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从昏迷中醒来,感觉周围有些摇晃,让她有些恶心难忍,耳旁传来隐隐的哭声。
这次青州上元拐卖孩童,人数不少,不分男女,共有二十四个孩童被拐,其中包括明安。
突然,一泼冷水洒到了明安脸上,霎时间,明安完全清醒了。
三个面容普通,行为猥琐的男人簇拥着一男一女走了过来。男人生得一脸方正,乍一看,还有些忠义之相,但眼里却透露着阴狠,非心慈手软之辈。
和这男人一道的女人,倒是看起来颇为和善,又有几分姿色,提着灯靠近明安等人。
“老大,三娘,你们看,这就是这次的全部货物。”三个男人中的瘦高个恭敬地说道。
“里头有不少好货色呢。”瘦高个殷切地说道。
“是吗?那得让三娘我好好瞧瞧。”三娘听了,心中有些高兴,今日接手到这批货物,没想到这次办事的人到有几分本事。
明安不知这已经过了多少时日,醒来后听着这一番人的交谈,知道是遭了不测,不知能否顺利脱险,心中也分外担心和想念永安郡主,暗暗后悔自己非要去看走马灯,否则便不会有这些事了。
明安和身旁的孩童们都十分害怕,瑟缩在一团。
三娘提着灯凑近一观,见明安及其身旁几个女童,确实生得粉雕玉琢,明眸皓齿,尤其是明安,生得精致非常,心中暗暗有些担忧。
再一看明安身上的衣着,三娘心中一下子惊怒,把明安提了出来。
“这小女孩子不对,周六,上货前你都没有好好检查一下吗?我们这一群人迟早要被你害死!”三娘行走江湖多年,在这鱼龙混杂之中,也颇有几分江湖威望,见着小女孩衣着不凡,定非简单的富户人家的闺女。
周六听到三娘的责骂战战兢兢,他是头一回给三娘办事,无甚见识,见明安生得玉雪可爱,还以为可以卖得了三娘的好,却不想办砸了差事,现下只得连连讨饶。
明安被三娘抓得生疼,不明就里,不敢吭声。
陪三娘一同来的男人走过来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出声道“三娘莫急,马上就到扬州了,这女孩也是几经转手才到你手上,查也查不到你的头上,且把她交给那些经验老道的妈妈,我们去外头躲上一段时日,鱼入大海,无影无踪,这事儿轮不到我们头上。”
三娘听了,把明安放下,心中怒气稍散,让周六滚出去。
“你怎的不说话?”三娘瞧着这小女娃不吭声,掐着她的脸问话。
明安现下倒是想说话,却不想竟无力出声。
“哑巴?”三娘疑惑,回头厉声叫骂,“周六,马奇,王麻子,你们不仅给老娘找来个麻烦,还是个哑巴?”
“哪能啊!三娘,咱们是头回办事,怕给三娘您办砸了,这几日我等怕她们清醒了哭闹,怕被官府盘查到,就……多喂了些迷药,怕是现下还无力。”那叫王麻子恭敬地赔笑道。
“哼,这两天也不用再给她们灌迷药了,谅他们也跑不掉,不听话的就动手打,给老娘看好人。”三娘吩咐完带着人出去了,重新把船舱门紧紧闭上,舱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偶有一丝亮光,阴冷潮湿的环境令人崩溃。
明安听了他们的这番对话还有心中豁然开朗,这帮人怕是团伙作案,这些被拐的孩童几经转手,不易查到源头,现下应是这叫三娘的刚刚接手,运到了在船上。
虽年幼,明安却自小聪慧,自幼由自家父亲开蒙,是在父亲的书房里长大的。明安其父,明云清乃当世大儒,文采斐然,才华闻名于世。
明云清乃是今年才到青州任长史,他是家中第二子,却是个淡泊名利之人,平日里最喜钻研古籍典藏,自娶了永宁郡主,更加没了求取功名利禄之心。
在朝中挂了个闲散职务,今年被皇帝丢了青州。到了青州,明云清只觉得人杰地灵,富庶安逸,恰逢有三五好友也在青州,常与之结伴出游,有时也会带上妻女。
年三十前,明云清去城外三十里的云雾山拜访隐居山林的好友,但路途遥远,且天气严寒,担忧妻女不堪受累,自己便独自一人前去,只说会在年三十前赶回,合家团聚。
回程途中,明云清急切想要回家与妻女团圆,天冷路滑,马失前蹄,摔伤了腿,且不宜挪动,只得留在原地养伤。
永宁郡主得知此事,二人夫妻情深,本想亲自前去照料,却不想逢青州大雪封路,无法成行。
现下永宁郡主却遭遇了丈夫受伤,爱女被拐,真道是流年不利。
明安心中也是甚为忧心母亲,也害怕自己会回不去,得知快到扬州,记得父亲在青州前抱着自己看了大晋地图,距离青州最近的是禹州,现下却快到了扬州,这至少已经过去三日,更加难以搜寻自己的踪影,不由也抱膝蜷垂目哭泣。
“诶……那个在哭的,你饿不饿,吃点儿吧。”刚在明安身旁的小女孩摸黑凑了过来,悄悄递给明安一小块馍馍。
明安这时才觉肚饿难忍,接过馍馍,无声向她道谢。
那小女孩见明安说不出话,自讨没趣,悄然走开了,一个人默默在角落里坐着。
其他刚被泼醒的孩子们,有男有女,大的明白了怎么回事,试图想要跑出去的,发现这船舱内,四下关的严实,只余下供他们呼吸的小窗,无力地开始崩溃哭泣大喊,在这船在大江大河之上,叫破喉咙也无人来救。
舱门看守的周六也懒得给这群孩子再灌迷药,怕不知轻重灌坏了,三娘饶不了自己。
“大晚上的吵什么吵,再吵老子把你们扔河里喂鱼去。”周六恶声道。
这群孩子感到害怕,有些胆大的继续吵闹,被周六揪出去毒打了一顿扔了回来,众人见了,便不敢作声了。
明安吃了馍馍,有了些力气,靠近刚才递馍馍的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在哪儿被拐的?”明安眨着大大的眼睛问她,表现得冷静自然,好似只是问天气。
那小女孩有些惊讶,先是不吭声,半晌才道,“兰花,我……不是被拐的,我是被爹娘卖的。”
明安也感到惊讶,难怪兰花一直不哭不闹,安安静静。
明安是个体贴的孩子,面对兰花的遭遇,只觉不该继续问,只得抱抱她。
“你不用可怜我,我家是吃不上饭了,卖了我,弟弟妹妹们还能活,我也能去过好日子,用不着你可怜,你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吧,你马上就要被三娘卖了,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人被周六卖掉了。”兰花干巴巴说道。
明安有些无语,却也知道兰花是好强。
“你知道我们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吗?”明安小声打听,眼里有兰花看不懂的东西。
“你大约是要被三娘卖给那些妈妈们,将来送给达官贵人们,我也不清楚,我都是听周六他们说的。”兰花仔细回忆着这些天周六等人谈论过的话。
明安听了,想了想,如果是被送上岸卖了,那可能是自己唯一可以获救的机会了。一旦再度落入歹人手中,母亲就更难找到自己了。
“那你呢?兰花。”明安还有些担心这个对自己施以善意的女孩子。
“买我的人说我机灵,告诉我爹娘,要把我送去有钱人的府上当丫鬟,不愁吃穿,去享福的。”
“兰花,要是我能逃出去,你来我家吧,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明安有了力气,开起了玩笑,也算是苦中作乐。
“就你?也能逃出去?”兰花有些轻蔑地看了一眼明安的小身板。
“别这么瞧不上我嘛,万一呢,毕竟我聪明着呢,这叫智取!”明安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下兰花。
兰花忍不住笑了,“好啊,你要能跑出去,我就去你家吃香的喝辣的,算是…你报答我的馍馍之恩,这几天可都是我照顾你!”
“好啊,好啊。”明安笑得可爱,凑近兰花耳边,“那好兰花,你把这些天的事情都告诉我好不好?”明安知道,这些天清醒的只有兰花,她需要知道更多信息,才能判断能否顺利脱险。
“你问这些有什么用?”兰花有些疑惑,听了三娘的话,她也知道明安不是一般人,却不知道她问这些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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