦游)
被人拽醒的感觉。
我猛地一睁眼,发现自己站在沙滩上。
红外线传递着难得的实感,它告诉我,这里不是天津。
而我唯一去过的海岸只有天津。
海风十分温暖——由此推出现在是冬季。
时间和现实世界高度吻合。最重要的是,这里很真实,仿佛就是现实世界一样。
“你不热吗?”身后传来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真奇怪,你难道是演员吗?”
我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源头。
是一个女孩子。
她有着与我差不多的身高和引人注目的白发。她浅蓝色的虹膜倒映着海浪,在眼角留下三滴泪痣。
我怎么能忘记这双眼睛?
上一次所见到的这双眼睛,有着流不尽的悲伤与绝望。
“我…我不是演员。”
和面前女孩的清凉服饰比起来,这件礼服确实显得不合时宜。
“我可没见过你哦?是来旅游的吗?”
眼底流动着七色的光华,她闪着那样的大眼睛凑到我的面前丢出一箩筐的问题。
“嗯,差不多吧。我是来自北京,名叫西门子。第一次来到这里。”
“北京?那可离这很远。我叫南门戥。欢迎来海南岛做客。”
就是她,〈南门戥〉就是我所寻找的她。
“今天是多少号来着?”
“嗯?今天啊…是二十一号,二月二十一号。”
二月二十一日、岛屿、少女。
拼图拼凑出来了。南门戥的梦境,毫无疑问是从这里开始的。
“既然是第一次来,我就给你带带路吧?”南门戥抓起我的手,用十分惊喜与兴奋的语气说道。
“?”
那一瞬间,我无法分辨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我要拯救的女孩子正握着我的手,让我的脑子暂时一片空白。
……
“你看,这个海滩就是旅客们最爱来的地方。太阳都要落山了,而这里的烧烤晚会才刚准备开始呢。”
从正午开始,南门戥带我逛着海岸。看到架着网打排球的人们、拿着冲浪板跃跃欲试的人们、躺在太阳椅晒日光浴的人们……如果没有南门戥的介绍,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进行什么活动。
“我不曾到过人这么多的地方。从未想象过能亲眼看见大家欢聚的场景。”
我与南门戥坐在沙滩旁的台阶上,陪伴着夕阳西下。
“那真是太好了,西门子。”
南门戥始终向我传递着令人安心的温度。“无论多少次,只要是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着海南岛的风景,我都不会腻。从小到大,我的家人都陪伴着我度过每个有意义的一天。所以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这里。”
她说,她喜欢严厉的爷爷、喜欢忙于工作却很爱她的父母、喜欢出差却也带礼物回来的叔叔、喜欢海边排球难分胜负的表哥们、喜欢住海边却不吃水产的表妹、喜欢陪她一起开船打渔的三叔……
“西门子呢?”她盯着两对延伸到这里的脚印,“为什么西门子要一个人过来呢?”
“……”消融的声音再次恢复到以往的样子,“我…我的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
那时的我在想什么呢?我怎么会主动向他人说出这种事?
还是,南门戥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他人>了。
“这样啊。”
声音的来源似乎——
“……”
这是,拥抱。
不知不觉,南门戥走到我身后抱住了我。
“南门戥…”
与我有肢体接触的生命,只有父亲和黑猫们。而拥抱要表达的意味,是所有肢体语言中最清晰的。
“对不起,西门子。我现在才了解到你的悲伤。”
南门戥嘴唇在我耳旁微微颤抖,“你向别人诉说过吗?”
“没……没有。”
“刚开始见到西门子时就有这种感觉了。把你的悲伤告诉我吧,我愿意倾听。”
她松开双臂,重新坐在旁边。
“…那就和你坦白吧。”我仍未卸下心防,企图让理性保持自己的从容——刚才几近情绪化的我,不是我所认识的我。
“我是被<凋叶咒>诅咒的——”
内心深处的感情映写该如何转述?这根本不是问题的所在。我只是冰冷地把自己在<南柯>的所见、那个第三人称视角的故事叙述了出来。
……
“那是我做的第一场噩梦。我在这里,现在的不久以后遇到了你。”
“遇到了我?在今天晚上?”
“是啊。我的<凋叶咒>居然影响到了远在大陆另一端的岛屿。因为我的缘故,今晚会有一场绝望的大火袭击你们南门家。”
“……”南门戥一言不发。
是啊,很难相信吧。我别过头,以免向她露出失态的表情。
“西门子,既然如此……”
“你为什么还如此冷静?”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还要逞强?”
——?
什么意思?我在逞强?
“在你看来,这些不幸都是你造成的?我不认可,西门子。我不认可你的说法。”
“我听不懂。你似乎否定了我所有逻辑的根基。”
“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只给别人带来不幸的?”
“你……不相信我啊。”
“西门子,可是你冰冷的眼神中有泪光啊。”
南门戥再次抓住我的手,抬起来给我看,“你在压抑自己的感情吧?但是不论你心里怎么要求自己,你的身体都不会说谎。”
南门戥只是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我却将她的手握得很紧——这是我未曾发觉的。
“什么<带来不幸>,你明明感到委屈不是吗。”
“我……”
血液循环制造出只有我能听见的嗡嗡声,麻痹的电流在全身上下乱窜。
“我的感情就如我所表达的…没有真伪一说。”
“说谎。我在陪你散步时一直在看着你——你的手把我握得很紧、你不小心露出欣喜的表情、你的步伐越来越轻盈。”
怎么可能。
“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我眼中的你是一个藏不住兴奋的<爱丽丝>啊。”
她一直观察着我?原来我是那样表现的?
可是,那不是我的本意。
“不,我来到这,是为了拯救你。”
-“鸩女士,你们会埋葬死去的精神吗?”-
我如此下定决心,在那一刻甚至还有奢望。
“来到这之前,我都在寻求解脱。尽管用了各种方法转移注意力,我也逃不了我的宿命——我要为<凋叶咒>带来的灾厄赎罪。”
这里是不被<凋叶咒>干涉的梦境世界,这是我千载难逢的机会。
“南门戥。你的遭遇已经是既定事实了。所以,要抛弃这些的话,让我在这里消失就好了。”
情绪久违地剧烈波动,让我不禁站了起来,转过身面朝南门戥。
已经说得如此露骨了。她不可能不明白我的目的。
“不,我不会让你自杀的。”不知她从何处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以南门家的<散戥>起誓,我不会让西门子自杀的。”
拿起匕首是让发誓更有某些意义吗?
那份誓言比匕首锋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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