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请诛魏阉!

由于魏忠贤被革去司礼监和东厂职务,东林党普遍猜测崇祯皇帝朱由检厌恶魏忠贤,已经打算铲除魏党势力了,于是发起了对魏党势力的总攻,企图一举扳倒自天启朝来一直压制己方势力的魏党。

正在朱由检决断内阁和六部人选的关键时刻,东林党人为了避免朱由检因党争对东林党产生反感,撺掇了浙江嘉兴贡生钱嘉征弹劾魏忠贤,当然这一切其实早就传到了朱由检耳朵里,朱由检也正需要这样一个机会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利益集团,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钉子楔进大明朝堂这一潭死水之中。

十月二十三日,大朝满朝文武聚集一堂之时。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随着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如往常惯例一般的一道高声唱喏,为这场荒唐至极的朝会拉开了帷幕,同时也为朱由检的崇祯变法拉开了序幕。

几乎是王承恩的声音才刚刚落下,朝班末尾处便迫不及待走出一个大臣来,他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昂首阔步来到大殿中央,向着朱由检躬身说道:“陛下,臣户部主事王守履,有本启奏!”

朱由检虽然不喜,但还是忍耐着说道:“今日乃朝会日,文武百官均可畅所欲言,王卿有本,大可奏来。”

王守履当即朗声说道:“谢过陛下。臣今日代国子监贡生钱嘉征弹劾魏忠贤十大罪状:一并帝,二蔑后,三弄兵,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藩封,六无圣,七滥爵,八掩边功,九脧民,十通关节。此十大罪状皆证据确凿,满朝文武皆有所闻,魏忠贤之罪大恶极,罄南山之竹,不足书其奸状,决东海之波,难洗其罪恶。

今圣天子在位,有敢言之士,万死何辞焉,臣以眇眇之身,伏乞陛下独断于心,敕下法司,将魏忠贤明正典刑,以雪天下之愤,以彰正始之法。”

王守履声音才刚落下,便见到翰林学士黄道周出班启奏:“微臣附议,请诛魏忠贤!”

吏部主事钱元悫出班启奏道:“微臣附议,请诛魏忠贤!”

翰林院编修倪元璐出班启奏道:“微臣附议,请诛魏忠贤!”

礼部主事吴弘业启出班启奏道:“微臣附议,请诛魏忠贤!”

詹士府左赞善姚希孟出班启奏道:“微臣附议,请诛魏忠贤!”

……

东林党人好像排练好了一般,自王守履始,一个接一个站出来高声疾呼“请诛魏忠贤”,于朝堂上形成了强烈的排山倒海之势。

在此气氛感染下,连英国公等素来打酱油的武将,亦是纷纷出班,启奏道:“微臣附议,请诛魏忠贤!”

原本保持中立的文臣亦不由面面相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赶紧起身,启奏道:“微臣附议,请诛魏忠贤!”

满朝文武,除了仍然站立于朝班的阉党,竟已齐齐出列,鞠躬施礼,口中大呼:“微臣附议,请诛魏忠贤!”

这种排山倒海的声浪甫一落下,东林党人无不欢欣鼓舞,中立文臣和酱油武将心中亦充斥着汹涌澎湃的滔天正气,只觉得自己现在做的是一件名垂千古,

永垂不朽的大好事。

朝堂上正气昂扬,形成澎湃的冲击波,身上有屎的阉党们则无不惊恐万状,即使老辣如黄立极、施凤来等内阁阁臣,亦不免身体惴惴,惶惶不安。

东林党还当真要置俺们于死地呀!

这下魏党们终于明白了,明明魏忠贤已经失势去职,为何东林党仍然不肯罢休?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东林党人嘴巴喊的是“请诛魏忠贤”,实则真正目标却是朝堂上还屹立着的阉党文官啊!

没错,东林党人的目标并非魏忠贤,毕竟魏忠贤是内官,虽然天子已经贬谪了魏忠贤,但阉党文官仍然高居于庙堂之上,这叫如今还仅仅是五六品官的东林君子们如何有机会为国效力啊!

所以,诛杀魏忠贤仅仅是顺带,只要天子点头诛杀魏忠贤,他们就可以顺势把魏忠贤打为逆党党首,逆党党首魏忠贤既然伏诛了,逆党党羽还要不要明正典刑?

当然要!

历史上东林党人便是在魏忠贤伏诛之后,大兴逆案,与忽悠崇祯皇帝,将阉党二百六十余人,或处死,或遣戍,或禁锢终身,使气焰嚣张的阉党受到致命打击,而东林党人则趁机上位,形成崇祯初年的众正盈朝之势。

然而即便崇祯皇帝坚定地选择东林党,也并没有因为东林党人那些所谓的正派“君子”“儒家圣人”挽救整个大明朝的颓势,反而在东林党的忽悠下,废除了商税、矿税,不仅直接加剧了大明财政危机,而且导致崇祯不得不加重农税,使得土地兼并问题进一步恶化,朱明民心尽丧,全国民变高涨,烽烟四起。

而如今的朱由检其实也并没有因为满清入关后东林党人大面积投降而心生厌恶,但是帝王之术重在“制衡”,如果自己现在杀了魏忠贤,那么魏党势力就会土崩瓦解,那么东林党在朝堂之上就会一家独大,那么朋党的属性注定了“立场大于是非”,整个大明就会成为东林党人手中的游戏,肆意妄为,为了自己的私利,损害整个国家利益。

朱由检需要朝堂之上的平衡,否则自己的政令可能根本就出不了京师,“没有真正的贤臣,贤与不贤,有时候也由不得他们,贤时便用,不贤便黜。”

对此嘉靖皇帝有过经典论述:“古人称长江为江,黄河为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浊,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古谚云:‘圣人出,黄河清。’可黄河什么时候清过?长江之水灌溉了两岸数省之田地,黄河之水也灌溉了数省两岸之田地,只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只能不因水浊而偏废,自古皆然。这个海瑞不懂这个道理,在奏折里劝朕只用长江而废黄河,朕其可乎?反之,黄河一旦泛滥,便需治理,这便是朕为什么罢黜严嵩、杀严世蕃的道理。再反之,长江一旦泛滥,朕也要治理,这便是朕为什么罢黜杨廷和、夏言,杀杨继盛沈炼等人的道理。”

贪官杀不尽,清官死不绝;奸臣代代有,贤臣辈辈出;甚至说满清入关以后,还死忠于大明者和力主投降大清者,几乎是对半的,当然其实更多的人是所谓的,尤其是普通老百姓是不关心谁当皇帝的,他们关心的只有能不能吃饱饭这种朴素的诉求而已。

甚至很多抗清名将最后投降满清,对抗南明、镇压起义、屠戮百姓,人性之复杂不是可以轻易说清楚的,各种抉择不过是趋利避害罢,当忠诚的利益远大于背叛的利益,背叛的代价远大于忠诚的成本,谁又会选择投降背叛呢?

而事实上即便在后世的现代社会,绝大多数经济学研究也表明,事实上无论任何制度都一定存在缺陷,无论任何利益集团(包括官僚、朋党等)都倾向于为自己攫取更大的利益,无论任何改革革命最终都是肥了一小撮人的腰包而让绝大多数人承担成本代价。

所以朱由检绝不相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或许道德有高低之分,但是人性绝无正义可言,即便是自己期望打造的新利益集团,也仅仅是朱由检当前需要而已,保不齐某一天朱由检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维护自身皇权,干掉徐光启等“西法党”,这些都是未知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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