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星

经过数天的动荡时光,一筒觉得每个闯入阿鼻寺的人都不怀好意。阿鼻寺遭到多次洗劫之后,如今一筒只要见到陌生人,心中都会莫名警惕。

想到外面世界中的兵荒马乱,老方丈料知这两位落难小道姑定是与歹徒遭遇上了,便直问道:“阿弥陀佛。此地是阿鼻寺修卐古刹,两位小师太何故慌张造访?”

高挑道姑冰冷的目光落在二僧身上,不答却问:“寺中其他的僧人呢?”她的声音酥如吴侬软语,但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冰霜。

老方丈据实答她道:“寺中僧众早已散去,只余贫僧和小徒于此。”

二道姑齐声娇呼:“什么?就剩下你们两个僧人!”

及笄小道姑一跺脚,失声道:“哎哟妈蛋,这下要完犊子,我们要被瓮中捉鳖了,靠!”

老方丈冷不防这娇贵俏秀的小道姑,一开口全是市井糙话,言语间如江湖走卒一般粗犷,亦不禁讶然。他略微一愣,又回道:“正是,阿鼻寺中的僧人就只剩得老僧和幼徒。时下世情险恶,众僧恐有不测,都各求生路下山去了。”

及笄小道姑顿时沉默,左看着老迈的烛如大师,右瞧瞧瘦幼的一筒,终是极失望地叹了一声。只见她一屁股坐在了大殿前的台阶上,对另外那位高挑道姑说:“亓霏,过来坐下歇会罢,别白费劲了,这回咱俩无处可去喽。”

高挑道姑听了,依言到小道姑身旁坐下。

小道姑看来是个生性豁达的姑娘,心中一阵失望过后,很快便已经释然。她索性伸了伸手脚,大字形就躺在了石阶上,嘴上叨念道:“本以为来到这座寺里能找到一些精壮的僧人,或许替奴家抵挡一下那个疯婆娘,没想到却是座空寺……够呛。”

她这一躺下可吓坏了身边的高挑道姑。

高挑道姑急忙将小道姑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埋怨道:“果姨!天气寒冷,请躺到尸姬身上暖和些。”

小道姑听了,便往高挑道姑身上一靠,同时打趣道:“躺在亓霏的身子上最舒服。可惜等会让那疯婆子捉了去,这上好的身子以后却要服待臭男人去了。”

高挑道姑顿时羞得雪脖尽红,明媚的电眼瞪了小道姑一下,仍旧冷冰冰地说:“不会有那种事。尸姬誓死不降,宁有玉碎。”

这时,寺外已传来人喊马嘶的噪动声音。

高挑道姑一双电眼紧盯着寺门,冷冷地说:“那黑甲女人杀到了,恐吓耕爻也抵挡不了他们多久。果姨,等会尸姬全力撕杀,您自个觅着机会便冲出去,然后避开山道,接着只需顺着山坡遁下山去,就能顺利甩掉冥国铁骑。”

被唤作果姨的小道姑眼中饱含不舍,拉起高挑道姑的手便哽咽道:“亓霏……那你,”话没说完,竟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谁也想不到,这个之前彪悍说话的小丫头,情绪涌上来心头后又是另一副娇弱的面孔,直哭得无法自制,俏脸浇泪若是雨打梨花,楚楚可怜。

高挑道姑冰冷的睛中终于闪现一缕黯然。她轻轻地搂住果姨,凛然道:“承蒙皇后娘娘恩典,尸姬有守护果姨之责在身。今日若是卒于职责所在,自该万死不辞。希望果姨勿再伤心,成全尸姬的忠义便是!”

果姨听言,渐渐止住了哭泣。她惨淡一笑,说:“江湖上俱称你为尸姬,只道你心冷手辣,可是于我心中,你是我永远最亲近的亓霏姐。”

这位蒙着脸唤作亓霏的道姑笑了,她的眼睛弯成了新月。她说:“自从见到果姨大人之后,您的笑容,让我开始有些相信,只要活下去,未来的生命中就一定会遇见更多像果姨一样美好的人与事……这种感觉,其实挺不错的。”

她扶着果姨,欠身向烛如大师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冰冷道:“大师,你们赶紧去躲起来吧。此事本与二位无关,那些冥国人想要的是我们,想必不会过多为难僧人。”

烛如大师听闻这两个道姑惹上的竟是横扫玄武国的冥国铁骑,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犹豫一下,赶紧双手合什,朝二女施了个礼,便欲领着一筒退避。

这时,不料一筒拉住了老方丈的僧袍,弱声道:“方丈爷爷,要不找猫大人问一下,看他有没有办法帮助这两个姐姐吧?她们现在似乎怪可怜的。”

二女听言,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仿佛都很好奇对方的“可怜”模样是个啥。

烛如大师闻言身子微颤,忙低声对一筒说:“小和尚说什么胡话。那些可是冥国大军,猫大人能有什么办法?少罗嗦,随同为师进僧院去。”

一筒抬眼看见老方丈脸上不悦,即道:“哦。”

对小沙弥的话,亓霏不以为然。她已开始全力积蓄力量,准备着恶战来临。

果姨则对一筒的话语心生好奇,便问:“大师,猫大人又是哪位?”

烛如大师只好回身作答:“那是一位寄居于本寺中的一位……少年檀越。”

果姨诘然说:“您方才明明说寺中就只剩你们师徒二人,难道是奴家听错?”

烛如大师神情平静如故,道:“寺中僧人的确就只有贫僧师徒二人。猫大人是盘桓本寺中的客友,而非本寺僧侣,故老朽亦未曾提及。”

果姨愈加上头,又问道:“刚才听这位小师父的话,那个人似乎挺有本事?”言毕,她眯起凤目,紧盯着老方丈。

烛如大师面无表情作答道:“猫大人只不过是个少年人,与小徒彼此间的玩闹话,小师太不必当真。”

果姨轻颦嫣笑,略感不满地说道:“虽然大师对这位小哥哥有所避讳,但口中句句猫大人倒是由衷得很。”

一筒抢道:“小师姐说得对,方丈爷爷最相信的人就是猫大人。方丈爷爷常说猫大人是位大智大慧的人,且与阿鼻寺有缘,还吩咐阿鼻寺上下都尊称他为猫大人呢。”

果姨娇笑起来,脸上更添俏丽。她好奇地问道:“哦?他怎么个聪明法?”

一筒捂嘴笑道说:“方丈爷爷和猫大人下斗兽棋,从来就没赢过。”

果姨讶然道:“斗兽棋是什么东东嘛?”

一筒得意地笑道:“这斗兽棋是猫大人发明的一种棋盘博弈游戏。”

亓霏冷笑道:“这有啥奇怪的。他发明出来的玩意,规则肯定是有利于他,这位老师父自然是赢不了他。”

一筒却道:“这位大师姐此言便有失偏颇了。兽棋的规则与自然食物链相仿,比如大象吃虎,虎吃狼,狼吃猫,猫吃老鼠,然而最弱的老鼠却独克制大象……各种棋子没有绝对的强大,也没有绝对的弱小,其中并没有任何故意偏向于猫大人的规则。”

果姨不禁菀尔道:“这斗兽棋听起来倒是很有趣的。”

烛如大师看着天真烂漫的一筒,无奈地暗自轻叹。

果姨满意地笑了。她看了看老方丈,又瞧了瞧一筒,微笑地说:“小师父,你可以带果姨小师姐去见见那位猫大人吗?不妨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小师姐平生最稀罕结交智者。”

一筒皱眉道:“果姨小师姐你好,我叫一筒。你想见猫大人,可猫大人不一定想见你。我若带你去找他,万一他不高兴,准要揍我屁股。”

果姨的黛眉一提,心中念道:“这猫大人咋还欺负一个小孩?”

一筒悄悄地指了指殿后的炊火间,小声说:“你最好自己去见他,我不要进去,他正在里面干坏事。”

干坏事?果姨一脸不解,但她转念想:“纵观历史上,各个朝代都会有一些才智近妖的怪人闲云野鹤。万一这位猫大人正是上天派来拯救我脱难的救星呢?还是见他一面吧。”她抿紧樱唇,心中打定了主意。

刚待果姨心念动时,寺门又再次被撞开了,一个高大的黑影飞蹿入寺。

亓霏一见来人,疾呼:“耕爻,你还好吧?”

来人用健硕的身体堵在门前,沉声应道:“咳,咳。耕爻无能,挡不住那些北冥骑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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