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封,“目光所及之处。”

十一月初的月考,我的成绩又慢慢提高了一些,但是数学提高的幅度仍然很小。随之而来的位置调动没什么变化,我、关周、祝童、连天还是在老地方。对此关周笑着打趣道:

“这个地方看黑板容易造成斜视,还老是吃粉笔灰,老师们也都习惯站在这边写黑板字,也就我们当个宝。”

当我再一次愁眉苦脸对着试卷上红色的“52”分唉声叹气的时候,连天提出了“以后每个周六都一起出去学习” 的建议,让我受宠若惊。

所以往下一个月内的的四个周六对我来说都是很特殊的日子。

每天早上七点多,我就站在学校西门的一棵榕树下,手里捧着刚买的豆浆取暖,神情紧张地盯着前面,直到视野尽头出现一个背着深蓝色背包、穿着新城一中紫白相间校服的高挑的身影,我才收回视线,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神放在他身上。

当我察觉到连天走近时,我的心跳会慢慢加速。我知道我的心里住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每次看到连天都会很开心地跳起来。这时,我会重新看向他,他会慢慢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也跟着他咧开嘴角:

“早啊!”

说一句异口同声的“早安”似乎成为了我们之间做的最默契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我会感觉到很窘迫,连忙低下头对着吸管吸一口手中豆浆,然后被烫的猛地抬起头,对着空气“斯哈斯哈”吐出舌尖。

等来的是连天的关心:

“温海,还好吗?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慢慢喝,很烫的。”

估计要是关周在这,会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指着我嘲讽说“你笨死了”这种话。

说到关周,自从他上次万圣节没有给我糖之后我很生气,我发誓不给他喜欢的女生传纸条,也不带着他和我们一起补习去。少了一个关周,总觉得身边没有叽叽喳喳的声音让我很不自在。

新城一中附近没什么建筑物,要去图书馆要走十几分钟的路,穿过两个红绿灯。我从小有个毛病,走路的时候喜欢东张西望,而连天知道这件事之后,经常会让我紧紧跟在他后面,一边回头一边嘱咐我:“你不要乱看了,跟好我。”

我会在他背后偷偷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拽住他书包上的一只棕色长毛狗玩偶耷拉下来的长耳朵,有时候玩心大了会把他的两只耳朵都竖起来。连天会有所察觉到,发出轻笑的声音。我总是觉得他轻轻笑起来的尾音像带着小钩子,总能把我的心勾走。

来到图书馆,一早的图书馆很清净。一楼是儿童图书区,每当我没心思学下去的时候,会来这里找几本儿童漫画书看,连天也会陪着我过来。他坐在我身边解他的数学题,从来都是隔着半米的距离。

有时候我会被一些儿童故事感动到流泪,然后把头埋进书里,静静地等待情绪稳定下来。我再次抬起头时,连天总能递过来一张纸巾,随之而来的是他在书上或者作业本上写的简简单单四个字:

“不要哭了。”

这种简单而笨拙的安慰方式在我这的确有用,我快速收拾好情绪,继续看下去或者上楼去学习。

五楼东区是讨论室,在这里可以小声说话。这里被用隔板分成了16个区域,每个小区域有三个座位,各区域之间用隔板挡起来,只留出出入的一边。我和连天固定的座位靠着窗户,从这里远眺,能够看到远处一条穿过新城的护新河。

连天给我制定的计划是:由他先给我讲一遍这周学习内容的大概,然后我再补全笔记,再做练习题,最后他批改和讲解。

当然,每次他小声讲解的时候,我总会出一会神,他温温柔柔的声音像带着细细软软的绒毛,挠的耳朵痒痒的。

到了中午十二点多,我才恋恋不舍地和连天回学校。

连天下午会和我待在教室里上自习,这时候我是不敢打扰他的。而仗着教室人很少,我会坐在祝童的座位上,在他背后画他的背影。因为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素描,长大也有练习,所以我还是有几分功底的。

用半个多小时画完后,我拿着它和前面的连天细细对比几次,才心满意足折起纸,拿出我的日记本,把它放在里面,而日记本里还有很多它的同伴。之后,我才拿出作业开始写写画画。

中途连天会出去打水,或者去卫生间,这个时候我就停下手中笔,抬头偷偷瞟几眼他的身影,然后再装模做样地写几个字,一直等到他回来,我才再次投入到题海里。

吃完晚饭回到教室到晚自习开始期间,是这一天中班里最热闹的时候。因为我又单方面和关周一直处于“冷战”期间,都是关周喋喋不休和我讲述他去玩了什么游戏,去看了什么电影,或者去哪里钓鱼。说到激动处,他还会伸出手摇晃一旁安安静静看着他发疯的连天。祝童则是一直接着关周的话,他们两个时不时“哥俩好”地握下手、碰一下拳头或者站起来拥抱。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来后,教室里迅速安静下来。李枫慢慢走进来,象征地说了几句鼓励人的话,就回到他的小办公室里玩他的植物大战僵尸去了--这还是关周偷偷告诉我们的情报。

晚自习结束,我和他们几个互道“明天见”,然后跟着杨一晗回宿舍,再听宿舍几个人今天发生的有趣事情。当她们问及我今天和连天相处的怎么样时,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被逼的脸红一片。一整天,我的目光都紧紧跟随着他,喜欢一个人也许就是这个样子。

杨一晗笑话我没出息,说我真的一脚栽进去了。

我不置可否。

而我也并不否认,我真真正正喜欢上他。正是因为我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的身影,所以我才意识到,这样的连天,怎么能不让人为之所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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