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69年,塔克族在塔克与鸣凤洲交壤的北方边境挑起战事,直取止凌关,鸣凤洲止凌关守将吴竟全力防守,几经交手,在杀了塔克几员大将后被塔克七王子西旭设计伏杀,鸣凤洲贺骁连夜驰援守住边关,战事迁延一个多月。鸣凤洲文臣全力主张和亲,三日后鸣凤王下旨准予和亲,并钦点了平康公主为和亲公主。
塔克派前线的的七王子西旭去迎亲,受王太子挑唆,塔克王担心西旭恃功而骄,难以掌控,令西旭立下军令状必迎个真公主回来,且派与王太子亲近的瓦朔为迎亲副使随行。
二十日后,平康公主到达止凌关,可真公主变成了假的!
端侯府独女洛姬,与贺骁青梅竹马感情甚深,被鸣凤洲赐婚给贺骁,与平康公主同路都往止凌关去,便破例同样车驾同日送亲。
谁知两个月后,她竟站在塔克王苑宫墙外。
洛姬看见眼前的迎亲驿馆竟然是一顶轻简的白帐,不禁停住了脚步。
“公主因何停步不前”西旭手下的副使幸灾乐祸的笑着问。自送亲队伍进了塔克都城,一路跟来围关的人此时都围在远处看着这里,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洛姬看看身边的送亲左使路滕,见他为难的看看自己又看看西旭,随后索性低下头一语不发。
塔克人凶狠人尽皆知,可西旭尤狠于众人。吴竟舍身卫国,却在西旭带着和亲使臣团进鸣凤洲的第五天,他进宫见了鸣凤王之后,宫里便下了旨抄家灭族,罪名是——擅自用兵侵扰塔克,吴竟尸骨未寒,众送亲将士自然都战战兢兢,行路两月,洛姬已经习惯了。
她侧眼,西风盛行的夜幕下,公主红妆逶迤三十里看不到尽头,两千送亲将士竟大多是老弱,又有两成染了时症,一个个灰头土脸风尘仆仆,看着眼前这一个个白得像灵冢似的帐子颓丧着脸,目光又有些不安地看着包围着他们的塔克迎亲使臣和此时的不动步的洛姬。
“迎亲公主快进帐啊!”
远处不知谁充满调侃地忽然喊出一句。随即引出一阵如浪的笑声和一声接一声的起哄“公主进帐呦”。
洛姬心头如压一块石头,沉重疲惫地不愿多听一句废话,她抬眼见送亲士兵都干瞪着眼看着起哄的塔克人。忽觉身边黑了一大片,西旭已经到了近前,他如山般壮实高大的身影就矗立在旁边,“公主何故不下榻”西旭虎睛无意地扫了扫四下,一边语气硬朗道。
洛姬微转眼略扫一眼西旭,随后那微扬的丹凤眼便转了回来,她自幼受母亲严苛管教,很少说话,喜怒也不显于色,更兼这一路她始终陷在被平康公主算计喝了药酒调包成了和亲公主而与贺骁失之交臂的痛楚中,更是一个字都不愿多说,见了西旭,对这些明目张胆的侮辱也竟一丝怨愤也没有,抬步便向帐子走。
“站着”低低一声叫住了洛姬,洛姬便站在那,像个木偶一般,不哀怨,不恼怒,也不说一个字。
西旭看着纤弱的洛姬,今夜月有华辉,照在洛姬身上脸上,大红嫁衣投在地上的也不外乎漆黑的影子,可这影子也照出她笔直挺拔的身形。她一路吃用很少,又像个病秧子,走路很慢且很容易摔倒,此时脸色苍白,嘴唇只透出淡淡的粉色,配上一路囚坐在车里生了许多细碎皱折的大红的嫁衣显的落魄凄凉,可她忽而转眸,那双丹凤眼盛的眸光如月下一湾深泉,幽幽水底如墨似漆,清寒冷凛却又引人好奇那后面到底是什么,虽眉如宝弓新画极显温柔却也难抵这一抹清寒让人印象如烙刻。
西旭将高大的身子往洛姬前面压了压,低声悄道“你可是公主!他们如此嘲你,难道一点傲骨也没有?有别忘了你为什么来!”
洛姬丹凤眼微转看西旭,见西旭见她转脸便扬出一点似乎会意的笑。
“殿下想如何?”洛姬声音轻弱却字字清楚地问道。
洛姬淡淡冒出这一句,西旭方正的大脸忽然一愣,随后冷道:“你想想平康公主若在此她会如何?”
“我不是她,不知道她要如何。”
洛姬这一句,却似正好踩了西旭的尾巴,让西旭本就犀利的虎睛紧一缩,这个绵花般任人搓圆捏扁的女人哪有一点公主该有的嚣张跋扈?
随后他忽然直直一抬小树一般粗的手臂,向上看才知他立起了蒲扇般大的手掌,几乎同时,忽然自周围出了几个人,一下蹿进送亲将士的队伍里,一如苍鹰扑食般,一下揪拽出两个人来,猛得向地上一贯,痛喊声便响起来。“当啷”一声声尖刀出鞘“唰”得架在那地上人的脖子上,那人顿时颤抖着安静了。
鸣凤洲送亲的兵士都靠在一起惊惧地拿着刀对着塔克人。可围着他们的健壮的塔克人,都互相笑起来,像逗弄猎物般轻蔑地看着他们。
洛姬心惊地看着这一幕,“你……”刚抬眼要质问西旭,却见西旭一双虎目早盯住自己,他射来两道锐利的目光里全是威胁和较量,随之而来的,是他直直挺立的蒲扇大掌正一点一点一点渐渐向掌心收缩,洛姬转眼一扫,见那些塔克士兵时不时转眼来看他的掌,忽然记起路上西旭有时击立掌为令,她心里一惊,喊道:“你住手!”
西旭那双虎目顿时一眯,他有些发冷的一笑:“怎么?知道了?”
洛姬看他毫不松懈,依旧保持着微弯着的手掌和依旧挺直的手臂,心里紧提着,身后是两千将士,眼前却是要抽掉她脊梁的西旭。她挺直了身子,昂着下巴对路腾喊道:“本宫命你重新扎营没听到吗?”
路腾一愣,站在地上听着这一声茫然一瞬,随后立刻招呼人取帐子。忽觉西旭一动,洛姬心一冷耳朵异常敏锐听得身后刀锋破风高抬,未经大脑地习惯性转身运力将披帛向刀起处一掷,却听刀锋带着风声一转,落眼时却正见沉重的大刀泛着雪茫奔着那人落下,只听“啊呀!”惨叫一声,顿时血色扑面而来!
洛姬觉得宫墙树柳连着世界全都没落,原来是膝腿皆支持不住摔落在地上,可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惊怖地场景。
那塔克使臣刀锋血流如注,地上一大摊泛着红光的血液仍向外流动扩张领地,原本被摔在地上的人用另一手捂着断膀满脸扭曲,痛苦的翻滚在血液混在土里的粘稠地上,沉痛悲惨的低呜悲吟声不断响起,那塔克人本是要砍他头的,被洛姬披帛一顶刀锋虽偏移,可力道却浅了些,依旧砍掉了胳膊。
送亲的将士们一阵汹涌喧哗,可塔克使臣“峥峥”几声都拔了刀将他们围困起来,这些老弱的兵士都握着刀惊魂不定地对着一群年轻健壮塔克人,几乎胜败立现。
“为什么!”洛姬看着西旭突然红了眼,苍白的脸上也现出潮红,她大红的嫁衣委在地上,像火色的云里生出一朵白兰,却改变不了跌在尘土上仰视别人的现实。
“起来”西旭冷道。
洛姬两只眼睛充血只恨看西旭,她在出嫁前被母亲罚得筋骨大伤,方才运力掷衣挡刀已是大限,膝腿受力过猛而摔,已经不听使唤,若能起来,岂容自己失态至此!
西旭心中暗鄙弃洛姬竟被吓得腿软,一想到自己的命竟然系在只会闷不做声的执拗的洛姬身上,不禁气的脸色铁青,他大手一捞,像随意捡了个抹布一样一只手将洛姬拎起来往地上一杵,洛姬腿不吃力浑身筋骨酸麻摇晃不住身子不稳,西旭不耐烦地单手用力拖抓她手臂将她戳在地上,低沉冷道“你是公主!死也得站着死!”
洛姬被他牢牢抓拖着,心中厌恶至极却无法挣脱,“你知道我不是!”
洛姬低沉反驳,西旭的脸一如乌云翻滚,他飞快扫过四周确定无人听到之后,暗咬槽牙道“现在你就是!你好好看看这人!他就是因为你才落得如此!”
“你胡说!”洛姬皱眉看西旭,几乎恼怒道。
“在别人看起来是,这就够了!”洛姬张目四顾,多少塔克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嘻嘻哈哈。这些残忍的人,他们希望看到公主鸣凤洲骄傲的公主被塔克人折辱在宫门之外,就像又赢了一场战役。
路腾已经带人搬来帐子,惊看眼前的场面,听洛姬道:“撤了吧”
路腾不说话,只握着刀柄两眼发冷地站在那里看着这场景。
西旭冷笑一声低道“就凭着这些软骨头也拿捏得住公主殿下?公主还真是接地气!此时起,你学乖觉些!心最好像你这张脸一样死板,谁的死活都不顾才好!再有丝毫欠妥,就杀一个”他大手向送亲将士们一指,就像利刃已经戳进了洛姬的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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