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墨老怪又出关

贺行进入了一个迷幻空间。所见之处,皆是断壁残桓。还有一个怒嚎的声音,不断叫喊着:

“杀,杀,杀!”

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好奇的本能。贺行提心吊胆,目光四处巡视。确定并没可见的危险,亦步亦趋,向前面一片,浅灰色的雾靠近。

这时贺行才发现,自己不是实体。而是一块模糊的映像。周遭还有黑色的边缘。很像毛笔画出来的,人物画像。凝神四顾,心下有了推断。这是个梦?肯定是了。

所有一切都是黑白灰的色调。

穿过灰雾,一座直插天际的山峰,屹立面前。高山中段有白雾,比山下的浅很多,看不见山巅。也不见日月,不知这梦里世界,哪来的光亮。

飘忽着靠近一块怪石,上面刀刻剑凿,三个大字:『琅琊峰』。

贺行想摸摸那几个字,忽然头痛欲裂,一阵眩晕感袭来……

微微睁开双目,躺靠在享济升的怀里,还在擂台上。

不远处,安闲王和纯钧剑尊,争论着什么。声音不是很大。不过闲王似不太开心。

待春满脸担心,凑过来,伸手摸贺行的小脸,又摸摸脑门儿。

刀老三等人也在擂台下,最近的位置,一脸的焦急。

享济升觉察贺行醒了,还有些虚弱。赶紧出声打断纯钧剑尊和闲王说话。

“剑尊师兄!他醒了。快来,帮我看看,有没有被那个东西吃掉魂魄?我怎么感觉,他现在轻飘飘,要飘走是的?”

张纯钧白了享济升一眼。

『你就是大夫,当初要是好好习炼术法,还用的着我来帮忙吗?』

心里骂了几句。过来并指为剑,打了一缕真气,进贺行的身体。

“不管凡身仙体,只要是心中有‘我’的,都不可能身存两个灵魂。它们必然互相缠绕吞噬。刚刚术法抽离的,还不止一个!有另一股怨魂,和那嘶嚎的主魂纠缠。”

说完仔细看了看贺行,又看了享老头的神色。再回头对安闲王,摇了摇头。

“各位,前尘恩怨从来没有结束一说。

如果信得过我,我带他回真武山。

贺行,也不问愿意与否了。你命珏里,天生吸引怨魂残魄。应是年幼就体弱。这才只是开始。且问一句,你可有师承?”

贺行想坐起来答话,被享济升悄悄按住。享老头,一脸可惜的说。

“剑尊师兄,他是我内定的传承弟子。虽未拜师,却一直师徒相待。我不答应!”

纯钧剑尊嗤笑一声。接着质问:

“莫说还只是内定,就是行过拜师礼的。只要我想,带回去,你能怎样?就这么告诉你,不止贺行。你那药童,还有那个小妖灵。我一并带走!若不服咱俩打一场?”

说着话,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牌子,塞到享济升怀里。

“也别说我欺负你,掌教的玉牌先压在你这。三个娃娃,跟我回宗门。十年后,随意带徒弟来比试。若胜了,令牌,掌教位置,都给你。”

享济升浮现标志性的狐狸神色。接过令牌揣好,微笑着说:

“那若我输了呢?”

“你若输了,以后别在江湖上,骗吃骗喝。回宗门里扫经阁!”

转身对着安闲王说:

“王爷,贫道不问朝野民政。自知一介江湖草莽,唯修炼尔。

僭越一句,求闲王给后辈小儿一条活路。当年事,当年了。因晟王被害,迁怒于贺家。仇恨似心魔,若不抛却仇根,修行之路再无寸进。我既有心收贺行为徒,定会教他放弃仇怨,专武修心。”

说完给闲王又鞠一躬。

纯钧剑尊和享济升的黑白脸,一唱一和。

安闲王别人面子或许不给。一代掌教,掂量了下,还是回了一礼。并未说什么。

刀老三有些不愿意。又完全看的糊涂。怎么就把少爷卖给了这什么剑尊?虽然他很强……看着待春哭的更伤心了,又不懂怎么劝。就伸手捅了捅享济升。眼神示意待春(也就是尤家)怎么办?

享老头想都没想,扶着贺行坐起来。然后对着待春说到:“庙会还有几天,你若愿意自己逛逛,就让刀教头陪你。若是不愿,就跟我一起回尤家。尤太夫人那里,我来给她交代。”

许是这话管用,哭声停止,给贺行整理好衣衫。行礼退下,陪在刀教头身边低着头,再不言语。

台下群众又看一场好戏,虽然名门收徒,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这些朴实的人,就是会跟着他人的情绪。开心的事,看了笑笑。悲伤的事,跟着摇头叹嘘。他们能有什么坏心思……

台上事情还没完,忽的阵阵阴风起。

自黑水河里,一道黑烟,遮天蔽日。直奔观看热闹的群众。

看台上,几位护住贺行。

看台下,刀教头护住言敬刚,瑟瑟发抖的羽裳、待春。

黑烟所过之处,摔倒了不少人。

更是因慌乱,推拉、踩踏、哭喊。场下近千人,倒下一半。

被黑烟侵蚀的,一脸青色,嘴唇乌紫。跌躺在地,瞬时没了呼吸。

纯钧剑尊,第一眼就认出了,黑烟藏身的妖灵。曾经和几大派,绞杀于它。每次都是滑不留手的逃脱。

亦林更是血气上涌。想当年,亦林的妻子,就是在和它的战斗中失踪。

几位大派前辈,杨铁衫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其余的,都拿出家伙事儿。

纯钧剑尊,看了杨铁衫一眼。怕他坏事。

杨铁衫表态:“不会参与争斗,也不会背后偷袭。因同为妖族,有誓约在身,不便出手。”

剑尊的剑阵防御,只能护住擂台左近。伤人容易,救人难。黑烟的攻击,只是丢过来,漫无目的。剑阵的保护,一次次被打乱了,又重新祭起。

眼看周边的人再次受到波及,剑尊疲于应对,高喊一声:

“墨老怪,好生不要脸面。”

试图用激将法,让墨老怪注意到他。情势所逼,没时间再做他法。赶紧传音于享济升,和几位出手的同道。

“各位,大家齐心先顶住一会,待我把剑阵里的普通人,先转移到安全位置。随后便可以专心对付墨老怪了。”

可惜没人上来帮忙。其他人身旁也有不少人,需要庇护。

人群更是乱成一锅。掉下黑水河的,捡捞财物的。更有甚者,看到黑烟临身,躲避不及,拉身边的人来挡。

祸事,祸事,原本的灾难可怕,更有因此衍生出的恶行。

纯钧剑尊叹一声,“无耻!”

不知在说愚民互踏,还是说黑烟狠辣。

享济升因下黑水河寻尤贾,被寒毒伤过。被黑烟引起毒性,“呱呱”的吐了几次乌血了。别说护住贺行,起身都费劲。

刀老三进退不得。一介凡体,武学和术法的差距甚大。他在擂台下,靠近擂台的位置。刚好是,真武『纯阳剑阵』,尹玉的『御气正伦阵』交界处。

只好凭借身体,交界处的角落位置,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空间。替言敬刚和羽裳、待春挡住黑烟。

此时已经面色酱褐了。

羽裳从黑烟出现,就在发抖。骨子里的恐惧,是大妖对小妖的震慑。也是兽形妖灵,规避危险的本能。

言敬刚没抖,但是一个娃娃,也好不到哪去。涨着胆子抱住羽裳,让羽裳藏在身后。

待春从一开始的怕,到看到刀教头,脸堂乌青。也不顾自身,没有任何功夫根基。强行扯开刀教头,让他调息压制毒性。自己用后背遮挡一会。怀里抱着言敬刚,言敬刚抱着羽裳。

待春给自己打气,『再有一会,一会就有仙人救咱们了。』

纯钧剑尊,想再加大些,剑阵的保护范围。

尹玉也想……

殊不知两人的阵法术式,互相角力,谁也不能前进半步。

黑烟中的墨老怪,胡乱折腾,也似后继无力,留下几句狂言:

“纯钧老儿,劝你别做,独享贺家秘宝的美梦!老夫既已出关,这次势在必得!嘎嘎嘎嘎……”一阵乌鸦悲鸣后,远远看见黑烟飞出天边视线。

纯钧剑尊,怒极,气极!却毫无办法。中了黑烟寒毒的,还要等人施救。想和贺行解释,又怕越描越黑。

只好长叹一口气。

“孽畜!哎……”

转身先把享济升的毒控制住。联合各派同道,先救人。

杨铁衫一直没有出手,心中有些愧疚。和纯钧剑尊及各派代表,抱拳作别。并言说,需早日通知门内设防。也代大家,目前无法脱身的,给各派传讯。(妖族传讯有天生优势,可以控制小兽飞禽。)

纯钧剑尊,不放心妖族。杨铁衫走后,又发一道天剑令,给附近行走的真武弟子。

享济升查看贺行无碍后,赶紧跳下擂台,去给刀教头和待春解毒。

待刀教头呕出一口污血后,脸色才从赭青还原黝黑的样子。

过去看待春时,享济升愣了。

悲恸大骂,“江湖?这就是江湖!?江湖只残害这些无辜?”

谁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周边几个脱险的人,围拢上来才发现,待春早已七窍流血,红颜殒命。

怀里死死抱着,羽裳和言敬刚。两个孩子,晕了过去。只能从待春僵硬的双臂,强夺出来。

享先生坐在地上,锤着地。黯然咒骂。

人群悄悄退开。

贺行跳下擂台。虚浮的步子,走到待春依然环抱站立的身前。

刀老三走过来,慢慢放平待春丫头的身躯。悔泪横流。

贺行拿起待春给他擦汗的锦帕。轻柔的拭去她脸上,控诉天道不公的血泪。拭去她耳畔,口鼻。那些因守护,因为残酷江湖。而流淌的证据。

贺行不知,擦干了多少涕泪。试图好好看看,又一个被卷入江湖,而消逝的鲜活生命。

心决绝而悲起。命芳华而尽去。

贺行环视四周,想起是才梦境中的断臂残桓。那里比这要大的多。

并非感怀那些,曾有血脉关联的贺家同姓。是心痛生命不该如此践踏。

一阵悲怒交加,再加上魂伤未愈。贺行瘫软的昏倒在待春怀中……

一丝游魂,悄悄被贺行怀里的黑玉手机吸走。

————

待贺行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各派前辈,尽力救治了当时的伤者。近千人的活动,无伤者百人;轻伤者八十五;重伤者二十八;失踪者五十一;其余人等尽数殒逝。

安闲王让县令准备的好酒,好茶,月饼。都变成了药汤。

享济升忙了整整三天。

各派代表,在当夜祭神典的时候,联合施术。以求月神仙娥,降下可以免去凡间悲苦的恩泽。

祭典完成,各自回门派报信,“墨岳老怪,又出来祸害江湖了。”

张纯钧,也带着贺行几人,匆匆赶回真武。刀教头想跟随陪同。享济升骂他死脑子。尤家还在被小人惦记,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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