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阳光和煦，微风阵阵，程棋棋与吴菲趴在安全栏上向下观望着。
青春期的学生在操场上尽情释放着过剩的精力，即使在楼顶，也能听到下面传来的阵阵喧嚣。
“棋棋，你有没有发现数学老师真的很帅？而且他对你真的好好，有好几次都是单独给你讲一个知识点呢。”
“你别胡说，你知道的，因为我爸，我一直很讨厌男生。”
程棋棋转过身，背靠着栏杆。
“我又没说你喜欢他，你真是什么事都藏不住啊。再说，韩老师长得帅，又年轻，人品又好，对你又多加照顾，喜欢他也没什么奇怪的啊。”
“哈哈，我看你才是春心荡漾呢，学生可不能喜欢老师呀。”
程棋棋大咧咧地笑道，但不知为何自己的脸却突然热气腾腾，心也跳快了几下。
“草木有情，喜欢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对。只是棋棋你要好好学习数学呀，不要辜负了韩老师对你的偏爱。”
“我看你是脑袋秀逗了。”
程棋棋依旧没心没肺地说道，但吴菲双眼里的认真，让她不禁思考起以前从未想过的事。
我喜欢韩老师么？别开玩笑了。
但她的确不想辜负这个老师的偏爱。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得到别人的关注，感觉就像躺在棉花上一样又温暖又舒服。
“这样就解决了。程棋棋，这已经是第三遍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么？”
“对不起老师，不是很知道……你知道么？”
程棋棋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韩弛，心里为自己一时冲动，课间时间找韩弛问题而懊恼不已。
我一定是他教过的最笨的学生了吧。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好吧，程棋棋，你落下的知识点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你才听不懂。”
听到对方语气里的无奈，程棋棋也觉得自己似是无药可救了。她不禁又后悔起为什么要听吴菲的蛊惑，决定学好数学。
以自己的水平，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想到这，她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
“如果你真的想学，每天放学我可以给你补一个小时的课，不过仅限于这个月，如果月考你的成绩没有提高，那就证明你没有努力，我也就不会再单独给你补习。”
韩弛认真地说道。
程棋棋眼中一亮，高兴道:
“真的么？谢谢韩老师。”
“快去上课吧。”
走到门口的程棋棋突然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转身犹豫着问道:
“韩老师，我，我没钱出补习费。”
韩弛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你这学生想得倒是挺全面啊。放心吧，免费。再说你是一个很好的素材，也算是帮了我。”
“哦……什么素材？”
“别问这些没用的了，补课从今天放学开始，到时候我去教室找你。”
程棋棋美滋滋地关上办公室的门，抬眼竟看到林卿卿拿着杯凉茶站在门口。
她眼中似有怒气，她依然优雅地将一缕头发捋到耳后，语调尽量保持平和:
“棋棋跟韩老师都聊什么啦？”
“就是，就是问了道数学题，我不怎么会，所以时间长一点。”她低头看了一眼林卿卿手里的凉茶，可惜道:
“对不起，茶都变温了吧？”
“没关系的，我再去让李童买一杯。”
说罢，林卿卿便把凉茶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程棋棋耸耸肩，往教室走去。
放学了。
“棋棋，你可要好好学习，好好表现呀。”
吴菲一边走出教室，一边向程棋棋眨眼。
“那还用说么？”
程棋棋回道。她一边慢腾腾地收拾着书桌，一边忐忑地望着门口。
韩老师到底会不会来？万一对方已经忘记补习这回事，而她还在这里默默地等待，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又傻又尴尬么？
不过韩老师看起来不像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吴菲不是说他人品很好么？
程棋棋也愿意等待。她享受韩弛给自己单独讲课的时光，她甚至想让别的同学看到韩弛在给自己补习，引起他们的羡慕。
原来自己这么的虚荣。
程棋棋不由地鄙视了一下自己。随后她便看到身着白衬衫的韩弛走进教室。
他走进那片黄昏的橘色阳光之下，唇部的线条显得极其优美，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看着程棋棋，迈着大步，朝她走近。
程棋棋感到自己的脸腾得一下又红了起来，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她吞了口口水，勉强扯开嘴微笑着。
“傻笑什么呢，还不快把卷子拿出来。”
就这样，程棋棋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的补课生涯。
“这道题你说应不应该错？”
“我都快被你气笑了。”
“别哭啊，没事，这道题本来也有难度，老师再给你讲一遍。”
……
而听到韩弛难得的夸奖，程棋棋浑身就像被浇了一层蜜糖，窒息感与幸福感交织碰撞，周围的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她恨不得将这些话都写到一张纸上，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品味。
这一天二人结束补习时天色已有些阴沉，程棋棋刚走出校门不远，大雨便哗哗下了起来，她赶紧往公交车站跑去。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的旁边。车门打开，后座的韩弛冲她说道:
“快上车吧。”
她乐得嘴合不拢地上了车。
“谢谢韩老师，不过刚才你这车突然停在旁边，我还以为人贩子来抓我去做童养媳呢。”
程棋棋欢快地说道。
前面的司机先生忍不住发出“噗”地笑了出来。
韩弛一脸平静，似乎已经习惯程棋棋的语出惊人，淡定地说道:
“我没见过这么大的童养媳，也没见过哪个人贩子开宾利的。”
“什么冰啊？”
“没什么，你好好坐着吧。”
“好嘞。”
韩弛终于忍不住扶额，把头扭向窗外。
当车停在家门口时，那位司机冒雨从后备箱拿出一把黑伞递给了程棋棋。
韩老师不是一般人，家里应该很有钱，不然怎么会雇司机呢？
回到家后她便将数学任务都认真做完，她害怕最后让韩老师失望。
正要预习明天的数学课时，莫莹回到了家，她一边整理着被淋湿的雨伞，一边说道:
“这雨下的，简直就是瓢泼大盆。”
程棋棋不禁翻了个白眼，说道:
“是倾盆大雨，或者瓢泼大雨。”
“对啊，我不就是这么说的么？”
程棋棋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道:
“下这么大雨，老妈你都不担心我么？怎么没去接我啊。”
“有什么担心的，雨伞，雨衣，雨鞋不都被你拿到学校了么？什么都没给我剩下，这把伞还是跟你张婶借的。”
程棋棋无言以对，默默地回到卧室练数学题。
窗外的白云与风一起经过，秋叶的味道令人灵魂透亮。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走过。
中午下课铃响了，学生们纷纷去就餐，吴菲为了保持身材，去了楼上的健身房跑步，而程棋棋拿出自备的午餐盒准备大快朵颐。
她的胃口一直很好，只要不是猪肉就行。
猪肉的血腥味，让自己就仿佛置身于程海岩在家的时候，从屠宰场中拿回来的猪肉就那样大咧咧地平摊在厨房的地面，几丝猪血顺着瓷砖流进了地漏里。
母亲莫莹站在他的身边，低着头，空气中沉重的压抑感让她愤怒。
程棋棋晃了晃脑袋，不让自己去想那些揪心的事。吃完饭后，她来到走廊，准备去楼上找吴菲。
她走到楼梯口处，“卿卿团”的李童突然突现，听说她爸爸也是一个小校董。
“有人要我警告你，离韩老师远一些，否则后果自负。”
李童盯着程棋棋，嘴角泛起刻薄的弧度。
“是林卿卿让你来的吧，她怎么没来。”
“哼，杀鸡焉用宰牛刀。”
李童说完，仿佛觉得失了面子，便身体前倾，继续说道:
“你和我们，和韩老师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你知道我爸是谁么？”
程棋棋挺起后背，抬起头平视着对方说道:
“你爸是谁，难道你妈一直都没跟告诉你么？”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
李童甩着手，眼神锐利凶狠，可嘴角仍挂着淑女般的微笑，她是那样的镇定自若，仿佛刚刚只是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臭杀猪的，满身腥臊，也配这样跟我说话！”
程棋棋脑中警铃大响，脑中瞬间闪现出母亲抱着头躺在地上任父亲踢踹的画面，只是因为一碗没有放盐的猪肉汤。
只是因为一碗没有放盐的猪肉汤！
程棋棋耳朵听不到对方的谩骂，脸部感受不到疼痛，眼前却涌出无数只飞蛾在漫天乱舞。随后她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向李童的腹部。
可李童却突然被人拉到了一旁，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那人身上，她的鞋落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声响。
见自己一脚落空，程棋棋便直接扑向前去，想要抓住躲在那人身后的李童。
周围迅速围满了学生，几个女生被吓得惊叫连连。也有男生低声说道:
“原来程棋棋这么猛啊。”
眼前的程棋棋青筋暴起，双眼通红，李童的后背不自觉地弓起，手指竟有些颤抖。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癫狂的人。
程棋棋再次扑过来，那人迅速以单臂拦抱，固定住她的身体。
“没事了棋棋，没事了。”
是韩弛的声音。
程棋棋疯狂挣扎扭动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如被打了镇定剂。她感到韩弛的身体温热，没有一丝味道。
这一刻的世界如此安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如清晨的海浪般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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