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的时候回了一趟老家,临近年关,高中时候的班级群也开始活跃起来,我估摸着大家兴许都回来过年了吧。
果不其然,以前就喜欢张落事儿的滔滔很快在群里发公告说和班里几个同学商量了一下,计划在学校附近的酒店举办一次同学聚会,希望到时候有时间的同学都能去。
我自认是个木讷的人,不擅交流,属于群里的潜水专业户,自认为一直隐藏的还不错,可是这一次我失策了。
这一次我想着反正也没几个人知道我回来,我就继续猫在家里不去参加聚会好了。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就在滔滔发完群公告不到五分钟,我就被班主任老李从群里拎了出来。他在群里直接@我说,“新年新气象,沉寂已久的古城都有了新面貌,老师同学也想看看田心的新面貌。”
在群里被老李公开点名,年前的聚会肯定是逃不掉了。有点儿后悔前几日饭后无聊散步到古城,发现变化极大,忍不住在朋友圈感慨了一下古城新面貌,果然很多时候都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聚会那天,闺蜜媛媛提前一小时就把车开到楼下等,车技堪忧的我,这些年每次回家都是媛媛车送车接,为此常吐槽我就是新时代的“周扒皮”,拿靓丽电台女主播当免费苦力用,她一边感叹着“命苦”,一边为我鞍前马后的跑,这些年被媛媛宠坏的我每次见她心里都会泛出丝丝的甜。
坐上车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一排排新起的楼房和不时出现的仍在施工的建筑工地,我想起来回乡之前和几位前辈吃饭时,席间已年届八十的许老师对着桌上我们几个80后说“你们都是我心里的勇士,从小便开始见证历史的变迁,生于改革开放火热的年代,躲过了计划生育,经历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浪潮,经历过非典,如今又是新冠······孩子们不容易啊。“想到此处我不禁哑然,我刚回来那天去乡下给爷爷送牛奶,他指着远处田里的几处大棚对我说,这就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两个月就可以卖钱。当时顾着给奶奶试穿新买的衣服,并没留意他说的卖钱是什么意思。后来听我妈说,爷爷嘴里那些“两个月就可以卖钱的”在我们村里掀起了一场差点出人命的“战争“。
媛媛紧急的刹车声把我的思绪拽了回来。原来已经到了滔滔嘴里所说的学校附近的酒店。毕业十几年了,我第一次来学校,学校对面破败的平房早已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平地而起的楼房,就像北关的古城一样外表有了新面貌,看起来是古城,好像又不是古城,矛盾,暂且不提。
酒店装修的很奢华,可以看的出在我们这座小县城算是比较好的,用滔滔的话说就是这酒店靠近学校显得有文化气息,我倒觉得有“附庸风雅”的嫌疑。
我们先到的互相寒暄后,班长路飞提议大家多年不见,不如谈一谈大家这些年各自的成长和对自我的认知。路飞边说边找在一旁泡茶的服务员要了一本便签纸,准备发给我们这些先来的。
一旁媛媛忍不住和我窃窃私语“班长还是这么没劲,来聚会都不让人消停。“我瞪了她一眼,她赶紧作出一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乖乖从来到面前的路飞手里接过了便签纸。
路飞提议每人可以用3~5个词来形容自己的优点,还要专门选出一个能够代表自己缺点的词写在小卡片上来展示给大家。
当下就觉得这个游戏不错,自己来评价自己。想起之前每学期期末会给学生写期末评价,现在要写自己,倒是要好好思考一下。
写优点的时候,我一气呵成,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优点多。写缺点的时候,倒是让我捏了一把汗,因为不光要写,还要在同学面前展示,无疑于把自己软肋的外衣当众扒光,虽说大家都是十几年的亲同学,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我一直认为自己粗心,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出门常常忘记带钥匙,当初住在薄扶林时,曾创造过忘带钥匙的“辉煌”纪录,一周有四次把自己关在门外,开锁师傅对我印象深刻,第三次接到我电话的时候已经见怪不怪。所以粗心肯定是一大缺点。
刚想将这一点写在便签纸上,又觉得这貌似不算最严重的缺点,如果写上去,简直就是在自我纵容,没有认真剖析。
于是,又继续想。此时,原本安静的门口响起一阵喧闹,是班主任老李来了。
他笑着给大家打招呼,我刚想站起来让座,老李摆手让我坐下。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间,脑海里竟闪现出填报高考志愿时他对我说的那句话“真是倔的像驴一样,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言犹在耳,我们都被岁月打磨,老李青丝变白发,时光也雕刻了我原本圆润稚气的脸,使其更立体。回首当时我那颗在老李眼中倔强的心不知是否还如从前那般固执?
此念一出,顷刻间感觉被一股强烈的回忆击倒,整个人颓在那里,后来媛媛推了我一把,我才回过神来。她说老李刚才喊我过去他那边,老李见我低头盯着手里的便签纸头也不抬,只好自言自语说这孩子估计又神游去了,这么多年真是一点儿没变。
老李是了解我的,我确实时常在喧闹的环境里神游,不言不语。不认识的人大概率会认为我很没礼貌吧。不管了,谁还没点怪癖呢,这习惯我改也改不掉,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回忆的痛苦一阵阵袭来,原来这些年他人眼里我曾以为有个性的倔强和清高,其实是自己心底滋生的傲慢和固执。傲慢让我很多次在面对一些事情时认假成真,执幻为实,甚至有时候会在遭遇失败挫折时将之归结为是为了坚守所谓的原则。
回忆撕扯的我太痛了,不想再继续想下去,怕一不小心没忍住,泪洒同学会,一向面薄的我决定不再继续想下去。理智告诉我任凭心里翻江倒海,当下也要整理情绪假装做回同学眼里的清冷美人田心。
于是,我认真的在卡片上写下了“我执”二字,这是我所有缺点的根,这一次同学聚会的机缘巧合之下,我竟找到了让我痛苦的事情的根源。
后来,同学都聚齐后,大家忙着叙旧,直到最后也并没有让开始时参与写自己优缺点的同学展示卡片。但是,在我心里,我已经把自己缺点的根源“我执”凌迟了不下百次。
直到手机发出一连串的“三全音”才将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世界,我知道,该来的终究躲不掉,他还是不会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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