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兵殇

为什么北境三郡是历来魔族和人族交战的主战场,原因就在荒古山脉上。荒古群山是个环形山脉,处于魔族大陆和人族大陆中间,高耸的山峰连绵不断,千年来人迹罕至,在这号称十万大山里不知道蕴藏了多少奇珍异兽和毒林瘴气。

多少年来亦有无数的人想去探索,为了传说中的奇珍异宝,神圣帝国甚至还延伸出一种职业—赏金猎人,专门去荒古山脉中搜寻。

纵是尸横遍野每年也有无数的人涌入人族领地的荒古山脉中探寻,最后只留下种种传说和一本本志异小说。

而荒古山脉只有三个出入口可以供人安全行走,靠近魔族领地的天狼山极关和蓝山关,以及靠近人族领地的鹧鸪关。

遗忘坡,地处北原郡东部边陲,在往东就是荒古群山,传说中群山之后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但是从没有人去看过,或者说看到过了人从来没有活着回来的。

越过荒芜平原再往东百里的距离,原本有一座小型的村落,但是随着很久以前魔族的侵略使整个村子已经转移,长时间以来土地荒废,水井干枯,风沙堆积成土坡,长此以往这里就叫做遗忘坡。

宁皓小队此时正在这里休整,小队剩下的三十三人席地而坐,散落的马匹没有人管,自觉的啃食着野草。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愿意开口,众人都悲伤的沉默。

宁皓看了看周围荒芜,又默默的在心里清点了人数,虽然已经不知道清点了多少次,还是没发接受小队只剩下三十三人的结果,明明昨天大家还在一起畅谈。

“矮子,带两个弟兄去看看这里的水井,现在人困马乏,没有水的话我们还要再找另一个休整地。”

宁皓打破了平静,强迫自己不能继续沉浸在悲伤中,剩下的人还要往前走,不然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弟兄。

“是”

矮子没有多余的话,扭头示意两个弟兄跟他一起去寻找水源。

“百灵,把火生起来吧,安排人收拢战马,把马喂饱我们才能赶路。”

“是”

剩余的人依旧没有说话,悲伤的氛围中还有女队员在隐隐啜泣,看大家都没什么心思聊天,宁皓安置好众人后带着几名士兵一人两骑再次出发。

防止遇到魔族游骑兵难以逃脱,现在一人两马的配置有足够的脚力脱险。

宁皓终究是放心不下,如果不去看一看留下来的袍泽,哪怕自己明明知道他们断无可能生存,但是心里就是放心不下,哪怕是带回什么遗物,也是对兄弟们留下的念想。

回去的路危险万分,一旦还有留下驻守的魔族军队,回去的人都可能是九死一生。

跟着宁皓的几名战士很明显也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没有畏惧,只是跟着宁皓一言不发的前行。

距离百里路程众人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才到达战场,魔族的军队已经撤离。

原本一片平原的战场变得焦黑一片,魔族实践的三光政策,将整个平原的草地全部烧光,

凭借对战场的记忆,宁皓踏向一片焦黑的土地,跪在地上,用手轻轻抚开黑色的灰烬,露出地表上熟悉的残缺兵器。

摸着无比熟悉的统一制式马刀,宁皓清楚的知道,这是自己兄弟的。

焦黑的土地的除了残缺变形的兵器,什么也没剩下,宁皓用手扒着灰烬,想要在摸索出什么。

“找的了,这是老张的马扣!”

一个士兵举着黑乎乎的一片铁扣说道。

“我也找到了,这是二狗的铁扳指,这狗日的平时都当成宝一样”

“我也找到了…”

宁皓看着四周,视线渐渐模糊了,泪光斑驳下仿佛灰烬之下的兄弟们又回来了。

“走吧,把他们带回去,带兄弟们回家!”

宁皓用手捧起了一把焦土,踹回口袋。

傍晚,一行人回到遗忘坡。

宁皓一言不发,自己一个人用马刀掘开一个个土坑。

不让任何人帮忙,将每捧带回来的焦土都亲手安放在土坑里,三十二座简易的坟丘。

做完这一切,宁皓终于说话了。

“百灵,带人做些木板,给兄弟们安上!”

墓碑梳理在荒村的背面,用刀削成的名字,锋利无比,每一块墓碑坚挺耸立,在夕阳下像是守卫着面前荒芜的村落。

宁皓站在队伍的前方,双脚肃立,一动不动。

身后的众人哭成一团,章蔼紧紧攥着佩刀,三十多岁的汉子,眼泪鼻涕一大把。

没有安慰,没有话语,只有尽情的宣泄。

“兄弟们,先委屈在这里等着,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宁皓含着泪现在墓碑前,郑重的宣誓。

人魔两族之间的征战有文献记载的时间已有千年,无数的先烈曾战死在这片土地上,但是没有后来人会记住他们。

魔族至今被抵御在北境之外,是无数的人族士兵垫着袍泽的身躯战胜来的,蓝山关和极关高耸的城墙又何尝不是无数人族尸骨堆积而成的呢?

宁皓想,有一天自己掌权,成为规则的制定者时,一定要在北境建立起一座纪念碑,树立一座祭奠先辈英烈的不朽丰碑。

在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后,宁皓示意众人散去,自己坐在木碑旁,此刻沉甸甸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还是做到了,没有放弃,丢下任何一个战友,手心死死的攥着老张的马扣,又轻轻放开,温柔的把它放在一块木碑上,墓碑上书写着“北境第十一军团,五师二团直属斥候队伍长张山峰。”

自从宁皓担任斥候队队长以来,两年多的时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伤亡,这不是宁皓的失误,也不是小队成员的失误,敌众我寡,这是大势所趋。

“百灵,这场战役结束,帮我统计一下所有阵亡士兵的家属,如果战后有条件的话就把他们集中安置,如果没有的话在金钱上要予以充分的保障。”

这件事只能百灵来做,女孩子终究心思细腻,不能遗漏一个士兵的家属,不能让他们寒心。

“明白了,放心交给我吧。”百灵回答道。

入夜,星空密布,预示着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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