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池,我永远不会骗你,不会害你,更不会利用你。你虽然不记得我了,但前世的相伴之情,我铭记于心。纵然我为妖,可我从来没想过害人,你不用对我有如此大的防备。我幻化为人,也是因为,”衔焕公子坐的笔直,手搭在以红布金丝线铺盖的桌子上,一字一句地说着。衔焕公子容貌俊丽,多穿红衣,肌肤柔润有光,双眼含情,略显妖媚。如若是从未见过他的人,可能总是不会相信坊间上“此男子为人间珍宝,容貌奇佳,胜却女子,令人屏息不敢言。”的传闻。
衔焕公子久居雍州,精明风趣,以赚钱为乐。衔焕公子居雍州南部已有5年,初到此地,仅一人一马一筝,骑马跑闹市,直奔回春阁。有传言称,衔焕公子男子之身,老鸨本不愿收留。可等衔焕摘下面纱,老鸨竟激动地摘掉了自己细心呵护的红身牡丹,戴在了公子头上。要知道此地并不适宜牡丹存活,只是身为冀州人的老鸨为解思乡之情特意栽种,原本种了满满一个后院,结果只存活了衔焕公子头上这株。衔焕为使自己一举成名,初登舞台之时以青纱从高处而落,只留下身后孤灯一盏,一边弹筝,一边唱词,时间不过一刻,却引得在座宾客无一不拍案叫绝。
5年之后的现在,衔焕公子已功成身退,自己经营了一家酒楼。三个月前,衔焕遇到了故人——北南池。他与他并非这一世的熟人,200年前,衔焕为猫,北南池为狗,二人皆是因病被主家抛至郊外,任由其自生自灭。二人相互扶持,互为依靠,度过了一年不错的光景。可第二年春天,外出觅食的衔焕遇到了三条恶犬,北南池为了救衔焕与之搏斗,最后失败并被三条恶犬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衔焕伤心至极,不忍苟且于世,便躲进山间不饮不食。机缘巧合下,发现了修行之法,并下定决心修身成人,不为报仇,只为护他。
北南池摇摇头,仰头饮尽杯中酒,“你说的什么,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朋友,坦诚相待,生死相交。”
衔焕无奈一笑,“是啊,你是不会信我的,这么多次的轮回,你遇到了那么多的人,喝了那么多碗的孟婆汤,怎么还会记得我呢?”说完自顾自地夹起桌子上的菜来吃。
北南池察觉出衔焕话里的怒气,知道自己把话说的太过分了,毕竟衔焕也是救过他一次的人,为救他甚至把心丹一分为二,给了自己。北南池用左手微微拂过额头,“害,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嘛,我,哎,他真的是好人。为了救我,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对我如此之人,又怎么会去做伤害我的事情呢?”
衔焕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神坚定地看着北南池,“那你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听到此言,北南池无奈,想着衔焕既然有误会,帮他解决掉也好。
“好,走。”
两人来到衔宅后院,此时是丑时三刻,北南池是真的不明白这个时候来后院真的有意义吗?衔焕有钱,宅子装修得自然金碧辉煌,气势宏大。后院有一处人造湖,人造湖心上有一处“观鱼亭”,可供闲暇之时娱乐。人造湖取名映月交辉,别出心裁。湖的东面是一处假山,曲径通幽,山之顶也有一间凉亭,衔焕平时酷爱于此饮酒赏月。
“停,你我就在此处。”衔焕拉着北南池躲在假山石后面,望向山顶处的凉亭,此处距凉亭不过5米,可以清楚地看到辛小小和一个从未见过的老头在亭中,两人的谈话也十分清晰。
“徒儿,你需记住,天下苍生与你无关,你只差一步了。”老者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似是在教训辛小小。辛小小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徒儿谨记。”
“徒儿,盗书一事,你处理的不错。很多事情本就应该发生,命运如此,岂能以蝼蚁之力挡之。”
北南池听到此处,想起一个月前他同辛小小等三人夜探扬州军帐,本想盗取降世文书,可没想到被人摆了一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北南池一行四人未出军帐就被团团围住,北南池因此受尽酷刑,被救后北南池整整昏迷了16天才醒过来。北南池一直想不明白,整个计划只有6人知晓,他们四人被捕,皆咬紧牙关。剩下的两个人负责的接应,如果是他们两个,那为什么他们还会去千里迢迢找到衔焕,冒险救出我们呢,但如果说没有叛徒,计划又是如何泄露的?
“徒儿,那北征义不是想要北南池的人头吗,你送给他吧,这样我就放过其他人。”
辛小小跪在地上低头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自己的师父,直至今日,还不是因为自己任性胡为,只可怜又要白白枉送人命,他做的错事,太多了。本想着这一次,自己狠狠心,再藏一藏,就不会有人发现,可锥心之刑早已埋入血脉。自从违约的那一刻起,他便逃不掉了。
“徒儿,你可以答应为师吗?”
黑衣老头站起来,北南池看他的模样就像是之前在降世庙堂里的见到的神明泥像,黑布缠身却以白布束腰,正常人没这没穿的吧!
“徒儿谨记。”
辛小小说完,往地上磕了一个头,久久不敢抬头。
“三个徒弟,如今只剩你了,为师时日不多,自然事事为你打算。”说罢,老头往桌子上一挥,竟出现一把剑。该剑剑柄似是由黄金锻造,剑鞘通体雪白,总之,不似凡物。“小小,用这把剑杀了北南池。”
辛小小听到此言心里一惊,慌忙直起身,随着师父的手势走上前去拿起剑细细端详,突然满脸惊恐地说道,“师父,这可是离魂剑!”
“当然,为师的一切好东西都是你的。”说罢,只留下辛小小和亭中菊花随风摇摆。
辛小小一手拿着长剑,一手抚着剑身,他摇摇头,眼睛里的泪水都要快掉下来了。
“辛小小。”
“小信公子。”辛小小满脸愁容,似是有千万句话想要说出来,可能是解释,也可能是担心。
“你放心,我听你解释,小小,你是有苦衷的对吗?”
北南池虽然听到人家的师父安排徒弟要自己的命,但他有绝对十二分的把握,辛小小不会杀他。
北南池满脸期待地看着辛小小,略带喘息,他也是着急了。他接受不了辛小小这么痛苦,当初因为找公主害得辛家家破人亡,小小也是如此这般地难过。可辛小小没有怪北南池,更是在北南池精神失常被推向祭台的时候救了他一命,一年有余的陪伴,北南池才重新“活”过来。
“小信公子,我可能,不能再和你一起了。”
北南池见他吞吞吐吐,实在是忍不了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小小,有什么问题,你告诉我。你想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你。”
北南池说得很认真,他不怕死,如果小小想要他的命,他一定会送给他的。
“小信公子,盗书的计划是我透露的。”辛小小手中的剑掉到了地上,眼睛里的泪终于也落到了地上。
“我听你解释,刚才那人不是说什么‘命数’,什么‘一定会发生’,你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对吗?”
北南池拉起辛小小的手,压低自己的身子,努力和辛小小对视。他们这次偷文书是为了天下苍生,辛小小是那种连鸡都不敢杀的人,有了银子北南池都要替他收着,否则就会被辛小小全部发给穷人。
“你是不是妖啊,你担心我嫌弃你的身份。”辛小小抬起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竭力屏住抽噎,说道,“不是。”
站在一旁的衔焕,对于这个场景的氛围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两个大男人唧唧歪歪。虽然说自己曾为阁中乐师,但也只是卖艺,交的也是达官显贵,鸿儒学士。
“不是的,全都不是的,我就是想杀了你,你害我全家惨死,我恨透了你。”辛小小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红涨了起来,“刚才的人,是我师父,他是你叔叔的手下,这下你明白了吗?”
北南池摇摇头,“一定不是这样的,你跟我说实话。”北南池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近乎喊了起来。
“天下苍生,你不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吗,蝼蚁!你要拯救天生苍生。我告诉你,用他们的命来祭天对他们来说是此生难遇的殊荣。”
“你闭嘴。”北南池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上前一把抓住辛小小的胳膊,“我不管你怎么恨我,但你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几番争吵,把与北南池和辛小小同行的其他四人引来了此处。
“哥,你在做什么。”
一个女子冲过来,扶起倒在地上抽搐的辛小小,用力地帮忙捂住伤口,“你在干什么,你要杀了他吗?”
“我,我只是,”北南池拿的是黑衣服老头送给辛小小的剑,北南池虽然生气,但并未用力,辛小小不该如此啊。
“你今天杀不死我,我就要杀死你。”辛小小说着一把推开女孩,凭借法力隔空驱使北南池掉在地上的长剑,眼看长剑即将飞起,衔焕也同时施法驱动长剑。辛小小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有气无力,法力自然不济修炼百年的衔焕。
长剑腾空而起,直冲辛小小的心脏,为了救辛小小,北南池挡在了辛小小前面,只可惜衔焕动了杀念,一剑穿二人,北南池和辛小小的心头血汇聚在了一起。
……
北南池知道自己要死了,他竭力拔出这柄长剑,转过身对辛小小说,“我都知道了。”
此时早已到子时,辛小小正在受锥心之刑,锥心之刑每次发作必将持续一个时辰,疼痛难忍。辛小小“哐”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北南池也坚持不住了,倒在了辛小小的前面,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君为故人,我为业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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