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To Samarqand（前往撒马尔罕）
我站在古堡的门口，眺望着最高的穹顶。
踏过积满灰尘的街道，我找不到遗失之物。
即便红着眼睛，一边奔跑一边祈祷，神明也充耳不闻。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必须亲眼确认。辛根本没有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她纯粹地想让我愤怒、让我绝望。
西门子...一定不是她自己想象的那样。
我已经跑了很久。
期间被泥沙绊倒，也很快用<散戥>支撑起身体，爬起来继续在街道上迈开步伐。
啊啊，精力与意志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我，我到底还有什么可以失去？”
家人、家族。朋友、知己。
究竟还有什么，能支撑我走到穹顶？
-“梦境中自杀的精神会永远消失。”-辛是这么说的。
那爸爸妈妈的精神呢？其他南门氏的人呢？难道我也要在梦境中自杀，才能和他们相遇？至少，能再次与<爱丽丝>相遇吧。
点点火光在我身旁闪烁，大抵是萤火虫的光芒。它们如同那天跳动的火焰，让我想起那轮回了无数次的地狱。
怎么可能忘记。
我还记得，那个在我面前死去的少女。
就在我手中的<散戥>的贯穿之下。
自杀。
自杀是什么感觉？
颤抖的手，缓缓将匕首举到胸前。
我从未以这种心情举起<散戥>。
我太不成样子了，现在还想选择这种与逃避无异的捷径。
可是，就算在怎么奔跑下去也无法到达穹顶。醒来时，我的一切都不在了。
就这样，将锐利的刀锋对准我的胸膛。
她在面对刀锋时，也和我怀着一样的心情吗。
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呼唤出他们和她的名字。
“爸爸，妈妈，大家，西门子……”
流血原来如此温暖，完全不同于那天的火焰。
那场火焰，像是被全世界的人抛弃；
而这一瞬间，像是被人紧拥着。
……
“南门戥，”
……
我已经死了？
……
“我不会让你自杀的。”
……
那声音将即将溃散的记忆重新聚集。
她的双手抓住了<散戥>的刀刃。她的手臂环绕着我的身躯。她的头靠在我颤抖的肩头。
“西门子……”
我将手松开，沉入她的拥抱。
“你对我这么做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不知道这次，你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感受。”
在那个怀中，我继续抽泣。
欣喜慢慢绽放于绝望的荒原。
……
“到头来，我们两个都自杀未遂呢。”西门子露出苦笑——但那是忠于她内心感情的表现，因此格外动人。
“是啊，不过你阻止了我，我却没能阻止你。”我非常惭愧，明明已经用<散戥>发誓了。
“你拯救了我啊，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可是当时……”
“当时我确实要消失了。我的意识在狭间游荡。当我醒来时，神明告诉我，追求我真正要追求的。在我明确了目标之后，就听见你向我呼唤。”
诶？追求真正要追求的？
“我想得到大家的关怀，又想凭借自己的所有去倾心他人。”西门子继续解释道。
“我以为<自杀>是唯一的出路…”
她的眼底氤氲着哀伤与悔恨。
“神明让我知道了，那样只不过是自我满足。所以我放下固执的理性，第一时间赶到了你的身边。”
“西门子……”我的脸颊不禁悄悄发热，“谢谢……”
“要说谢谢的还有我。”西门子露出微笑。
那个西门子露出微笑了。
“我是<神明眷恋的爱丽丝>。之前还以为梦境中<凋叶咒>不会发挥效果，现在看来，能顺利进入梦境、与你相遇、被你拯救、拯救你等等，都是<凋叶咒>赋予我的机会。”
“你理解了<凋叶咒>吗？”
“有一些吧。至少，我决定先从改变自己的态度开始理解。”
“你真的……改变了很多啊。”
她冰冷的理智蜕变成和煦的知性——那曾经充满阴影的瞳孔也变得透彻。
“西门子，陪我走下去吧，去寻找我们两个的<真相>。”
我指向破碎的天空。
“嗯。前往<撒马尔罕>的穹顶——”
沐浴着从夜晚缝隙间露出的光芒，我们在此露出真正属于孩童的笑容。
……
晚风吹拂着大道，穿过古堡的气流跟随着我们的步伐。
落叶在月光底下翩翩起舞。
生命是神明祝福的诗歌，静谧的气氛与冷却的温度，记述着我们咏叹的最美时光。
就这样，我和南门戥两人沿着螺旋的楼梯缓缓向上。
……
这里就是穹顶之上——兀鲁伯天文台(Ulugh Beg Observatory) 。
站在我们面的，是那位六只耳朵的兔子。她靠在栏杆边，望着星辰。
“让我等了三万九千四百秒，南门戥。哦？爱丽丝也在。”
“辛女士，你知道西门子与我那场梦境的事情吧？这次请你实话实说吧。”我深深鞠了一躬。
“哼~那场梦境你复习了那么多次，还有什么疑问？”辛眯起右边的眼睛。
我第一次看到的场景，也就是我所知道的<现实>，是我认知的基准。那场大火中，西门子来到了现场。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醒来时，已经被火焰包围了。”
“确实是个大疑点。你怎么想的，爱丽丝？那天你不是在现场吗？”
“我……那天晚上我是在梦境中遇见南门戥的。我也曾认为那就是<现实>。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现场的那种感觉十分不真切——”
她仔细思考着。
“——就好像之前我去过的<南柯>。”
“很好，非常敏锐。”辛很满意地鼓掌，“爱丽丝，你没有让荔菲直大人失望啊。那我就告诉你们吧。”
她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怀表，扭动发条。
“那天，与那场火灾有关的人们，都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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