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此机会将西施献给吴王。西施得知越王、越后和范蠡即将获释,心情稍宽,气色好了许多。不几日,吴王夫差果然宣召。宫人为西施精心打扮了一番,请上香辇,抬入后宫。
吴王后宫,规模甚大,几出游廊和庭院,处处花香蝶舞,潺潺细水绕着假山流淌,宫女驾着小舟在莲花池中采摘鲜花嫩果。与越王的雅鱼宫相比,吴宫要大出许多,也华丽许多。后宫大厅为二层木楼,木楼宽廊飞檐,坐落在三十级石阶之上。西施在石阶前落轿,步行上殿。进入大厅时,西施心情有些紧张。大厅不太高也不太大,但布置精美奢华。两排红衣侍卫持棒而立。走过侍卫,又见两排木几。许多内臣分几而坐,仪态悠然。大厅尽头,置一高座。吴王夫差锦袍帛冠,端坐在中央秀座之上,身后净是侍立的丫鬟宫女。距离较远,西施看不清宝座上的吴王夫差的面孔,只觉那人高大威武,神采飞扬。王座两边尚有两个侧座,一边坐着太宰伯邳,另一边坐着一位亮丽美人。西施被带到大厅中央。嬖女退下,诺大一个大厅中央只站着她一个人。众目睽睽之下,西施感到很是拘束,慌乱之中竟忘了下跪施礼。“西施赶快叩见大王。”太宰伯邳从座位上站起来提醒。西施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俯身叩拜。“西施叩见大王和王后……大王千秋万岁!”“哈哈哈哈哈……”秀座上传来一阵洪亮爽朗的大笑声。“第一次看到不跪寡人的女子。”伯邳俯首向吴王说了几句什么。吴王夫差又开心地笑了几声。“西施——近前来!”
吴王夫差的声音像洪钟,震得西施心惊魄动。西施按吩咐站起来缓步向台前走去。今天,因为吴王召见得急切,也因为天气热,更因为她尚不急于求进,所以行前只简单地打扮了一下:身上穿长裙大练,发髻盘成三环套月美人鬏,脸上略施了些粉黛颜色。“西施抬起头来,让寡人看看!”西施慢慢抬起头。她感到吴王在火辣辣地端详着她的脸。出于好奇和本能,她也大着胆举目看了一眼吴王。吴王不但身材高大,魁梧强壮,相貌也是恁地美观:一张国字四方脸,长眉龙目,鼻如截筒,耳若薄面,一副浓浓的大胡髭向腮两边翘起。难怪郑旦迷恋。夫差果是一个仪表堂堂、气度非凡的英雄豪杰。看到西施的脸时,夫差表情严肃起来。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西施看出夫差的眼睛亮了一下。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怦然跳了起来。西施急忙低下了头。她感到夫差在打量她的身材。那眼光好似能穿透人的衣服直达肌肤。与圆润微胖的郑旦不同,西施身材窈窕柔美,委婉婀娜,加上体质娇弱,气质羞涩,更有一番楚楚动人的妩媚情致。吴王夫差显然被西施的体貌打动了。只见他捻须颔首,沉吟片刻,才言道:“果然气质清纯,仪态高雅,与众不同。眉宇间独有一分颦……哦——以后就叫‘颦美人’吧,哈哈哈……”吴王忽然停住笑声,“颦美人,你不认识寡人身边的这位大美人了吗?”西施再次抬头细看,她终于认出了,陪坐在吴王身边的美人不是别人,而是姐姐郑旦。她急忙又说,“西施拜见贵妃。”只见吴王把脸转向右边的郑旦,问道:“你说这西施美的在越国能让鱼儿都沉下水去?”“民间是这样传说来着。”郑旦含笑答道。“那你为何不早些将这‘沉鱼’荐与寡人?”吴王假装拉下脸道。“呃——”伯邳看看左右,然后趋前低声向吴王说了几句什么。吴王听后才又愉快起来,道:“勾践和范蠡他们可曾带到?”“已在后门等候多时了。”“宣他君臣觐见。”“是。快宣……宣勾践觐见大王。”伯邳急忙低声传道。一会儿工夫,两个狱卒带着勾践、越后和范蠡从侧门进入大厅。
勾践一进来便匍匐在地,越后和范蠡也相继跪下叩首。西施没有见过越王,闻声不由得转过身去看。不看则已,看时,西施的心里就涌出一股别样的滋味。你道勾践什么模样:乌鸦嘴鹰勾鼻,细眉鼠目;一双兜风大耳,几根稀疏胡须;面色蜡黄,形容猥琐。尤其是那一副屈膝服输的姿势尤其让人难以恭维。“这就是越王吗?越王会是这幅模样吗?这样的人也会是个大王?”西施心想,“他就是我们曾经要去侍奉的大王么?这就是我们做出牺牲要去赎救的人么?哦,天哪……”她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再回头看看高坐的吴王,忽然,一阵参杂着浓浓的罪过的欣慰的情绪浸上心头,或干脆说是一阵本能的逃脱厄运的欣喜隐隐地漫过心头。欣慰什么呢?欣慰她没有成为这样一个大王的嫔妃;欣慰越王勾践败给了吴王夫差。如果越王得胜,她现在就不得不委身在这样一个令人嫌恶的男人的怀抱,而这绝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一忽儿之后,她又有点儿难过。难过什么呢?难过她不应该有刚才那样的想法。她毕竟是越国人,是越王的臣民。哪有臣民为自己的大王亡国失败幸灾乐祸的呢?她还为跪在勾践身边的范蠡难过。一个强大楚国的人物,干嘛跑到弱小的越国陪人披辱受罪呢?她更为勾践身边缩作一团的越后难过。一个如此美丽高贵的女人,嫁给这样一位神衰貌丑的败国之君且过不说,还要伴他离家背井颠沛流离,心里该会是多么的委屈。
西施正想着,忽听见伯邳高声细嗓、声色俱厉地说道:“败君勾践!你已彻底败于吾国,你可心服口服!?”“贱臣勾践!自不量力!自取灭亡!心服口服!”勾践趴在地上大声回答。那声音,让站在一旁的西施听了十分难受。她看到范蠡也更深地将头低了下去。“勾践!你不自量力,自取灭亡。我王本应斩你狗头,灭你宗祀,但我王胸怀宽广、高瞻远瞩,以信义取天下,故暂时留你头颅宗祀。你可知恩!?”“勾践知王隆恩。日后必将以死相报!”勾践叩首不迭。伯邳看看吴王又说:“大王已经允你夫妇及范蠡出狱为奴,你将如何作为?”勾践喜出望外似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趴在地上道:“勾践愿意为大王……拉马拽凳,洒扫……端汤。”伯邳停下来看着吴王。吴王夫差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好,明日就让你为寡人牵马。”伯邳又看着范蠡,道:“范蠡,大王念你君臣贡献牺牲,赦你等监禁。自今日起……”“不可——”伯邳的话被一声断喝打断。只见一员大将手按宝剑大踏步跨进大厅。所有在场的人都被他的呵声吓得微微一颤。勾践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西施清楚地看见她的大王冷汗淋漓,身如筛糠。
按剑闯入大厅者是谁?不用猜,他就是吴国大名鼎鼎的相国兼军师伍子胥。只见伍子胥径直走到吴王面前,大声质问:“‘夫差!敢忘越王杀尔先王乎!?’”“惟,不敢忘!”夫差习惯性地坐直了身子回答。“可还记得报仇誓言?”“夫差记得。”“阶下所跪何人?”“勾践。”吴王老老实实地回答。“为何今日释放勾践?!”伍子胥咄咄逼人。并未释放耳。”吴王靠回原位,表情开始有点不以为然。“难道……”“相国稍安勿躁。”站在吴王身边的伯邳开口为吴王当驾。“相国军务繁忙,对这件事的详情有所不知。大王并非释放勾践,只是按当初的受降协议施行仁政。石牢阴湿,疾病滋生。倘勾践死于石牢,大王岂不食言乎?”“大王不杀勾践,后患无穷。此乃妇人之仁也。”伍子胥不依不饶。“相国不必如此多虑。勾践身在吴国,一切均在大王掌控之中,何患之有?”伯邳道。伍子胥一时语塞,涨红了一张愤怒的黑脸。“好了好了。此事寡人自有主张,尔等不必争执。”吴王夫差正色道。伍子胥见说不动吴王,便转身盯住西施。“此女何人?又是越国贡女么?”“非也。此乃普通仕女耳。”伯邳担心伍子胥节外生枝,急忙命人将西施带下。他又在吴王耳边说了句什么。吴王即命道:“将勾践君臣押下,好生看管,待其明日为寡人牵马!”红衣持棒侍卫立即上前将勾践等押了下去。伍子胥见事已至此,只好叹息告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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